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古兄,听说这《三国演义》乃是一孩童所做。乡野小儿,师古兄何必如此啊!呵呵!”一个青年文士跪坐在案几前,一边烹茶一边笑着劝慰颜师古。
颜籀颜师古,大隋最出色的青年才俊之一。他的祖上是被孔圣人夸赞过的颜回,他的爷爷是颜之推。整个家族最没名气的老爹颜思鲁,也是一代大儒。专攻史学的颜师古最重典籍,《汉书》《后汉书》不知道翻阅了多少遍。《三国志》更是熟读于胸,那《三国演义》里面说的段子,他是一个字都信。数百年前人们的事情,居然连对话都写的出来,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乡野小儿无知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将此刊印成书,广为播散。将来后世子孙,皆会以为那《三国演义》便是史实。贻害无穷啊!”颜师古想想《三国演义》编造的那些故事,便有痛心疾首之感。
“哈哈哈!师古兄小题大做了。不过乡野小儿编纂出来的东西,何必如此认真。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乡野小儿能编出如此精彩的故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倒是不知,一个怎样的孩子,能够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可惜这《三国演义》只出了一册,真想看看接下来的故事是怎样的。”又一个青年文士说道。
“听说便是那日在杨素府中,说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的那个小子。那日为兄也在场,这两句话虽然不算太过出挑。但寓意也是极好的,一个孩子能在瞬息之间说出这样的句子来,着实难得。当得神童二字!”煎茶的青年文士言语中对云浩很是赞赏。
“什么神童,我看他是文坛大盗。一届小儿,居然胡说古人历史。着实可恼,不行我要去禀明家祖,上奏圣人。断然不能让无耻小儿,妖惑人心。”颜师古“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也不顾目瞪口呆的同窗,径直走了出去。
“师古兄……师古兄……!”
杨素手里拿着一本《三国演义》,尽管老眼昏花但仍旧艰难的翻看。杨雄被他送去了巴蜀,不然此时一定是这个文采最好的孙子,在榻前给他诵读。
“父亲,您看了三遍了。这故事是不错,但您也要多休息。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杨玄感垂手站在杨素的榻前,很是担心杨素的身体。毕竟是上了春秋的年纪,听说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挑灯夜读,万一出了状况杨家可怎么办。
新皇登基,杨素拜为尚书左仆射。隐隐压过了拜大将军的宇文述一头,整个杨家正是靠着老爷子蒸蒸日上的时候,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哎……!不得此子,我杨家中兴难料。本想着当初办杨雄重了,现在看来还是轻了。空空让这样一个人杰,跑出我杨家。”杨素合上《三国演义》,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父亲,不就是一个娃娃。有什么的!既然心不向着咱们家,硬留下来也没用。再说!如今家祖是尚书左仆射,一个条子递过去。他李渊还敢再留那小子,还不得乖乖的给咱们送到洛阳来。”小子儿杨积善一向最得杨素宠爱,仗着这份宠爱在杨素面前最敢说话。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杨玄感便是眉头一皱。
“哼!你懂什么。人才哪家不想得?到了咱家,就是不用也得留在咱家。凭为父的手段,你认为降服不了他一个娃娃?”杨素闭着的眼睛霍然睁开,语气之严厉下了杨积善一跳。
“父亲……!”
“还什么一个条子递过去,那李渊是当今圣人的表兄。世袭的唐国公,如今又与圣人关系大大改观。这时候你触霉头是找他要人,杨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糊涂蛋!滚出去!”杨素操起身旁的茶盏,便向着杨积善砸了过去。
杨积善不防被砸了个正着,满头满脸的都是茶汤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在大隋,杨素看不上的人,很有可能连人都做不成。就算是儿子,有时候也不能例外。世家大族修剪枝杈的时候,下手绝对不会念着骨肉亲情。
“父亲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杨玄感赶忙上前给杨素捋后背轻声劝慰道:“孩儿倒是有一计,或许能让那小儿离开李家。咱们杨家得不到的,他李家也不能得到。”
“嗯?你有办法?”杨素看了一眼杨玄感,颇为意外的问道。杨玄感幼时不成器,世人大都认为他痴呆。杨素对这个儿子,始终有些不太放心。没想到,现在却是有了主意。
“当今圣人最是喜欢这些故事,如果父亲将此书献给圣人。那您说,李渊能不能留住那位神童?”杨玄感得意的说道。
杨素眼睛一亮,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好!好!好!妙计!都道我儿痴,呵呵!我儿不痴!李渊啊!李渊!这次看你能不能像献马一样,将人也献出来。”
搂着张妙柯滑腻腻的身子,正准备睡觉的云浩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做梦也想不到,一部《三国演义》给他带来如此祸事。
“陛下!这是越国公送来的奏章!”小黄门双手捧着一个奏章匣子走了进来,这是朝廷重臣才有的奏章匣子。只要送进宫来,第一时间便要呈送给皇帝陛下观桥。
“哦!越国公送来的。”杨广一愣,放下晋阳副留守高君雅的奏章。伸手接过杨素的奏章匣子,检查了一下火漆之后打开。
一本装订精美的书静静躺在盒子里,蓝皮白线的封皮上端端正正写着《三国演义》四个大字。杨广拿起来翻了两下便放到了案几上,没想到杨素也看到了这本书。前两天王威那个奴才派人八百里加急,就送来这么一本书。
开始只是翻阅了几页,杨广就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点灯熬油的看了一天一宿,直到最后一页翻过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不然,现在案几上也不会堆积辣么多的奏章。
“陛下为何事烦恼?”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位宫装丽人。
萧皇后,南朝皇族出身。浑身上下透着皇族才有的高贵气质,同时又有江南女子特有的秀丽。更加难得的是,这位皇后秀外慧中。杨广偌大的后宫三千佳丽,她的地位却稳如磐石无人能够撼动。如果说杨广是盘踞在大隋上空的巨龙,那么萧皇后便是当之无愧金凤凰。
“皇后来看看这本奇书,一部书道尽了汉末英雄。你看看这一阙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杨广看着扉页上的文字,眼神立刻迷离起来。
“竟有种奇书!”萧皇后是江南人士,一阙词立刻便撩拨动了她的心弦。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高君雅的奏章上说,写这书的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娃娃。”良久,大隋权利最大的两口子才收起迷离的眼神。
“世间有此神童,代表大隋将兴。臣妾为我皇贺,为大隋贺!”萧皇后跪倒在镜面一样的地砖上,立时之间偌大的殿堂里面,只有杨广一个人站着。
“皇后请起!”杨广拉起萧皇后,夫妻多年后宫女人无数。可杨广最爱的,还是这位高贵美丽的正妻。
“只是唐国公刚刚向陛下进献了宝马,若是再向他要人,会不会……!”萧皇后有些犹豫的说道。毕竟李渊是杨广的表兄,八大柱国中的李家虽然式微,但毕竟是百年大族不可轻视。
“哼!这大隋天下都是我杨家的,有这等人才不向朝廷推荐,明明就是包藏祸心。难道说,几匹马就能够让朕对他另想相看不成。”杨广的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心里明白大隋偌大的江山,皇家不可能一手掌握。只有通过勋贵,才能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
可现在许多世家门阀已经树大根深,一家两家还不算什么。可若是这些世家门阀联合起来,那就是一股可以搅动天地的力量。初登帝位的杨广已经对这些世家门阀高度警惕,如果有机会能够削弱他们的力量,或者说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杨广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陛下圣明!”多年夫妻,萧皇后知道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忤逆杨广,后果会非常凄惨。感情这东西,最靠得住也最靠不住。连自己老爹都能干掉,真要触怒了这位陛下,多年夫妻情分也帮不了她。
“传旨,命唐国公速将那叫做云浩的小儿送来洛阳。朕,要亲自见一见这世间罕见的神童。”杨广威严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黄门轻声应诺便倒退着走了出去。
炽热的阳光无情的炙烤着大地,在亮晃晃的阳光下,所有草木和树木都耷拉着脑袋。八月的晋阳简直就是一个大火炉,云浩座在马车里。脚下放着大盆的冰,外面热如火炉,马车里面确是凉爽怡人。
看着外面所有人都蔫头耷拉脑,看着别人受苦,而自己享福。一种优越感让人很自然的心情愉快起来。
作坊里的工匠都打着赤膊,炽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油墨的香味儿。活字印在纸上的“哗”“哗”声对于云浩来说和铜钱的响声没有任何区别。
真没想到,一本三国演义居然会获得这样打的利润。云浩爱死这个木有盗版的世界,如果把《斗破苍穹》又或者是《斗罗大陆》鼓捣出来不知道会赚多少银子。《唐砖》就算了,那里将李二写的入木三分。如果被李二看见,一定会将自己大卸八块。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三国演义》成为了大隋朝最为流行的热门书籍。据说长安已经炒到了百贯钱一册的地步,前来购书的书商都快从店门口排到城门口。
侯君集现在非常嚣张,围拢着他的书商统一口径叫这位小他们许多的少年人“侯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君集是侯爵。整天有无数人企图请侯君集吃饭,如果侯君集一一应承下来,估计能吃到三十岁生日。
“浩哥儿,你没事儿瞎跑什么。赶快写第二部,都催着呢。”看到没事儿人一样的云浩,侯君集立刻甩掉那些书商扑过来催更。
“催什么催,难道说我急就有故事写?想要看好看的故事,自然要有些耐心。故事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要构思要想想怎么写的才精彩。如果写的不好看,人家不看了,这么大一摊子是你背着还是我背着。”云浩背着手,神在在的训斥侯君集。
“我……!”侯君集被噎得够呛,他也算是口齿伶俐的。可遇到了云浩,每次吃亏的都是他。
“所以嘛!耐心点儿,《三国演义》第二册很快就出来了。”云浩拍了拍侯君集的肩膀。实际上,昨天晚上《三国演义》第二部便已经截稿。不然,张妙柯也不会放他出来瞎逛。
家里的待不成了,赵氏总是小秘密的看着张妙柯押着云浩写《三国演义》。看着监工一样的张妙柯,再看看厚厚的书稿。一种小学生写作业的感觉油然而生!
总算作业写完了,交稿后的第一时间。云浩便窜上马车,不顾酷暑也要出去转转。天天闷在屋子里,憋闷透了。这一次,云浩是打着视察书坊的旗号。所以,侯君集这里是无论如何也要来扎一头的。
信步走在大街上,这一条街都是各种作坊。有铁匠铺,有木匠房,当然还有生意最为红火的书坊。走着,走着。云浩忽然看到了一样东西,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我擦,这玩意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