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大概就是他路过,发现一个人在吃看起来很美味的大饼,人家的东西总是很吸引人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大饼抢了过来。
结果咬了一嘴才发现,这大病也就是个表面光,不光不好吃,还馊了。
一时间,皇帝心情复杂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起了皇叔的品味。
就这么一个女人,居然能让皇叔哭了?
皇叔怕不是眼睛有毛病吧。
如果说之前皇帝对万思媛的兴趣有一百的话,那么在发现万思媛不仅没有冰清玉洁,反而还对自己投怀送抱(而且还是在刚刚才跟皇叔来了一场苦命鸳鸯戏码之后),那么他的兴趣一下子就降到了二十。
之所以还剩下二十,是因为万思媛这个长相的确是不错,而且她身上穿着男装,看上去跟后宫中的三千佳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因此,虽然心中嫌弃,皇帝还是保持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继续跟万思媛眉来眼去起来。
酒楼上方,段青恩站起身,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远远望着两人,见他们已经勾肩搭背,相谈甚欢了,挑挑眉,将望远镜放在了一边。
这东西制作出来后还没露出世,帮他寻找匠人,又各种摸索的大人本来还对他是否能够夺得天下存疑,等到这个可以望见千里之外事物的望远镜被制作出来,这位大人对着段青恩的态度尊敬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就是古代。
当有不被人理解的东西出现时,就会被认为是神迹。
而制作神迹的人,也就是段青恩,也会被认为是众望所归。
段青恩不再关注万思媛了。
万思媛也不再在乎他的关注了。
她觉得自己不愧是重生回来的人,就算之前自信满满,万思媛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幸运。
陛下这么巧就出宫了。
又这么巧喜欢上了她。
他们二人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万思媛早就在重生时便决定了要做皇帝的女人,这辈子再也不要做个闲散王爷的王妃。
就算是被王爷疼宠又怎么样?段青恩一死,她还不是孤老终生。
还是做皇帝的女人好,荣华富贵就不说了,地位尊崇也有了,要是再生个龙子……
万思媛想的挺好,对着皇帝简直就是百依百顺,自觉自己距离梦想中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然而她完全没有发现,皇帝和她好,和她见面和她一起游湖游园,和她握手,又和她在一次醉酒之后自然而然的有了床笫之事。
但他!从来没跟万思媛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万思媛自己是知道皇帝真实身份的,再加上一直以来都觉得只要自己和皇帝碰面就能让他迷上自己,因此倒是从来没往“皇帝想白嫖自己”这个方向想,依旧沉浸在“皇妃梦”中无法自拔。
而就在她越来越容光焕发,一趟趟往外跑的时候,万府中也开始专心致志的准备起给万思青的嫁妆了。
万思青是嫁给耀王,她的嫁妆当然也不能再像是之前准备的那样,毕竟作为王妃,要是嫁妆给的少了,那不是让满京城嗤笑吗?
万大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好的,他们万府给的嫁妆是多,但是人家耀王不也要给聘礼吗?
而且府中能够出一个王妃,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多少金银都买不来的。
万夫人不乐意,他还劝:“夫人何必如此,思青嫁的好了,日后还不是要照拂府中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说不定都要靠着她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觉得自己真是春风得意,靠着才华与正经本事,不光赢得了堂堂耀王的友谊,还将一个王爷,转变为了自己的侄女婿。
虽然不是女婿,但是思青无父无母,也差不多算是他这个伯父将姑娘养大的,怎么也能称个半父。
作为兄长,他将离世弟弟弟妹留下的孤女好好养大不说,还为她找了门好婚事。
作为伯父,他不光为侄女找到了一门好婚事,还为她安心操持嫁妆,为她撑腰。
作为官员,他以五品小官之身,与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耀王殿下成为了莫逆之交。
这等殊荣啊!!!
除了他,还有谁!!!
真是想想就美滋滋。
他是美了,万夫人却一点都不美。
不仅没有美滋滋,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怨气,她越看手上的单子越觉得心痛。
这么多的好东西啊,这些可是府中多年的积累,怎么能这么跟着那丫头当嫁妆呢?她媛儿可都没有。
万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老爷,咱们媛儿可还没有定人呢,现在把好东西都给思青陪嫁了,等到媛儿成婚的时候怎么办?”
“媛儿?”
万大人很纳闷的看向自己夫人:“媛儿的嫁妆不是一直都筹备着吗?”
基本上只要是稍微大户点的人家,在女儿出生之后都会开始准备女儿的嫁妆,一点点的积累下来,各种样式的桌椅,大到大床,小到锅碗瓢盆骨筷,这些都要慢慢积攒。
等到姑娘长大出阁,这些东西就能满满当当的跟着姑娘到夫家去。
万思媛作为万大人与万夫人的嫡长女,一向是很受两人重视的,万大人虽然作为父亲,不能和女儿过多亲近,但心底也还是很喜爱这个女儿的,嫁妆方面,绝对是认认真真操办,甚至还特地早早买了庄子添到了万思媛的嫁妆单子里。
万大人只是一个五品官,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绝对称得上是一句好父亲了。
所以他特别不能理解,万夫人为什么要不满意。
万夫人脸色几经变换:“可媛儿是长姐,底下的妹妹怎么能比她嫁妆多……”
“媛儿是长姐,但青儿的夫婿不是耀王殿下吗?青儿是去做王妃的,嫁妆怎么能少,要是少了,满京城都要笑话咱们家。”
万大人性子还挺好,耐着性子跟万夫人道:“何况虽然青儿嫁妆多,但大部分都是老太太往里头添的,你的体己钱不是也没动吗?若是觉得委屈了媛儿,等到媛儿出嫁的时候,多给她添妆就是了。”
怎么能这么说。
她的体己钱,那都是要留给儿子的,日后儿子走上仕途,请客,与同窗会面,孝敬上官老师,这些哪一个不要钱,要是都给了媛儿,儿子怎么办。
还有说是老太太添钱,那就更加不行了。
老太太是下嫁,当初带来了那么多的嫁妆,老爷子在贫寒时倒是动用过,但后来都成倍的补了回去,万夫人嫁进来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阖府就属老太太最有钱。
万大人一向孝顺,从来不会忤逆老太太半句话,老太太自己也不是个糊涂的,眼明亮得很,万夫人就算是再怎么觊觎她手中银钱,也不敢做什么。
但虽然不敢做什么,这么多年来她可都是一直在盼着呢。
老太太年岁大了,虽然现在身子还健硕着,但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早晚都要撒手西去吗?
现在她儿子只剩下他们老爷一个,孙儿也只有她儿子一个,这些好东西除了留给他们还能给谁。
结果万思青一出嫁,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一样样的好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再放到盛放万思青的库房里,她这个心啊,就好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的挖肉一样,痛到无法窒息。
“可是老太太给了思青这么多好东西,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有什么的,二弟去的早,青儿现在就是二房唯一的血脉,老太太难免心疼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万大人说着,全然没察觉到夫人神情渐渐扭曲,还在一拍手:“对了,我当初买了几个庄子,正好陪嫁给青儿,她是去坐王妃的,怎么能没庄子陪嫁。”
还给庄子??
这都给了多少了?!
万夫人手一甩,发起了脾气:“她万思青只是出个嫁,怎么还要把阖府都给搬空了不是?老爷,你也别总想着侄女,你可还有儿子闺女呢!”
她气的伸出手算账:“王妃之位给了她也就算了,她没爹没娘她可怜,我也就认了,老太太各种添妆也就算了,谁让老太太是她亲祖母呢?可咱们怎么还给庄子,本来就不富裕,都给了她,媛儿出嫁的时候怎么办!”
万大人被她说的满脸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王妃之位给了青儿,这分明是人家耀王殿下来问,我先问过媛儿,媛儿说不要,才给青儿的。”
他也回过味来了,知道万夫人是在眼馋万思青的这门婚事,脸色也不好看下来:“既然觉得青儿这王妃之位不该得,当初你就让媛儿应承下来啊,现在耀王殿下都已经去求赐婚圣旨了,你又来跟我说这些,夫人,你讲讲理好不好。”
万夫人:“……”
她没话说了。
的确就像是万大人说的那样,这个婚事是万思媛不要,才给了万思青的。
她真是心中一阵阵发悔。
媛儿这死丫头,到底发的这么疯,这么好的一门婚事,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说什么一定不会后悔,以后她就知道了。
眼看着老太太的好东西都要被万思青搬走了,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在万府闹腾的时候,段青恩也已经求到了自己的赐婚圣旨。
这一次皇帝赐婚赐的很痛快。
也许是知道段青恩“并不喜欢”他的未婚妻子,皇帝难得没有拖拖拉拉,而是干脆利落的将婚事赐下,又给了赏。
神医知道消息后,对着在书房写字的俊朗王爷啧啧出声:“看来当今还真的是很厌恶王爷,竟这么迫不及待看王爷倒霉。”
段青恩抬眉,微微勾起唇角:
“到底谁看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如今,宫中那位皇帝已经在万思媛身上占够了便宜,来了个人间蒸发。
可万思媛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啊。
第149章 皇叔(16)
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万思青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一般嫁衣都是要自己缝制的,虽然说大户人家的姑娘,大多都是由绣娘早早的就缝制好了,再让姑娘意思一下,去缝制几针,就当做是自己缝制的了,但谁让万思青自小便没了爹娘呢。
这种事一般都是由家中的娘亲操持,找哪个绣娘,是让一个绣娘绣还是分成几个绣娘绣,要在多久之前绣好,方方面面都是要看好的。
可万夫人厌恶排斥万思青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到帮她做这个。
万大人又是个男人,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这些的,自然也不知道女孩自小便要准备这些,老太太年纪大了,又只得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忘了这一茬。
万思青身为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她要是提了,那就是思春不知羞,提是肯定不能提的,可若是不提,到时候要出嫁没嫁衣,也就只能去匆匆买来用。
而若是她未来婆婆看见她身上的嫁衣并不如何精细,面上肯定是不会说什么了,但心里定然觉得这个儿媳妇在娘家不受宠爱,要是碰上一个心里恶的恶婆婆,万思青在婆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这些大略也是万夫人所想,毕竟她只是伯娘,就算是老太太发现了其中端倪问起来,她也可以推说自己忙着照管府中家务,根本顾不上这些,毕竟万思媛的嫁衣可是在万思青父母还在的时候就定好了绣娘,老太太也没办法用“你想得到自己女儿却想不到侄女”这个来做由头怪责她。
她一个伯母,将万思青照看长大已经是很够意思了,要是再用这种理由责怪她,对万思青的名声也不好啊。
万夫人想的这些万思青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也不会让自己像万夫人所想的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没嫁衣。
也还好她父母在的时候她还记事,知道关于嫁衣对女子多么重要,因此在察觉到自己到了年岁,府中却无人想到要为她操持之后,她便自己拿了份例银两,托了人买了布料和嫁衣样式来,自己一点点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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