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也不用问,松格里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当天后半晌的时候,太皇太后下了明旨赞扬皇后主持六宫有道,贤良淑德,当为天下班命妇之表率,还赐给她不少顺治爷赏赐过的宝贝。
都没能翻过第二天,满宫甚至宫外都知道了这件事儿。
寿康宫默默报销了一批精美瓷器,刚刚传了个开头的流言再也没了动静。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让老祖宗夸奖四嫂,难不成四嫂真那么厉害?”到了晚上,十阿哥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你那是什么脑袋,老祖宗明明是说四嫂贤良淑德,值得你们学习,确实是厉害,你倒是学学啊!”允俄当着自家福晋,跟在允禟面前一样都特别放松。
他也算是个聪明人,前提是他愿意动脑子的时候,平日里只要一放松下来也容易犯抽,比如现在。
“爷的意思是说我不贤良淑德?”博尔济吉特氏扭过头温柔的看着允俄问。
“你哪儿能称得上贤良淑德?”可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声音太温柔,有些困倦的允俄听见自家媳妇的问题后脱口而出一句反问。
然后——
“嗷!又怎么了?”允俄被踹到地上以后,才清醒过来,捂着自己的二月半有点儿委屈,他脾气比允禟好很多,可不代表他挨揍比自家九哥少多少,原因就是……
“我乐意不贤惠,你管得着么!不乐意别来,滚滚滚!看见你就烦!”博尔济吉特氏翻了个白眼,暴躁的说完翻身盖上被子再也不看看他。
允俄扫了眼被自家福晋放在最里侧火红色的鞭子,气愤的抿着唇出了正院。
可这会儿哪个院子都熄灯了,他也不愿意去别人那里,毕竟他二月半应该是青了,这么丢人的事儿怎么能让后院的妾室知道。
想了想他直接出了府,准备去骚扰他九哥,吐吐关于与自家福晋相处如何艰难的一二三事。
可等他有些瘸着到了九爷府里,看着怒气冲冲也微微瘸着回来外援的允禟,他突然觉得……也许光喝点儿酒就行了,毕竟听过比翼双飞,这比翼双惨……应该不是什么好体验,谁还不要个脸了呢?
四爷并不知道,自己疼媳妇的一件小事,引发了不知道多少府里头爷们的苦难夜晚,他跟张廷玉和王琰、马奇正在御书房彻夜长谈。
确实如四爷所料,后宫妃嫔们突然就发现原来相处特别好的太后和皇后娘娘,突然关系就恶劣了起来。
太后抬举齐嫔李氏,抬举豫嫔张氏,也抬举喜塔腊贵人和宁妃,就是不怎么理会皇后。
除了宁妃和豫嫔有些惶恐外,其他嫔妃都乐见其成,毕竟皇后独占圣宠这么久,谁心里头还没个疙瘩了呢。
可也正如四爷所说,虽然松格里应对轻松,但她坐冷板凳的日子并没过多久。
一出了四月,就过了先帝爷孝期的第一年。
虽然四爷提前给康熙朝的黄子阿哥们,甚至朝廷中的中立派诸如王琰、马奇和张廷玉等都安排了许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慢慢完善起来。
可推进这些事情,一直有个特别难得地方——朝廷眼下没有银子,国库空虚。
但四爷一直对这些避而不谈,只说等过了四月即可解决这些事情。
果不其然,在四月底,一道圣旨震惊了朝廷内外,很快这股子震动扩散到了整个大清。
圣旨洋洋洒洒,张廷玉在大朝上光念就念了半刻钟还得多。
简而言之就三条——
一、从雍正元年起,所有爵位和官职都有考核制度,考核标准当中,差事办的好坏只占一半,另外一半则是看对大清的贡献程度,若是评分不足六成,有爵者削爵,有官职者革职或贬职。
二、国库仍然允许借银,可需要用贡献值来兑换,也就是说没用的人连借银子都不允许。
三、欠国库银子的,以百两为单位计算贡献值,若是贡献值为负值则同样有爵者削爵,有官职者革职。
圣旨中规定今年的考评从下半年秋收后开始,并不像原来一样,腊月才开始回京述职。
这圣旨一出,不但是原来跟四爷一起商议的几个肱骨之臣更加佩服,康熙朝的那些黄子阿哥们也个个都目瞪口呆。
若是这样,还有不还银子的……想做个平头百姓被人嘲笑羞辱,那四爷表示他认了,毕竟人死还有坏账呢,他从来都不是个爱强求别人的主子(大雾)。
且不说刚得到了差事摩拳擦掌的黄子阿哥们,其他不缺钱的大臣们也都赶紧准备还银子。
而那些真正困难的,有些却有困难又有才能的,只能愁苦着脸变卖家产或者等着计算贡献值借银子还上欠银或者抵消贡献值负数,而那些借了银子没理由却还不上的,也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借银子,或者做好了被贬做平民百姓的准备。
可后者毕竟是少,做惯了人上人,很难有人能够接受自己落到尘埃里,所以哪怕是皇后的母家,甚至是太后这里都有不少人来哭求,搞得乌拉那拉府闭门谢客,而太后头疼的要死。
可这种事儿她也确实是不能管,听着那些老福晋老封君们的哭诉,她也很快就告了病,嫔妃请安都免了。
这哭诉的人和惊慌的人里头,就包括远在江南的曹家,他们才是最愁得慌的,毕竟他们是欠国库银子最多的,前前后后共计得近百万两。
这些银子里有为了接待康熙南巡的花费,也有为了维持江南曹家奢侈光鲜的生活所浪费。
所以他们其实是还不上银子的,虽然曹家各种奇珍异宝无数,但家里有先帝爷的奶娘,还有无数荣光,他们也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去变卖。
所以无奈之下,曹家家住曹寅开始往京城里传递消息,找关系看怎么才能够保下曹家。
这一找,就找到了廉郡王允禩头上。
“你说江南曹家的人求见?”允禩这会子在正院里陪郭络罗氏用早膳,听到吴越的禀报,他神色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他没瞧见,低着头用膳的郭络罗氏眼神中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估计会比较晚,睡觉起来就去看场地,然后等回来还有个方案,所以第二更放到21点左右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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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疯狂(一更)
“你说江南曹家的人求见?”允禩并不是诧异有人求到他头上, 毕竟八贤王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
只是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廉郡王跟皇上之间关系并不算好, 甚至还处在互相试探的位置上,那这份救助就有些让人深思了。
“你请他们去外书房。”允禩吩咐完以后, 还是陪着郭络罗氏用完了早膳才回了外院。
他一走, 郭络罗氏就冲着姚嬷嬷招了招手:“你去安郡王府,找华玘哥哥, 就说……”
姚嬷嬷凑在郭络罗氏身边听完她的吩咐后, 有些惊讶, 眼神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主子, 这些事儿,咱们说了合适吗?您是不是跟主子爷商……”
“你听我的就是, 我们又不用做什么, 只是透个消息,就算出了问题,也算不到廉郡王府上来,听我的吩咐就是, 别让人知道, 找个眼生的奴才去。”郭络罗氏淡淡打断了自己奶嬷嬷的话。
与此同时,允禩在外书房接见了曹家派来的说客,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反正来人走的时候, 脸上的神色很满意,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一般。
实际上,像允禩这种心有九窍的人, 怎么可能会给他什么承诺,也就是似是而非的敷衍而已。
不但如此——
“派人给怡亲王传个话,就说我老九请他去酒楼吃酒。”允禩对着吴越淡淡吩咐。
吴越抬起头有几分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应诺下来后就赶紧出了门。
****
第二天下了朝之后,本来忙碌到睡觉都需要抠时间的允祥,却突然留了下来求见四爷。
好在朝臣们都知道,因为国库追缴欠银的事情,作为主管户部的怡亲王求见皇上再正常不过,谁都没有多想。
而允祥也确实是为了国库欠银的事情求见的四爷,只不过他说的内容跟大臣们想象的有所不同。
“哼……曹家,不懂得感谢皇恩,却想着凭借曹郑氏的荣光为非作歹,这些年江南税收的异样,他们还真当没人知道么?”四爷听了允祥的汇报后冷哼了一声。
“皇兄说的是,只是臣弟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八哥为什么会告诉臣弟,皇阿玛还在的时候,八哥就不止一次跟曹家来往过密,现在他位置也比较尴尬,眼下这种行为等同于投诚,这……一点儿也不像八哥的做派。”允祥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的官帽椅上有些疑惑。
“老八……估摸着也会猜朕拿不准他的立场,不愿意沾手曹家的事儿,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朕不可能放过曹家罢了。既能卖你一个好,又能让朕心生忌惮,一石二鸟,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四爷神色淡然,此话一出允祥就有些明白了。
可实际上这话也不过是用来搪塞允祥的罢了,四爷心里头也拿不准廉郡王的意思。
若只是想要卖好,并且让他心生忌惮,直接来他面前禀报不是更快一些?为什么要过一道手,通过允祥来告诉他呢?
总不可能是卖好给允祥的好处,大过卖好给他吧?
四爷也没有多纠结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允禩的想法就很让人摸不透,所谓一力降十会,只要他办好差事,四爷就不准备对他如何。
若是八阿哥有别的想法……那他也可以试试,天子一怒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只是四爷和允祥不明白八阿哥是为了什么,就连八福晋也不懂允禩到底在想什么。
“你若是不打算收曹家的好处,拒绝了就是,为什么要让老十三告诉皇上?”郭络罗氏皱着眉,听八阿哥说完他昨天跟曹家说客和允祥见面的事情,眉眼中全是不赞同。
本来她是想着廉郡王府吃肉,让她娘家喝点汤,毕竟安郡王府也没少管国库借银子,可凭安郡王府目前的能力,肯定还不上那么多银子,她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娘家从皇亲国戚变成平头老百姓。
“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若想过安生日子,就得让皇上知道我们无害。”允禩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并不鸡叫郭络罗氏语气的恶劣。
“可你也知道……咱们过去做过许多事情,包括四哥后院我们也插过手,并非我们老老实实就能平安的,所以我想要让皇上知道,廉郡王府无意于做别人手中的刀子,可也并非无用。”
是的,允禩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他过去手中那本百官行述,虽然到现在为止,已经废了一部分,但仍然还有许多有用的地方。
之所以不自己去四爷面前说,而是找允祥,除了因为允祥更受四爷信赖,还因为允祥跟四爷的亲弟弟允禵交好。
别人不知道他手中那份百官行述的分量,允禵知道。
只要皇上和怡亲王对他目前的行为感到疑惑,允禵就会想起这件事情,可允禵从前也有许多把柄在他手里头,未必会愿意告诉皇上。
那到时候,他就有机会跟允禵交好,等真的跟允禵关系好了,起码就被皇上信赖方面,就不会再那么被动,以后等理藩院开始动起来,他也不用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孤军奋斗,起码能拉到不少帮手。
他没有任何想要造反或者给皇上找麻烦的想法,即便一波十三折的对皇上示好,也只是想在最大限度内让皇上信任他。
若说以前有子嗣的时候,他还有过许多念头,可现如今……允禩看了眼脸色仍然不太好看的郭络罗氏,他已经做好了终生无嗣的准备,那些念头也自然就没有了。
论做皇帝,他不觉得自己能比四爷做的更好,起码四爷目前的这些所作所为,他是做不到的。
“那也不用告诉皇上啊,咱们府里头的进项本就比以前少了不少,还因为处境尴尬,以前的孝敬也没了大半,难不成让府里喝西北风不成?”郭络罗氏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反驳。
同时她想到了一件事,脸上表情跟着冷漠起来:“你还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找一个不知道去了哪儿的孩子,你有想过咱们府里的情况吗?”
“若你真那么想要孩子,等过了孝期,你直接向皇上求两个侧福晋就是。”越说郭络罗氏越生气,眼神中也开始暴躁起来。
“你们先出去。”允禩皱了下眉头,对着屋子里的奴才吩咐,下人们赶紧退了出去。
“玉容,你明明知道,当初去毛氏那里并非我所愿,这些年我也没有去过别人那里,若我真想要子嗣,还会等到现在吗你相信我一次好吗?”允禩上前握住了郭络罗氏的手,这都已经六月里了,郭络罗氏的手还是冰凉的,可见这几年她身子也有些不好。
“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若是你不想要子嗣,为何一直没有停止找那个孩子,你还不是怪我把孩子扔掉么!是,就是我扔的!看着那个孩子,我就喘不上来气,你要是找那个孩子回来,还不如休……”
“玉容!”允禩严肃的打断了有些疯狂的郭络罗氏,定定握住了她的肩膀。
“爷曾经跟你说过,会陪你一辈子,不会有别人,从来也没有别人,找那个孩子,并非是你想的那样,以后我都会告诉你的,你听话……先把身子养好,好吗?”看着郭络罗氏眼泪掉下来,允禩叹了口气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郭络罗氏静静呆在允禩怀中落泪,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可是在允禩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中的疯狂和风暴越来越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掀起让人惊骇的风浪。
十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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