“老师!争,一定要争过来。西域除了有五万大唐军队,还有二十几万仆从军。只要拿到北庭大都护这个职位,咱们手中就有三十万可用之兵。即便将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有一个强援。”李泰刚一走进书房,就对着岑文本急吼吼的道。
“争?拿什么争?你去?”岑文本没有放下手中的笔,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孤……!孤当然不能去!”被岑文本一说,李泰一下子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辽东他可以去,可西域他却去不得。严酷的自然环境先放在一边,就算李泰愿意去西域吃沙子。李二也不会同意,这样一位亲王冒着风险坐在火山口上。
如果西域出了事故,李泰被杀的话。那对唐国来说,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李二只想稳固的统治,并不想现在就把西域人杀光。
“殿下当然不能去,西域很远。殿下如果去了,以您的身份可以裂土封王。那西域以后可就不是羁縻州,而是一个独立的王国。陛下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唐的勋贵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件被陛下和大唐勋贵集体拒绝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再者说,西域远在万里之外。而且那里不通火车,就算是未来殿下有事情。难道您还真的能调西域军入长安?老夫怕他们连玉门关都进不来!
所以这是个鸡肋的差事,没人愿意去。如果您硬要安插人进去,上会受到陛下的猜忌。下会受到将士们的怨恨,西域那地方远没有关中富庶。您派谁去那里吃沙子,谁不会怨恨您。将来就算真有事,效仿秦之赵佗画土封王倒是有可能,进京勤王?难!”
岑文本的一席话,让李泰僵住。他没想到,自己政治智慧居然稚嫩到这个地步。幸亏自己今天没有大殿上说话,不然保举谁都会得罪了谁。好好的关中不待,谁愿意去西域吃沙子。
“那咱们就不争这个位置,谁愿意争谁就去争。”想到这里,李泰也释然起来。坐到椅子上,亲自给岑文本点了一颗烟。旁边的茶杯,也往岑文本手边推了推。
“殿下这么想就很好,不过这还不够。如果殿下看这封奏疏还合适,那就赶紧誊抄一遍,连夜送进宫里面去,呈给陛下御览。”岑文本拿起自己刚刚写的东西,小心的吹干了墨迹递给李泰。
李泰拿来看了一遍,立刻站起身来急道:“老师!这职位咱们的人不拿就罢了,那张亮现在跟吴王恪穿一条裤子,咱们怎么能保举他?”
“呵呵!北庭那地方是玉门关的屏障,总得有人去才行。既然咱们的人不愿意去,那就保举吴王的人去。张亮是国公,也是陛下当年的秦王府旧人。忠诚方面没有问题,官职地位方面也没有半点儿问题。他不去,那还能是谁去?
再说了,一旦张亮回京,那还不是吴王恪的一个帮手?现在早早的打发出去,至少三五年时间他回不来。吴王恪少了一条臂膀,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陛下这招儿驱虎吞狼之计,也终将落空。”岑文本笑吟吟的给李泰解释,这条计策是他从知道北庭将要重新遴选大都督的时候,就冒出来的。
“高!这招儿高明啊老师,老帅们都不愿意去。现在能去的也只有张亮,陛下一定会同意的。真相看看,李恪得知张亮被派走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李泰“嘿”“嘿”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同样跟师傅请教的,还有李治。两人相会于地下密室之中,摇曳的烛火让密室里面很有些阴谋的味道。
“老师!您说让我自荐去北庭?”李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那么一瞬间李治甚至怀疑这老东西在有意害自己。
西域那严酷的自然环境,还有远比唐人多得多的胡子。天知道那些胡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反叛,坐上北庭大都护的位置,那就是坐在火山口上。一旦真的喷发,将会尸骨无存。杜如晦这个老家伙,居然建议自己上表是北庭?难道说这老家伙被人收买了,想要坑自己?
“对!就是要殿下自荐去北庭!”杜如晦笑吟吟的看着李治。
“可……!”
“殿下且听老夫说完!”杜如晦伸手阻止了李治再说下去。
“殿下自荐去北庭,而陛下是绝对不会放殿下去那地方的。这一点,还请殿下一定弄清楚。就算陛下没有默订您成为皇位继承人,那绝对不会允许一位亲王去北庭。
您知道陛下现在最为忧心的是什么?”
“什么?”
“陛下最为忧心的,就是因为长时间的安逸生活,已经让老帅们脾肉丛生。而且他们也再没了进取心,谁都不愿意去西域。也没有谁愿意为陛下分忧!
殿下这时候上这样一道奏章,就是要告诉陛下。您愿意为陛下分忧,您愿意为大唐征战沙场。这样一来,您在陛下心里的分量又重了一些。
陛下这种虎视鹰扬的帝王,最喜欢的就是有担当的人。如果一味的扮乖宝宝,只会让陛下怀疑,您能不能扛起大唐这座偌大的江山。”
听了杜如晦的解释,李治立刻轻松下来。上奏疏并不困难,回家让长使李义府写一份儿就成。既然不可能去西域,过嘴瘾的事情没啥好怕的。
所有人都在为北庭大都护的事情操心,云浩也在为这一职位操心。他操心的原因就是,很怕这个职位落在他的脑袋上。家里的日子过得舒坦,鬼才愿意去西域那个鬼地方吃沙子。
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原因就是李二见天召他进宫。贿赂了黄门之后,云浩知道李二此时正在武德殿里面,看着那幅巨大的西域地图。
走进武德殿,看到李二果然站在西域地图前。在一旁不远的地上,还摆放着巨大的沙盘。看模样就知道,同样是西域的地图!
看起来伟大的李二陛下,真的是在为西域操心。
“免了!”云浩正要施礼,李二大手一挥就给免了。
“看看,这就是北庭。朕的疆域里面,最不太平的就是这地方。整个西域,安西加上北庭胡人的人口足足有近五百万。可这八千里之地,却只有五万大唐军队戍卫。杯水车薪啊!
朕已经决定,安西都护府在北庭治下。也就是说,双方是从属关系。北庭都护府大都护的人选至关重要。朕最中意的就是你!”李二说完,老虎一样的眼神儿就看向云浩。
“不去!”云浩立刻回绝,真让老子去沙漠里面吃沙子。如果要老子去那里,老子就先把那五百万人干掉再说。就算让西域变成绝地,也绝对不能座在火山口上。
“就知道你不愿意去!所以,给朕出个好主意。如何能够让大唐稳定的经营西域,不然朕就把这差事扣在你脑袋上。就不信,你敢抗旨。”李二阴恻恻的笑挂在嘴上,让云浩有些不寒而栗。看起来,这王八蛋是真想坑自己一把。
“没办法,八百里瀚海。大唐能够提供给军队的给养,只能够支持五万人的军队。铁路虽然已经修到了玉门关,可从玉门关到北庭的庭州就有六千里远。更不用说到碎叶城,再到阿拉木图。可以说,后勤才是大唐在西域的最大阻碍。”云浩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
“道彦几次说,想要把铁路修到西域去。这样,不但大军的给养可以保证。就连西域与中原的交流,也可以变得顺畅起来。来自西域的驼队变得越来越少,朕很担心啊!”李二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你收的税少了么?还用得着找这么多借口,海关的商检司一年收多少钱,您没好好算算。就知道西域商队的关税少了,忘记海关的钱多了。这样选择性忘记的脑袋,云浩也想有一个。
“我的陛下!长久来说,西域来的商队将会越来越少。因为什么呢?因为咱们大唐的海上贸易发展起来了,大唐完全控制了南海。海峡之内可以说海盗已经绝迹,海上行商的风险空前降低。
一只驼队才能驮多少东西,一艘大船又能装多少东西。现在越来越多的机帆船出现在海上,平日有风的时候可以用风。风向不好的时候,可以使用蒸汽机作为动力。行船的速度大大增加,以前往来波斯的航船需要两三年甚至更久。
现在,算上在波斯逗留的时间不过一年半就能走个来回。您说说,谁还费时费力的组织商队。步行千山万水,从大唐运东西到波斯?
这条商路已经走了几百年,所谓商路就是利益的路。现在有了更加方便,更加快捷,也更加有效的方法。自然陆路商路就会被淘汰掉!商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一群人,只要有更高效的办法,更高额的利润,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传统。
没有了商路,其实北庭存在的意义并不大。大唐太庞大了,从东到西。别说骑马,就算是火车也得跑上一个多月。大唐没有足够的人口添满如此大的地方,让胡人自治才是现在陛下应该做的。而不是派什么北庭都护,用五万人去统治五百万人。
不成的!这样做真的是不成的!一旦发生变故,五万大唐子弟兵连个泡都不会冒,就会被人家吞没掉。我们连辽东和高丽,都没有人口去填充,更不用说去西域吃沙子。”
“你的意思是说,让大唐放弃西域?”李二眼神一厉,如果别人看到李二这眼神儿,一定会吓得趴地上。
“不是放弃西域,而是让西域自治。也就是说,让西域人自己管理西域。当然,每年向帝国上缴的赋税不能少。就相当于您雇了百十个掌柜,帮您经营这样庞大的地方。您只需要,按时领取您的收益就好。”
“自从武德年间开始,大唐就没有丢失一寸土地。如今,你让朕将大唐将士百战得来的土地,拱手让给那些胡人?没了西域作为缓冲,大唐的边陲将会变得再次烽火连天。”李二愤怒的看着云浩,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撕碎吃了。
“不会的,我的陛下。火车已经修到了玉门关,也就是说长安派兵到玉门关,不过就是六七天的事情。如果有人想靠近玉门关,三百里之内,一定会被飞艇发现。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前出玉门关三百里修筑几座城池,就可以监视玉门关周围几千里地的范围。
胡人没有任何机会,来攻击大唐的边境。再说,您记得拉萨的事情么?您如果想惩罚西域的任何一个部落,还用得着大唐铁骑?只需要百十艘飞艇,载满炸弹去教训他们一下,那些胡人就会损失惨重。相信他们的族人,会哭着砍掉叛贼头子的脑袋,然后跪着进献给您。
海上的贸易已经兴盛起来,在西域没前途的。离开了商路,西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将会快速萎缩。最后那些人只能迁徙,要么来大唐做顺民,要么就去西边的吐火罗,或者大食去拼一把。
如果在西域没钱赚,也生活不下去。您就是留他们,他们也不会在西域待着的。树挪死,人挪活。没人会待在原地等死的!贫瘠的西域没了商路,绝对养活不了五百万人的。”云浩无奈的说道,他想让李二知道,经济的统治才是最好的统治。
而不是派几万大军,去妄图统治几百万人。
“呃……!朕好好想想!”云浩的概念太过超前,李二觉得有些迷糊。
“一旦西域人活不下去,他们就会向东或者向西迁徙。来大唐,您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他们只能去西方的吐火罗,还有大食去发展。以大食人和吐火罗人的性子,他们一定不会善待这些人,于是战争就不可避免。
到了那个时候您就会发现,偌大的西域其实已经没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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