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了,肌肉疼得不要不要的。张嘴喘一口气,口臭能把自己熏着。头好像炸裂一样的疼,胃里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烧。不管喝多少水,好像都在胃里面漂着,无论如何也扑不灭那折磨人的火焰。
脑子里脑仁儿似乎要和脑壳分开,不能走也不能动。只要脑袋一晃,天地就在旋转。呕吐的感觉会在第一时间涌上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简直是再贴切不过。总算理解,程咬金喝多了之后为毛老是闹着自杀。
云浩很郁闷,缅怀一下逝去的朋友。居然将自己缅怀的差一点儿残疾,自己鼓捣出来的蒸酒法。纯粹就是提炼酒精的步骤,云家所谓的蒸酒,其实就是提炼酒精失败的产物。下一次,云浩打死都不会相信他们在蒸酒上面贴出的度数。信这些狗东西的话,年都能过错。
一碗温热的小米粥灌下去,然后就以吞下去十倍的速度喷出来。尽管只是在胃里面过一道,但屋子里的气味儿仍旧难闻的要命。酸臭的气味儿,连云浩自己都不愿意待。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最近自己的朋友总是很倒霉。楚家父子被长孙孝政害死了,李元霸这样的无敌猛将,也被鱼俱罗一刀砍死。不知道是他们的不幸还是自己的不幸,因为死去的人已经不知道痛苦,但活着的人依旧在缅怀。(呜呜呜!老龙的书也被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云浩有联系。)
尤其是过往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的时候,那种滋味儿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惆怅。十六岁的肉身,八十岁的心。云浩感觉自己活得比林黛玉,还他娘的林黛玉。在床上躺了三天,云浩终于决定起来。没别的,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日子还得过,生尽情谊死尽哀荣。如果这辈子都在回忆中活着,那这辈子也太憋屈了点儿。
想通了,就出来遛弯儿。李二接手了鄠县的军权,自己成为了标准的抹布男。毕竟自己不姓李,用完之后被鼻涕一样甩在一边,这符合封建社会的皇权特征。以皇帝为首的皇权,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极度自私的一群人。
你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也可以和他们称兄道弟。甚至,他们将女人塞给你做干兄弟都没问题。可权利,尤其是保障权利的军权不能分享。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例子告诉我们,这玩意儿谁动谁死。
因为免税和战乱的原因,鄠县显得很繁华。毕竟战火已经烧到了关中,这样一个没有税负还没有战争的地方,实在是不多见。李家总是打胜仗,占领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多。人心也就越来越安定,繁荣就因此而产生。
云浩发现,其实老百姓是不怎么关心皇帝到底是谁这一重要人事安排。对他们来说,皇帝就是地主。他们就是佃户,只要地主不过份盘剥百姓。没事儿不强抢一下自家老婆闺女,还有能够生存下去的粮食。他们认为这就是好皇帝,至于皇帝是姓杨的地主,还是姓李的地主这不重要。关心自己碗里的吃食,远比关心谁是皇帝重要的多。
这是一群要求极低的人,只要没有赋税,能够吃饱肚子。什么皿煮什么自由之类的玩意,这年月没有丝毫市场。那些搞自媒体的微博大v一类人,在这个年月应该是最没存在感的一群人。
鄠县地面邪,想到了微博大v,眼前就出现了这个世代的大v。
慧能出现在云浩眼前的时候,云浩根本就没认出来。寒冬时节身上穿着皮大氅绝对是享受,如果再有一顶水獭皮的帽子,那就更好了。整只狐狸皮的围脖儿,简直就是vip待遇。可这些东西合体出现在一个和尚身上的时候,云浩还是感觉到了极度的不适应。
“阿弥陀佛!”慧能对着自己单掌施礼,云浩才从震精中缓过神儿来。
“厉害了我的哥!出家人不杀生,您身上这身行头可好几条命呐!”云浩围着慧能转了三圈儿,终于认定这货是慧能。不是哪家的秃瓢出来假扮!
“哈哈哈!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生的结束。一副臭皮囊而已,能给人以温暖也算是物尽其用吧!也不枉这些生灵,来世上走一遭。心中有佛,即便是酒池肉林之中,仍旧是在修行。”慧能展现了他迷人的微笑,对着路过水粉铺子的老板娘挤了挤眼睛。
老板娘立刻一脸花痴状,含羞待撩的给慧能回了个媚眼儿。却不料想,自家男人刚好回来。看到此情景,二话不说就薅着头发将发情的娘们儿拎进了屋里。随即,响起喝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您就是这么普度众生的?”云浩黑着脸问慧能。刚才情形,让宗教界人士的道德形象在云浩心中轰然坍塌。
“哈哈哈!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即便是佛,也是过三千小世界才能得八大自在心。芸芸众生,何其能幸免。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我们且在这个世界煎熬着吧,待你看穿世事。看山是佛,看水也是佛。风是佛,云也是佛。芸芸众生,更是个个是佛。”
发散性的思维,极具哲理的话语。这简直就是忽悠人的不二法门,怪不得这货能够成为一代高僧,被尊为禅宗六祖。这和尚忽悠人的功夫,绝对赶超本山大叔。说让你坐轮椅,绝对不会上担架。云浩感觉,自己都快被这和尚给忽悠瘸了。
“上次在澜湾会馆里面,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您说那些女施主……!”
“哈哈哈,贫僧参悟一下欢喜佛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不知生之乐,安之死是痛?不知欢喜,安之色戒为何?”慧能笑的狂放,云浩却无言以对。这和尚绝对可以参加大专辩论赛,而且肯定是绝顶高手。人家连头发都剃了,还不是绝顶高手?
“不错,不错!大和尚果然好手段,云某佩服。”云浩拱了拱手,眼睛四下踅摸。
“哈哈哈!云……我操,你拿那东西干嘛。”慧能见说倒了云浩,心里乐开了花,刚要继续谦虚一下,却见到云浩抄起了一根棒子。没头没脑的向慧能砸下来!
“老子说不过你,不过老子喜欢以德服人!”跟这种宗师级别的神棍讨论哲学问题,云浩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驴踢了。
“你这么以德服人?”慧能会武功,只挨了一棒子,就窜跳着四处躲避。一边躲避云浩的棒子,一边还能向云浩发问。
“对,老子就是这么以德服人的。”云浩一见武器不力,立刻扔掉棒子。从墙上摘下手弩,一拉机括就上了弦。
“我操!”慧能一见到手弩,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出了屋子。慧能自诩自己的武功,还没有高到可以跟手弩对抗的程度。
赶跑了偏嘴和尚,云浩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果然,欺负人才是快乐之本。
打了和尚,很快李神通就来到云浩的院子里。这老头人还真心不错,就看在处理长孙孝政的事情上。如果没有老头上蹿下跳,左右维持。自己早被长孙家的人,剁成肉馅儿包包子了。只有云浩知道,长孙家在初唐年间,究竟有多大的威势。
“找了个会说话的和尚给你解闷儿,你干嘛拿手弩射人家。慧能可是弘忍大师的高徒,禅学修为精深。老夫好不容易给你请来的!”老家伙一进门儿就数落云浩,刚刚慧能从云浩这里逃出去的样子实在是狼狈。
“嗯!这和尚不错,至少揍了他我心情好多了。”云浩挂好手弩,躺在逍遥椅上。心情愉悦的说道。
“额……!”李神通不知道说什么好,请慧能大师是来给他解惑的。可这货揍了人家,却说心情大好。这样的家伙,李神通活了大半辈子,不但没见过更是没听说过。
“这和尚我以前就认识,在晋阳混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喝过花酒。所以,只要见到他,我就一丁点儿对佛的敬意都欠奉。”
李神通瞪大眼睛,我的个老天!和尚去喝花酒,很具颠覆性啊……!
“不信?你去问柴绍,那天他请客。我进去的时候,正巧这家伙搂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娃娃,正在享受皮杯的快乐。今天我问他,他还说不参悟欢喜佛之乐,怎么可能知道为何要戒色。你说,这种歪嘴的和尚我不打他打谁。”
“那你还说你心情好多了?”李神通不理解,既然被和尚气着了,为毛心情还会好。
“我也不知道,反正揍了他一棒子,我的心情就好了很多。身上似乎也舒服了很多,以后再有烦心的事情,就抓这和尚来揍一顿。”
窗外偷听的慧能扭头就走,打定主意今后见到云浩即刻远遁。
“照你这么说,这和尚是该揍。你不知道这次你的篓子捅了多大,就连大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现在长安还没攻下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让大哥很挠头啊!”李神通同样躺在逍遥椅上,一老一小对着摇。这场面要是被那些仍旧跪蒲团的老家伙们看见,保准会吐血。
“人都死了,又能怎么着。他杀了我兄弟,难道我就不能报仇。长孙家虽然势大,但也阻止不了我为兄弟报仇。既然主公很为难,那我就回晋阳去。官职我不要,功劳我也不要。回到家里,做一个富家翁就是了。
千万别说处置我的话,主公不会这样做的。如果想处置我,二公子来的时候就应该有手令。你知道,他是长孙家的女婿,干这事儿理所应当。”
“牙尖嘴利!却不知道为何说不过一个和尚,不过你有这个态度也好。你才多大,官职会有的爵位也会有的。回晋阳蛰伏两年而已,以你的年岁等的起。大哥有大哥的难处,你为尊者体谅。”李神通看了一眼云浩,看他风轻云淡的样子。就知道云浩已经打定主意,年纪青青取舍之道玩到这个地步。再长一些,不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妖孽。
“二少爷应该已经在图谋长安,只要长安城陷道路通畅,我就回晋阳去。孩子生下来我还没有好好抱过,就跟着柴绍来到这长安城。弄了半天,兄弟的命都搭进去了。结了仇家还闹了一身不是,我都不知道这次长安之行怎么这么倒霉。
长安这地方,看来和我八字不和。以后少来就对了!不过这次还得多谢您的维持,这个情云浩记着。”云浩站起来,很郑重的对着李神通深施一礼。身为长者,老头是一个不错的人,值得云浩尊敬。
“嘿!你小子就是一个滑头,官有什么好当的。有我在,还有三丫头和二郎在。谁敢在晋阳欺负你,我们就会让他生死两难。更别说,大哥很看重你。你小子又不是省油的灯,今后混个肱骨之臣封疆大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见云浩郑重,李神通也坐直了身子。想想云浩这段时间的打拼,最后却什么都没落下。不由得出言安慰!
“您可别,小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混吃等死的把剩下的几十年时光过完。如果有时间,我才不去朝堂上和那些人勾心斗角。我更愿意躺在家里,娶上一堆老婆。然后生一大堆娃娃,很羡慕那些一个人就创造一个民族的家伙。我准备为这一伟大目标,奋斗终生。即便****,也在所不惜。”云浩将脸昂起四十五度,做一副有志青年的样子。
“胡说八道!”李神通抽了云浩一巴掌,脸上却带着笑。因为他看出来,云浩并不在意这一次在长安的挫折。百炼精钢就是要锻打,少年人蹉跎些没坏处。
“二郎后日起兵,围攻永丰仓。如果你没事,就去看看。这仗打的也差不多了,估计这很可能是最后一仗。”李神通重新将背靠在逍遥椅上,自顾自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