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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话虽如此,但眉间傲气却一如从前,丝毫没有被迫做事的不耐。
  反而有几分迫不及待看好戏的揶揄感。
  许清源剑眉微动。
  难不成是华京城的华京城的李斯年与阿彦另有打算?
  长公主并起两指,夹起许清源的剑身,将佩剑回于剑鞘,说出自己与宁王的打算。
  许清源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紧紧蹙起,道:“他是个疯子,你难道也疯了?”
  “且不论华京城刚经历六皇子之变,阿彦焦头烂额忙着处理后事,无暇分心分兵去阻挡入关的北狄大军。”
  “单只说那些心思叵测的世家朝臣,他们若听说北狄南下,必会第一个反出华京。不等北狄兵临城下,他们便会联合起来要了阿彦的性命。”
  “她是阿彦,我的女儿。”
  长公主神色淡淡,不见悲喜。
  “她的命运,自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尘埃落定。”
  天家子女,生而尊贵,生而艰难,一生都在刀尖之上起舞。
  长公主平静道:“若她连这件事都熬不过,便与承璋小六没甚区别。”
  哪有那么多的安逸让他们来享受?
  先祖们披荆斩棘挥洒热血定下的江山,作为后人的他们,注定要用鲜血浇灌,以生命来守护。
  天边月色孤冷,书房内一时无话。
  许清源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指紧紧握着腰中佩剑,闭眼又睁开,眼底恢复往日的清明沉静。
  “传信华京城。”
  许清源道:“北狄即将入关。”
  昭武郡的急报飞快送到程彦手中,程彦看完信,随手扔进熏香炉内烧为灰烬。
  李斯年从背后抱着程彦,下巴抵在程彦柔软的肩头,道:“你怕吗?”
  “怕?”
  程彦笑了笑,抬手覆在李斯年略显冰凉的手背上,道:“若是在以前,必然是怕的。”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心中便不那么怕了。”
  李斯年在她身边,她总是格外安心。
  生死她与李斯年都在一处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若能以她的性命,换得北狄全军覆没,这门生意对于她来讲,似乎也是划算的。
  程彦道:“我为大夏的第一位女帝,亦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位,我的登基大礼,自然要与旁的帝王不同。”
  “召集中原之地所有的百姓,让他们前来华京城观礼。”
  “我既为第一位女帝,自然要好好摆一摆女帝的排场。”
  若无缘无故将百姓召集华京,只会引起百姓的慌乱,与北狄的怀疑,倒不如利用这个借口,让九州之人知道她继位为帝,也可减轻北狄的防备——大夏的天子忙于应酬,中原之地的防备必然空虚。
  这是他们一举吞并大夏九州之地的大好时机。
  程彦一一安排下去。
  中原之地的百姓陆续赶到华京城。
  华京城是千年来最大的国都,然而中原之地的百姓实在太多,城里安排不下,京兆尹便将百姓们安排在钧山。
  登基大礼如火如荼准备着,千里之外,北狄入关。
  第120章
  昭武三郡已失, 再没有城池险关能阻止北狄的铁骑。
  北狄入关南下,九州为之震动。
  华京城作为九州之中,中原腹地, 便暴露在北狄铁骑之下。
  前来观女子登基大礼的百姓们惶恐不安, 北狄人的战马还未抵达华京城,华京城便先乱了起来。
  那些心思不安分的朝臣世家与藩王们, 见如此境况, 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动作,便被七杀与罗生的暗卫们料理了。
  暗卫们行走于夜幕之中,悄无声地地做着不能曝光于阳光之下的事情。
  两大暗卫忙碌起来, 袁行带领的禁卫军,与崔振波麾下拱卫京师的南军亦没有闲着。
  一个稳住藩王世家, 一个镇压华京城内的□□, 让原本即将不攻自破的华京城,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而程彦新成立的女子官员, 亦派上了大用场——安抚人心, 稳定后方。
  华京城初定,程彦再无牵挂, 交代一番后, 带着崔振波分给她的三万军马,趁着夜色, 挥师北上。
  她不能在华京城等着北狄人打过来。
  华京城是大夏国都, 夏人心中最为神圣的地方, 一旦北狄兵临城下, 夏人的心理防线便会为之崩塌。
  倒不如迎难而上,在清河郡阻截北狄兵马。
  清河郡的百姓大多被召集到华京城观礼,只剩下本郡的兵马生无可恋地守着郡城——北狄来势汹汹,且人多势众,清河郡的这些兵马,莫说抵挡北狄了,只怕北狄攻打过来的时候,他们还不够给北狄人塞牙缝的。
  士气萎靡不振,乃是兵者大忌。
  程彦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做些什么,来震一震清河郡士兵的士气。
  于是程彦带着兵马临近清河郡时,她让士兵们暂时停下休整,待休整结束后,让前锋部队在马尾上绑上树枝。
  战马狂奔,树枝扬起风沙,声势浩浩荡荡,犹如千军万马一般。
  守在城楼上的士兵们看着漫无边际的援军自中原而来,眼前一亮,个个奔走相报——陛下没有抛弃我们,派了援军前来支援清河郡。
  士气回升,但这仍然不够。
  一旦援兵入城,军队数量便会被清河郡的士兵们得知。
  程彦便以军队太多,不宜全部进城为由,只带领一万人马进入清河郡,至于剩下的将士们,则驻扎在离清河郡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与清河郡形成掎角之势,来抵御北狄人的强攻。
  清河郡的士兵们夹道欢迎程彦的援军,驻守在清河郡的郡守是崔家的人,看到大将军赵怀山带兵前来,更是老泪纵横。
  程彦扮做亲卫,跟在赵怀山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是偷偷来清河郡的,若是让华京城的人知晓他们的女帝在这种关头不在华京城,只怕会以为她丢下他们独自逃跑了,故而她来清河郡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崔郡守分外激动,亲自将以赵怀山为首的众人迎进郡守府。
  然而当众人走到他面前时,他忍不住向赵怀山身后的两个亲卫多看了几眼。
  赵怀山的这两个亲卫,未免也太好看了些。
  一个清俊无俦似谪仙,另一个张扬热烈,如生在人间的富贵花。
  两个人气质完全不同,但当二人并肩而立时,气场又分外相合。
  崔郡守频频看去。
  赵怀山步入书房,挥手让书房中伺候的人尽数退下,开门见山道:“想来你已经看出来了,这位是陛下,另一位,是陛下的夫郎,宁王殿下。”
  崔郡守微微一惊,连忙跪下行礼。
  程彦笑道:“无需多礼。”
  “我来此地不宜为外人得知,此事你万不能告知别人,外人若在,你只管将我当做大将军的亲卫便是。”
  崔郡守知晓天子离国都的严重性,不等程彦说完,便连连点头,眼中泛起泪花。
  天子不仅没有抛弃清河郡,更是亲自来此,天子如此,他又有甚么好怕的?
  大不了与北狄人拼个你死我活罢了。
  这般想着,崔郡守直向程彦表忠心。
  程彦笑了笑,道:“忠心的话,先不着急说,只是我有一事告诉你,你莫要声张。”
  崔郡守拍拍胸脯,道:“陛下请讲。”
  程彦道:“我次次前来,只带了三万兵马。”
  崔郡守楞在当场,半日没有回神。
  ——南下的北狄军队,最起码有二十万大军,天子只带三万兵马前来,这不是来找死吗?
  半晌后,崔郡守终于回神,哆嗦着抬手去擦额角的汗,下意识道:“臣马上派人送陛下出城。”
  程彦莞尔,眸中精光轻闪,道:“但我身边带了一人,有他在此,可抵十万雄兵。”
  “谁?”
  情急之下,崔郡守没再用敬语。
  程彦牵起身旁李斯年的手,笑眼弯弯,道:“斯年。”
  有他在她身边,莫说北狄只来了二十万兵马,纵然二百万,她也不怕。
  她深知这个人的能力,经天纬地,逆天改命。
  是夜,郡守府的书房中,众人彻夜长谈。
  次日清晨,崔郡守趁着北狄人还未抵达清河郡,便将清河郡所有兵马召集在校场。
  临近九月,秋老虎比盛夏时还要热烈,直直穿过云层,挥洒世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程彦换上盔甲,按了按腰中佩剑,扮做小兵,跟着崔郡守走上点将台。
  程彦目不斜视地看着崔郡守,听崔郡守说着昨夜她教他说的话。
  “儿郎们,北狄南下,必然经过清河郡,我们本郡的兵力不多,与北狄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
  阳光烈烈,崔郡守双手抱拳,遥向华京城的地方行了一个军礼,而后起身,声如洪钟:“幸蒙天子不弃,派遣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来支援清河。”
  驻守在钧山的南军本是戍卫华京城的,数量并不算多,若说多了,清河郡的士兵们只怕也不会相信,故而程彦只让崔郡守说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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