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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实在难受,忍不住说道:“娘娘,茶会凉,人会散,王爷的心也会变的呀!”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慌忙跪下来请罪,“娘娘恕罪,奴婢失言!奴婢该死!”
  苏年一瞬间好像被棍棒重重锤过,似乎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方才她听到了什么,然后藏匿在暗处的影二就看见,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很迷茫,然后好像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就那样静静碎在了眼底,在落日的余晖里显得波光粼粼。
  半晌,她才轻轻地说:“小柳,不怪你,先下去吧。”
  小柳起来谢恩,然后又小心地瞧了她一眼,开口道:“奴婢让膳房把药再熬一遍吧,有些凉了。”
  “不用,凉了正好。”她叹息着挥退了小柳,然后把碗里的药一口一口慢慢喝掉,药是冷的,再加上寒风一灌,本就没好透的身子一下子发作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停住了,她又开始定定地看着院门,每每听到有声响便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很快又会变成失望。
  影二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很多孩子一起挤在城南的破庙里,日日饥寒交迫。有一天庙门口突然来了一个妇人,她认出了自己走丢的孩子,又哭又笑地把人接走了。自那以后他便常常在庙门口等着,生怕他的爹娘看不见他,可是等了很久,来去行人匆匆,他最终也没有等到会抱住他叫他乖乖的人。
  后来进了影卫营,他没日没夜训练,最想要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好好休息,可是层层考核不断,他也披荆斩棘逐渐成为一柄最锋利的剑,一路走去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他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然贵为王妃,但原来和自己一样,孤独,无助,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
  然后他又想,如果一会儿她再叫他的名字,无论她叫多少次,他都会应声。可是等了很久,她都只是默默地坐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影二心里顿时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落空了一般,他那时还不明白,这种感觉,其实叫失落。
  随着夜幕降临,王府里灯火通明,到处张灯结彩,映着一片喜气洋洋。上回出府遇上乱党,王妃被刺,多位家仆受伤,因此瑞王爷便挑了今天这个好日子在王府的花园里举办家宴,也好去去晦气。
  说是家宴,瑞王却也宴请了几个相熟的朋友,住在府上的燕国公主自然也要参加,而她的王兄燕林今日也来了,此刻正站在园子里同燕双双说话,眼里尽是宠溺。
  “这些花现在开得这么好,可有公主一半的功劳,”黛眉面上十分骄傲,迫不及待要替自家主子邀功,“公主前段日子一直在琢磨,试了很多次,天天给花洒灰,这些半路栽过来的花才能像现在这般茂盛呢。”
  燕林用手点了点燕双双的脑袋,称赞道:“孤的妹妹果然聪敏过人,居然能让你想到这样的法子。”他面上始终带着三分温和的笑意,仿佛一介文雅书生,而一袭金丝镶边的白色华服又衬得他贵气逼人,两种气质竟能在一人身上完美融合。
  旁边穿着黑色长袍,面貌俊挺的瑞王也摇头笑道:“她总是能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
  两个同样俊美的男子一黑一白,把燕双双围在中间,氛围真是其乐融融。周围奢华的玉砌阑干,亭台香榭,都让她觉得自己如在梦中,飘飘然道:“这不算什么,我还——”
  “这花可真好看!”她话没说完,便被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打断,众人循声望去,除了司空见惯的瑞王,其余人皆是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婀娜多姿的美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怒放的鲜花旁,眼神欣喜,似乎是在欣赏花的美丽。可在看的人眼里,她的侧颜恍若冰雪雕刻而成,苍白却动人,而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微微一笑的风姿恰似冰雪消融,才真正是人比花娇。她慢慢朝众人走来,衣袖轻飘,步摇微动,真可谓步步生莲。
  她向诸人见了礼,然后笑意盈盈地开口:“诸位在聊什么呢?没打扰到你们吧?”
  瑞王忙回道:“当然没有,我们也在说这花开得好,还多亏了双双、”话到嘴边他又拐了个弯,“双双公主给土撒了些灰。”
  “灰?可是柴草灰?”她眼睛一亮,看向燕双双,看得后者登时有不详的预感,讷讷道:“我叫它草木灰。”
  “那便是了,”苏年弯了弯眼角,“古籍有云‘薙草洒灰滋地利’,果然不假,如今我总算得见了。看来公主不仅博学多识,还深谙事要躬行的道理。”她脸上挂着真诚的笑意,好似对燕双双十分欣赏。
  而燕双双的脸色马上僵硬了,她还以为这既然是个架空朝代,古人就都没听说过草木灰这种东西呢,没想到书里面早有记载,这下可糟了!自她穿越以来,现代的文明和古代的诗词歌赋便是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这么久了从没被人揭穿。没想到今天被这个的端王妃一句话镇住了,明明借口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以至于慌张到支支吾吾,着实显得怪异。
  就连一旁的瑞王也投来疑惑的眼神:“古籍?公主不是说这个法子是你偶然间灵光乍现想到,才想付诸实践的吗?”
  第43章 苏小年和方旭的番外小故事
  身着浅灰色大衣的青年坐在阶梯教室的倒数第三排,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他面容俊美,更难得的是还充满英姿勃发的少年气,只可惜眼下一点青黑让他显得有点困倦。过了一会儿,似乎睡意上头,他拿起桌上厚厚的《浅析元史通鉴》挡住半张脸,然后低下头偷偷打了个呵欠。
  “我就让你别来了你偏要来,昨天做项目到这么晚,上早课怎么可能不困呢?”苏年边说边抽掉青年手里的书,心疼地把手放到他头两侧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摩。
  冰凉柔嫩的手指让方旭舒服得眯起了眼,他义正言辞地说:“这可是第一节 课,老戴又是出了名的难搞,爱提刁钻的问题为难人,我能不陪你来上吗?”
  他握住女孩在他额间按压的手,自信地说:“他要是抽你回答问题,我就在下面给你支招儿。”
  女孩没抽回手,只是耳根略微红了红,小声嘟囔:“可你不是说对历史一窍不通的嘛?”
  “我那是谦虚,再说我可以——”话没说完,上课的铃声响了,两人便不再说话,开始聚精会神听课。只是方旭确实对历史兴趣不大,老戴毫无波动的声线更是像首催眠曲,让他昏昏欲睡。在连续悄悄打了三个哈欠之后,他终于开始意识不清,开始小鸡啄米般时不时地点个头。
  老戴站在讲台上课,对学生的情况可谓一览无余,他早就注意到这个个子很高长得还挺帅的男孩子,居然刚上课就犯困,是该给他个教训了。
  他继续讲解:“咱们都知道,元和三年二月,元和帝下令削藩,肃清叛党,诛杀乱臣贼子,可在这之前,他其实还干了件大事,很多地方都没有记载,这件事是什么呢?”他话锋一转,“这列倒数第三排的那位男同学,穿灰色衣服的,你来回答一下。”
  苏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赶紧推了推方旭,小声道:“问你呢,元和帝削藩前干了什么大事。”她边说边飞快地在书本上翻找,旁边一起上课的高平也着急地开始查千度百科,可是很快两人都发现根本找不到。
  方旭倒一点不紧张,他刚才虽然困,问题却听进去了,而且脑子里居然还立刻有了答案,甚至能非常自信脱口而出:“元和帝娶了皇后,夫妻情深,大摆宴席,普天同庆。”
  下面的学生爆发出了一阵笑声,把刚才上课同样迷迷糊糊的同学都笑清醒了。可是老戴却很高兴,大声夸奖道:“没错!一点儿没错!这是从后来考古学家发现的一些史书残卷里推测出来的,看来这位同学对元史非常有研究,很好!”
  “元和帝是古时少有的遵循一夫一妻制的皇帝,他的这种举动似乎也影响了当时的许多人,一时成为流行的风气,当朝的沈丞相也是为了亡妻终身未续弦,都是十分专一的人……”
  下课了,高平勾着方旭的肩膀,好奇地问他:“老戴那提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可是连查都查不到。”
  方旭哈哈一笑:“我也说不上来,突然那么一下福至心灵,就好像如果我是他,就一定会做这件事一样。”他思忖着摸了摸下巴,“或许我们方家,祖上真的是皇帝呢。”
  “滚滚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高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马上变了神色,一脸谄媚地转向一旁笑眯眯看着他们斗嘴的苏年:“年年啊,中午可不可以去你们家蹭饭呀?”
  “没问题。”苏年想都没想马上一口答应。
  “太好了!刚好simon他们休假,mindy姐也在,陆必今天咖啡店歇业休息,诶我和你说,他可是说了好多次,说作为老板一定要尝尝员工的手艺……”
  方旭立马反对:“人那么多,要做那么多菜你也太辛苦了。”他把苏年拉到一边,“苏小年,别那么老实,咱们一会儿到家了就点外卖,当是你做的不就结了吗?”
  “诶诶诶,你们说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避着我点儿,我还没聋呢。”高平一脸的无语。
  “没关系的,我不累,”见方旭不赞同地皱眉,苏年就用大大的眼睛一直乞求地看着他,软软地和他说:“我喜欢给大家做饭,看到你们把饭菜吃光还说好好吃,就会觉得很满足。这是对我手艺的肯定呀。”
  方旭当然妥协了,他最受不了她这样湿漉漉的眼神,好像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揉揉她的头,想把人抱进怀里小心疼爱。
  高平在旁边羡慕得酸溜溜的,想了想又趁机凑过去问道:“那我可以点菜吗?”
  “当然可以呀,不会做的我可以现学。”女孩子笑起来温温柔柔的,真是和初夏的小荷一样惹人怜惜。
  “真的吗?”高平喜上眉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我想要个糖醋排骨,还有蚂蚁上树,要不再——”
  “再什么再,差不多得了啊,”方旭瞪了他一眼,“做什么就吃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苏年自从和冷戚霜闹了不愉快之后就搬进了学校里的空宿舍,后来和方旭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一有空就会来他校外的公寓做做饭,因此轻车熟路,一到家就直奔厨房而去,先围上围裙,然后熟练地开始收拾各种肉和蔬菜,有条不紊的样子看得高平目瞪口呆,直呼方旭好福气。
  前后脚的工夫,路敏姐弟和陆必也到了,方旭要待在厨房帮苏年的忙,却被她推了出来:“你和大家聊聊天吧,饭菜很快就好啦。”
  “阿阳不来吗?”路敏扫视了一圈,轻声问道。
  “哎,那小子,别提了,”高平烦躁地啧了一声,“之前有段时间就跟失踪了一样,消息也是好几天不回,等他消息跟个抽奖似的。”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情况,纷纷看了眼方旭没吭声。
  高平是唯一一个蒙在鼓里的,头铁得很:“上回我朋友妹妹说喜欢他,让我给介绍一下,我就和他提了一嘴,他非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说头发长长卷卷的,眼睛又圆又大,皮肤很白,笑起来有梨涡很可爱,做饭很好吃。哎,这么多要求活该他找不着,再说——”
  “咳咳——”路西拼命咳嗽。
  高平不明所以,不理他继续说:“再说做饭虽然不难,做得好吃可不容易,像咱们年年这样——”他看着苏年手里拿着铲子慢慢走过来,长发微卷,面上笑着还带着甜美的梨涡,好像忽然恍然大悟,话一下子卡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饭菜都摆好的时候,温阳来了,是苏年开的门。
  两个人站在门里和门外,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苏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客气地请他进屋,又自然地喊方旭去添副碗筷。
  温阳有那么一瞬间很痛恨自己对苏年的足够了解,他见过她太多的笑容,带着情意的时候眼角会弯,害羞的时候嘴会紧紧抿起,感动的时候眼角会发红。而现在对他的这个笑,就好像路上遇见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同学,露出的礼貌而客套的微笑。
  因为他的到来,饭桌上有些沉默,其实他早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可是舍不得。
  舍不得这样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稍微靠近一点的机会。
  时隔那么久之后,他终于再次吃到了熟悉的饭菜,可是好像也不对,这个水煮肉片比从前更咸了,红烧茄子也是,然后他才记起,方旭口味偏重,这么一想,心里又是抵挡不住的酸涩,用力扒了一口饭,掩下复杂的情绪。
  见气氛有些沉重,路敏便笑眯眯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对了,有个好消息,这次我们‘琉璃之蓝’系列防晒霜不仅成功在代亚国站稳了脚跟,还请到了双料影后苏年来代言。”
  高平第一个发出了感叹:“哇,mindy姐你现在面子这么大的吗?苏年女神自从和季影帝结婚以后,几乎是神隐状态了,这都能被你请到?”
  “说什么呢,人家是看中了我们的产品,”路西很不给面子地戳破,“还不是多亏了我们优秀的研发师年年,而且你说巧不巧,她们俩名字还一样,也真是缘分。”
  苏年被夸奖之后,眼睛亮亮的,腼腆地笑了。
  “这是什么菜?”陆必指着一大盘鼓鼓囊囊的绿色小包裹,他对什么女神不感兴趣,满脑子都是吃,这个点心看上去有点像粽子,但更可爱,还香喷喷的。
  “这是荷叶包,里面是香苔肉和一点小菜,大家尝尝看。”
  “一看就很好吃。”路西嘴里还塞得满满当当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向了荷叶包,然后他就看见苏年堂而皇之地拿起中间那个包裹得与众不同的荷叶包,递给了方旭。
  “这个是你的。”她的脸上带着甜蜜又温柔的笑意,好像利刃一样刺进温阳的心里。
  在场的人神色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高平开始怪腔怪调地调侃:“年年,不能这样吧?怎么方旭还有特供呢。”
  “就是,过分了啊,”路西也开始阴阳怪气地帮腔,“方旭凭什么和我们吃的不一样。”
  “不是的不是的,”苏年被这些善意的玩笑弄得羞红了脸颊,解释道:“他不大爱吃蒜的,所以其他人是蒜蓉,只有他换成了葱花。”
  方旭和她相视一笑,心里暖洋洋的,高平不由得感慨道:“你小子就是运气好。”
  温阳苦笑,原来他也有这样的运气,只是他不懂得珍惜。刚煮好的饭热气腾腾的,好像熏到了他的眼睛,甚至让他有想流泪的冲动。
  等到客人们都走了,苏年靠在沙发上看经典的谍战大片《影》。方旭把厨房收拾好,还把油桃切成一片片,摆成心形放在盘子里,端过来递给她。
  “方旭——”苏年拖长了尾音撒娇,听得方旭十分警觉,每次她这样都没好事。他连忙把话说在前头:“这么叫我也没用,晚上只能吃桃子,不能再吃蛋糕了,上次吃撑着你又忘了?”
  苏年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要说这个!”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别那么辛苦了,我知道你每天在公司跟着做那么多项目是为了快速提升自己,可是也要注意休息啊。”
  方旭笑起来:“那你可不可以也不要每天紧张兮兮背那么多红酒的资料了,就算我妈喜欢红酒,也不用这样,她和我一样,也会很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一下子像被揪住尾巴炸了毛的小猫,脸色爆红,“我明明都放好了……”
  “上次你看着看着就看睡着了,”方旭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这东西真的很无聊很催眠吧?别背了,嗯?”
  苏年背过身去赌气不说话。
  方旭忍不住低头闷笑,他抚摸着苏年的脊背,好像安抚猫咪,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想让我不要太累,我知道的,可是苏小年,我想要为了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她惊讶地转过身,正对上方旭动情又坚定的眼神。然后她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告诉她:“我想要为了你,成为一个更值得被依靠的人,每时每刻都可以保护你的人,等你过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都不会后悔选择了他的那样一个人。”
  苏年不停地眨着眼,眼角红红的,心里感动的泡泡好像抑制不住了一直往外冒,她定定地看着方旭,忽然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句:“方旭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方旭一愣,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的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她没有得到回应,脸变得越来越红,两颊的红霞好像胭脂一样动人,于是她大着胆子又换了个问法:“那我可以被你亲吗——唔——”
  剩下的话,都淹没在方旭汹涌的吻里。
  第44章 王爷的失宠王妃(三)
  燕双双此刻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死不认账。那个什么记载了草木灰的古籍,连瑞王和她王兄都没听过,一定名气不大,估计也只有瑞王妃这样的书呆子读过。只要她一口咬定没看过,别人顶多觉得她看书不多,比起剽窃古人智慧的罪名可就要轻得多了。
  苏年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欣赏着燕双双的慌乱,见她逐渐冷静下来想解释,立刻抢在她前面温柔地开口替她解围:“古籍虽有记载,但法子也是人想出来的,与双双公主不谋而合罢了,都是有大智慧的人。”
  燕双双脸色微变,这话先被别人说出来就变味了,接着往下说就像是顺竿下爬,可她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强笑道:“是我才疏学浅,看得书还不够多,没料到早就有人比我先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