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继续道:“根据可靠消息,戴思远已经调来河上精兵五千马军,今日就到了前方的鲤城。明日,他必定举全军之力,与我军决战!”
听了这话,李绍荣更加稀奇了,“我军斥候都被戴思远悉数截杀,十里之外的动静一点儿也探听不到,鲤城离此三十里,您又是如何知道戴思远借来了五千河上马军的?”
李嗣源笑了笑,看向李从璟。
半个时辰之后。
李从璟与莫离一同站在中军大营角楼上,俯瞰整座军营。军营之外,是梁军在不停敲锣打鼓,不时有火星点点落到大营之内,烧起不大不小的一捧火。不时,还有一队梁军冲到辕门前,像模像样准备攻进营地。
莫离笑道:“戴思远的戏演得可真是卖力。”
李从璟微微一笑。
“对了,你之前说,戴思远采用的这个战术,叫什么来着?”莫离问。
李从璟道:“游击战。”
莫离点点头,摇头晃脑起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游击战,确实是个好战术啊!戴思远,也真是个人才,可惜了。”
“确实可惜。”李从璟竟然赞同的点点头。
这时,一名军情处锐士到了楼下,向李从璟传递最新消息。如果戴思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惊讶。唐军探子,他不是悉数截杀了吗?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他甚至连百姓都没放过!
李从璟走下角楼前,望着西方,笑容恬淡。
戴思远啊戴思远,要是军情处的情报线如此轻易就被你控制住,那我这一年来,无数心血岂不是白投入了?
第192章 八仙过海显神通,天下大争在我侧(四)
清晨,戴思远率领集结在鲤城的五千河上马军和他麾下的数百虎狼之士,出城上官道,向东方行军。一路远放斥候,监视各条道路的动静。虽然戴思远很确定,李嗣源父子的先锋大军若要西行,基本只会走这一条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谨慎布局。按照戴思远的计算,若是没有意外,那么两军将会在正午左右,在道上相遇。而一举击溃李嗣源父子大军,也就在那个时候。
戴思远早有良将之名,因为这一仗若是胜了,倒也不能说是他的成名之战,但戴思远心里清楚,战事胜利之后,他将跻身当世名将之列,让天下英豪侧目。因为对梁军来说,现在各地吃紧,唐军长驱直入,几乎没有人能阻其马蹄,梁朝朝野一片哀嚎,都以为亡国在即,无人能胜李亚子。但他戴思远仅用一千残兵,一支几乎没有后勤补给,前些时日还是一群新卒的溃兵,就拖垮了唐军先锋,更将其一举击溃,给了势不可挡的唐军当头一棒。这样的军事谋略和战绩,足以让他在梁朝的征战史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为将者,就该凭借沙场征战之胜,搏一份封侯的功业。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王老将军,您曾今这一句话,道出了人生真谛啊!”戴思远回望了一眼身后拉得颇长的行军队伍,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句。
收回思绪,他集中精神看向前方,斥候的不时回报,让他得以掌握唐军先锋万人的行踪,眼看日头渐渐升高,热度也提了上来,戴思远知道,遭遇战已经近在眼前。
平原视野广阔,当时近午时,戴思远眼中出现了唐军的影子。粗略估计,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十里。
“将军,唐军就在眼前,请下令吧!”小校刘道贵眼神炙热道。
戴思远抬起手,“传令:大军结阵!诸将前来领命!”
行军阵型的五千余人大阵,随着令旗挥舞,渐次收拢、聚集,往中间收缩,缓缓结起一个方阵。数将从各个方位奔来,到戴思远面前听令。大军传令通常以令旗和传令兵即刻,而此时戴思远将诸将召集到眼前,一是因为将帅不熟,他要交代清楚,二者也是要向诸将交代说明形势。虽然同样的话,他昨日军议时已经说明过。但要临阵不出错,三令五申是为帅者本职,话只说一遍就要所有人能领会意图,严密执行,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现实,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庸人。
戴思远指着同样在集结军阵,摆开阵势的唐军先锋大军,对诸将道:“昨夜本将就与诸位将军说过,这一万唐军五千马军,五千步卒,马军中三千为李从璟麾下君子都,两千为李嗣源麾下左射军,皆一时精锐;五千步卒主将是李绍荣——常有胜绩,亦不可小觑。但本将也说过,这一万唐军远道而来,且不说在路上消磨了多少锋锐,本将麾下千名儿郎,早已以游记扰敌之术,折磨了他们整整三日。三日以来,他们无一时能安稳行军,更别说安心睡觉了,如今个个眼肿如桃,能勉强行军已是难得。这点,诸将中有随斥候前行探查者,当清楚知晓。”
一名河上马军校尉点头道:“末将随斥候去看过,确实如此,这些唐军病怏怏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这样的军队,别说空有万人,便是再多一万,也是一挨打就溃散的货色,来多少杀多少,易如反掌!”说完,不忘向戴思远抱一抱拳,“戴将军用兵确实高明。”
戴思远没有多少轻松惬意的神色,一如既往严肃,他继续道:“召集诸位,要说明的,无非两点。其一,对面唐军已成强弩之末,强攻可一举而胜;其二,君子都左射军中多英勇之辈,李嗣源李从璟父子更是百里挑一的武将,其若垂死挣扎,亦有一番威势,诸将需得做好啃硬骨头的准备!”
有河上梁将急哄哄的嚷道:“戴将军,这些我等都清楚得很,你就赶紧下令吧,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浑身燥热得很,已经等不及去摘李从璟的脑袋,为段将军解恨了!”
戴思远稍事一顿,凛然道:“我军皆为马军,若出,唐军必以马军拒之。骑战若胜,则唐军必乱,碾杀唐军步卒如屠猪狗,骑战不胜,则我军败!众将听令,方阵迎敌,马将军,令你为先锋,率部破阵!”
马左贤就是方才嚷嚷要取李从璟脑袋的将领,得了令,神色激昂。
诸将退下之后,戴思远叫来刘道贵,对他细语道:“若是唐军抵抗有力,你带本部儿郎,隐入阵中,不做他念,但求寻机捕杀李嗣源、李从璟、李绍荣三人!”
刘道贵欣然领命。
各部行军之后,军阵向唐军逼近过去。河上梁军都是精锐,军貌自然不是寻常梁军可比,无论是在阳光下莹莹生辉的甲胄刀兵,还是整齐的军阵队列,都能带给人不小的视觉冲击感。
戴思远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随着梁军逐渐靠近唐军,而缓缓有了变化。尤其是在看见唐军尽力表现得严整,实际上却精神松弛的军阵,戴思远脸上的肌肉像是荡开的水波,舒展开来,到最后,虽然没有笑声发出,但他脸上已是一片浓烈的笑意。这笑意极度嗜血,而又极度疯狂,他像是一个一年不曾食肉的汉子,突然看到自己面前摆满了油黄的猪蹄,双眸中爆闪着掩盖不住的精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扑上去,撕咬个痛快。
他压抑的太久,承受着他几乎不能承受的压力也已经太久。
这位面容枯槁的将军,端起马槊,狠夹马肚,带领可以他让他翻盘的本钱,在赌桌上开始了最后一搏。
骑兵是步兵的天敌,尤其是在地势平坦的广袤平原,戴思远领阵接近唐军之后,不出意料,他发现唐军的骑兵从两翼席卷而来。
“胜败,生死,功名,在此一举。杀!”戴思远发出一声嗓音变调的大吼,和身边的亲卫,率先杀入唐骑阵中。
他面目狰狞,呲牙咧嘴,手中长槊挥舞的密不透风,在唐骑阵中左砍右杀。一个一个曾今不可一世的唐骑在他面前,就像一个个无力的羔羊,纷纷被他挑落马下。严密的军阵中,刀枪剑戟组成一张密不透风而又分割生死的网,生命之花绽放又凋零,他前进不到十步,就已经斩杀了十数个唐骑。
“杀!”戴思远双目通红,血丝密布眼球,眸子凸出,这让人乍一看见,在骇然之余,也会担心他的眼珠子会不会突然蹦出眼眶。
梁军进展很快,虽然面前的唐军试图拼命阻挡,但是他们的动作太慢了些,力度也太小了些,配合起来更是漏洞百出,这支曾今让人闻风丧胆的唐军,已经不复昨日威风。
“杀,杀,杀!”戴思远和他的亲兵们,比饿狼还要凶恶,向唐军挥刀时,比对宿世仇敌还要卖力,他们一往无前,舍生忘死。他们心中没有生死,只有胜负,只有杀戮。他们面前试图一战的唐军,渐渐抵挡不住。
只交手了一阵,唐骑就伤亡数百,他们终于站不住脚,开始仓皇后撤。
这一撤,阵型更乱,败象更加明显。在后撤的唐军骑兵群中,戴思远仿佛看到了李从璟张皇的身影。
“哈哈,李从璟,你也有今天!”戴思远哈哈大笑,笑声肆意张狂,仿佛这一生,他都没有笑得这么痛快过。
“追,一个唐军也不放过!”戴思远长槊向前一指,拍马向前。他身边的亲卫们,高喊着片甲不留的口号,气势高涨。受此大好形势刺激,河上梁军也大举向前压上,追着唐军往前杀。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唐骑已经溃不成形,他们向两翼四散而逃,而中间的步卒大阵,立即就被他们暴露出来。那里,是惊慌失措的五千步卒,此时,步卒大阵未接战而先溃,露出大片大片的空档来。
骑兵快,步兵慢,戴思远自然知道该如何扩大战果。步兵是攻城拔寨的主要力量,他毫不犹豫,长槊指向唐军步卒大阵,高喊下令:“破唐军步军大阵!”
没费什么力气,顺风顺水的梁军就攻入了唐军步卒阵中。唐军步军阵型,勉强抵挡了一会儿,中军首先撑不住,大片大片的唐军后撤,不多时便极为空虚。这一点没有逃过梁军的眼睛,他们立即冲进唐军步军中阵。
一路行来,死在梁军刀下的唐军,已经有好几百。尸横遍地,其状惨烈。
冲进唐军步卒大阵的梁骑,一阵猛烈冲杀,瞬间突进去百十步。为了以防不测,戴思远主力虽在步卒中阵,但两翼追击唐骑的梁军,仍有不少。
马左贤为了争夺军功,已经领部完全放开了手脚,在唐军步卒大阵中冲在最前,已经冲过了百步。在他们周围,没有能够抵挡的唐军。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马左贤杀得兴起,振臂高呼,他的手上,已经有了不少唐军人命,但他的部下军功还少了一些,这让他有些着急,如此大好的局面可不是天天都能碰到,这跟捡军功没什么差别,为了在五千梁骑中“脱颖而出”,他一个劲儿催促部下加快速度。
面前的唐军,忽的突然向两翼退开。
在他们身后,有一堆蒙着麻布的物什,退开的唐军步卒,扯开了这些麻木,露出里面一辆辆尖刃刀车!这些刀车,长近丈,宽五尺,高七尺有余,一排五辆一列三排,为一阵。尖锐的木尖,在阳光下瑟瑟生寒。
马左贤大惊失色,立即狂勒马缰绳,大喊:“左右突击,避开刀车!”
而此时,他才发现,在他们两旁,原本溃不成形的唐军士卒在撤开之后,露出后面高大的重盾。重盾高达八尺,厚三寸有余,排列在一起,密不透风,逼近过来。重盾上有孔,长枪从孔里刺出来,直入战马和骑士躯体!
原本慌乱的步军大阵,前阵弃而不要,前阵军士退入次阵,次阵变为前阵,在一个眨眼间,变得井然有序。大阵森严,如壁似垒,长枪如林。整个大阵俯瞰观之,犹如井田。井田中的梁骑,已深入泥潭。
大阵两翼,溃败的君子都和左射军撤开后,隐藏于大阵后的半数骑兵,轰然冲出,迎上追击的梁骑。而溃败的唐骑,则转了一个大弯,从左右翼又兜回来,将整片战场都兜进了怀里。
唐军步卒大阵后方,有一座望楼。望楼上,莫离顶着太阳,看着战场,面色沉静。轻摇折扇,他轻轻吐出四个字。
“君已入瓮。”
第193章 八仙过海显神通,天下大争在我侧(五)
戴思远在下达作战指令时,对部将三令五申,以确保军令畅通。
李从璟在此之前,也曾对军令三令五申,只不过,他将军令下达到了每个军士手中。一万唐军,无人不知晓今日战术安排。
昨日夜,戴思远麾下将士来大营袭扰时,他安排了千余唐军和对方一起唱戏,另外的九千唐军,则不管不顾,吃饱喝足之后,蒙头就睡。外面虽然闹腾得欢,但已经两日两夜不曾好好睡觉的他们,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唐军的“溃败”,是李从璟刻意为之,步卒中阵露出的空档,也是他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让梁军深入阵中,而后他再一举歼之。战法并不太高深,关门打狗而已,但能迷惑敌人、让敌人中计就是良策,很多大战大胜,并非主帅有多么惊世骇俗的仙人之笔,外人看去平常得很,但这其间的斗智斗勇,非身在局中者,不能体会。
为了聚歼梁军,李从璟不惜一开战就送上几百条性命。原因很简单,不如此不足以迷惑戴思远。他不只是要败梁军,而是要灭梁军。只有将这股梁军悉数骗入阵中吃下,才能震慑伪梁朝野,彻底打击梁军的抵挡意志。长远观之,其收效远超几百条性命这个代价。毕竟,李从璟他们先锋大军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梁都大梁。
慈不掌兵。
战场局势的突变,让人措手不及。首先是看着松松垮垮的步卒大军气势陡然一转,军阵变幻,瞬间成了铁桶,杀机四起。步卒大阵以井田形状为阵之根本,有意让出数条横竖通道,让梁骑身入其中,而通道四面的重盾,通道前后的刀车,残忍的阻断了梁骑前进后退的步伐,配合各种拒马、铁蒺藜、铁链、刺勾,将梁骑的转圜空间压缩得小之又小,而长枪长矛的挥刺,则让这些束手无策、一时不知所措的梁骑,死伤骤增。
唐军步卒大阵是网,是林,也是陷阱,更是坟地。
其次是两翼骑兵的强势杀出,君子都和左射军让这些梁骑明白,他们并不是不能打,也并不是不能胜,精锐还是精锐,前日能叫你闻风丧胆,今日同样能叫你溃不成军。当头冲杀在一起之后,他们用刀,用槊,证明了他们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
梁骑大部在步卒军中,一时被困住,自保尚且艰难,谈何支援两翼。两翼梁军本就少,如何能经得起君子都和左射军的冲杀。更何况,除了有当面迎上来的唐骑,还有迂回包围过来的唐骑,前者以长槊迎击,后者从其身旁掠过时,以劲弩齐射,立即叫梁骑几面受敌,骑士一片接一片落马。
如果说河上李从璟与王彦章阵战时,重战轻谋,打的是毫无花哨硬碰硬,取胜之道在于军阵实力,看起来像是粗糙汉子挥石头,那么这一仗,李从璟的战阵布置,则是将军阵谋略发挥到了一定程度,大军取得战果更靠对细致到每都的布置,要复杂得多,犹如女子绣花。
迂回的唐骑,经过一番激战之后,切断了梁骑的后路,从后方向他们发起冲击。至此,梁骑数面受敌,死伤惨重。而比这更为严重的,是当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梁骑突然发现,他们由猎人变为猎物之后,那种心理落差下生出的浓浓不安,以及在这种不安下的惊慌失措和士气大降。
唐军反扑,杀声震天。
戴思远谋划的步步生莲、节节开花,并没有在最后一刻,结出他想要的果实,反而多日心血,毁于一旦。这让殚尽竭虑的戴思远目疵欲裂,眼中仿佛都要流下血泪来,他不甘心,他愤怒,他心中不平,这让他挥舞长槊的动作,都格外凶狠,似要砸碎这个不长眼的世道。
“刘道贵!”戴思远一槊狠狠击碎面前的大盾,又挡开数把刺来的长枪,带领身后将士跃入唐军阵中,连连杀人,又连连受伤。他从厮杀中抽出身来,招呼刘道贵,“从这里冲出去,带着你的人,去找李从璟等人,务必将他们的人头斩下来!”
刘道贵正浴血奋战,此时高声应诺,带身后死士杀入眼前的唐军小阵中,破了阵,冲出去。
“传令各将,退,则亡,进,则胜!与唐军战斗到底!”戴思远又招呼传令兵和旗手。说完这些,面前的这个唐军百人小阵已经被他咬碎,他又冲向下一个唐军小阵。
马左贤腰间挨了一枪,他怒而一把握住长枪,斩碎枪杆,又一枪刺中冲来一员唐骑,用他的身子砸开重盾,跃入其中拼命冲杀,好不容易得了空,他敞开嗓子大吼,“李嗣源,李从璟,给老子滚出来!有种与老子正面一战,老子必取尔等人头!”
他浑身是血,也分不清哪些是唐军的,哪些是他自己的,他每杀一人,就要大吼一声,“李嗣源,出来!”“李从璟,来受死!”一路杀来,已是喊了十数遍,他身后的部从渐渐少了,这让他气急败坏之下,怒骂声更大了。
这时,他面前冲来一群马军,当先一骑白甲白袍,提一杆长枪,面容年轻,直奔他而来。
马左贤大喜,“对面来的可是李从璟?李从璟,来爷爷这送死!”
他一槊挥斩过去,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他随即愕然,因为他用尽力量的一击,竟然被对方抬起手臂就挡住了长杆,那白袍将军,手中长枪一抖,好看的枪花如昙花一现,紧接着就刺破了他的咽喉,带出大片血肉。
马左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他没想到,他跟“李从璟”的差距如此之大。那位白袍将军从他身旁奔过,杀向他的步卒时,冷冷说了一句:“嗓门大有什么用,杀人不靠嘴,靠枪!”
白袍郭威从马左贤身旁一闪而逝,马左贤无力摔倒马下。
刘道贵不认得李嗣源,也不认得李绍荣,他只认得李从璟。当日李从璟在中都城外与王彦章饮酒时,他就在城头上死死盯过李从璟。因为对李从璟相对熟悉一些,这回一从军阵中出来,他就奔着李从璟的将旗而去。
刘道贵眼见李从璟正在梁骑阵中激战,只看了几眼,他就有些心惊,不是对方的武艺惊人,面前无人能挡,而是惊讶于李从璟身后的将士,个个都杀人干脆,勇不可当。
小心翼翼的接近,刘道贵将自己隐藏在梁骑群中,他脑海中始终记着戴思远的嘱托,他要杀了李从璟。但与李从璟对面厮杀他肯定不是对手,所以他准备用弓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满头大汗的刘道贵好不容易接近到了距离李从璟四十步左右的距离,再难向前行了。而为了更好的隐藏杀机,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刘道贵没有再前行,而是就地取下背后的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
军中的人都知道刘道贵射术非凡,是连戴思远也赞赏过的人物,戴思远派他来暗杀李从璟等人,未尝没有因为他箭术好的考虑。平复着呼吸,刘道贵引弓搭箭,在人群中拉开弓弦,悄悄对准了正在拼杀前行的李从璟。
面前的人有些多,他的瞄准有些困难,出手时机的选择也有些困难,但这难不倒射术精湛的刘道贵,只要一个空隙,他就能果断出手。
这个空隙,出现了。
刘道贵双目瞳孔一缩,呼吸静止,手指松动,利箭即刻出弦。他有把握,这一箭,定能叫李从璟非死即伤!
千钧一发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