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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她笑了下,二哥还像哄孩子那般,柔声问她:“蜚蜚怎么啦?嫁人太高兴了是不是?”
  蜚蜚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感动,便点点头,想揉揉眼睛,又怕弄花妆容,便垂下眼睑,重重点头:“嗯!就是太高兴了。”
  “乖。”温柔地帮她把脚上的水擦干净,感慨道,“上回给你洗脚,还是你小时候。”
  “一转眼,你都嫁人了。”二哥说道,“以后莫要任性,别和阿瑾发脾气,有事情就回来家里,和哥哥们说,哥哥们帮你打他。”
  阿瑾:“……”
  “能不能盼我点儿好。”阿瑾气苦,“刚刚不是还说信任我吗?”
  二哥笑笑,没有说什么,将洗脚盆端给旁边的侍从,继而站在一边,看顾瑾城给蜚蜚穿鞋。
  顾瑾城这半年来每晚都来见她,一开始蜚蜚还穿戴整齐,后来熟悉了,便尝尝穿着里衣,披个外衫与他说话。
  有时受不了她这样不自知的天真,顾瑾城常给她穿衣服。是以并不陌生,蜚蜚也习惯他的亲密,乖乖坐着等他穿好。
  顾瑾城时不时瞧她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
  鞋子是姐姐送的,上面用金线和孔雀羽线绣了鸳鸯戏水的图案,坠了玉珠和珍珠,华贵而精致。
  她脚娇小白嫩,顾瑾城手又很大,便更衬得鞋子小巧漂亮。
  一手托着她的脚腕,一手将鞋子帮她穿上,动作轻缓而温柔。
  二哥看在眼里,心中的不舍多少被冲淡了一些,心中暗暗期盼,愿他们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穿好了鞋子,要由兄弟背着去拜别父母,再背上轿子,吹吹打打地送出门。
  大哥不在,原本便打算由二哥和三哥分别来做,不过,三哥近来事忙,不得不出去处理,紧赶慢赶才回来,在门口整了整衣角,深呼吸了几回,才笑着进门去。
  “妹妹今天真好看。”三哥笑得格外温柔,“三哥来了。”
  蜚蜚知道他最近事情忙,能赶回来已是不易,便向他张开双手,示意要他过来抱。
  三哥心软得厉害,又有些愧疚,忙过去,握了她的手,又在她面前蹲下,仰着脸笑望她,表情温柔得近乎慈爱。
  “哥,你别太累了。”蜚蜚心疼地说。
  “不累的。”三哥眨眨眼睛,“喜欢就不累,不是吗?”
  蜚蜚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
  因他和元媛身份悬殊,他又担心元媛嫁过来会受苦,所以才这样努力。
  起早贪黑地忙活,无非是想让白迎山元帅放心将女儿嫁给他,更是为了让元媛将来能过上一个好日子。
  虽说哥哥们如今都各有功名在身,但日后成了婚,总不能将家族的荣耀披在自己身上。
  好在爹娘早些年积累了些财富,三哥自己也争气,时不时便冒出许多新奇的想法,做成了不少生意。
  大哥远在边关,二哥将来也会忙于政务,爹娘年纪越来越大,沬州和京都的生意都需要专人来打理,她已经嫁人了,姐姐更要处理府中大小事务,将来孔要连镖局都交给亲信管理。
  日后,这些铺子和生意往来,只能让三哥费心些。
  他一个人,必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是以,蜚蜚总是很担心他。
  “等元媛过来就好了。”三哥背对着她蹲下,示意要背她出门,“不用担心我。”
  蜚蜚趴上三哥的肩背,想到元媛和三哥的事迹,笑了出来。
  “知道了,三嫂就是神仙。”蜚蜚打趣他,“有了她,你就是金钢铁骨,无所不能了是吗?”
  三哥笑了笑,笑骂了她一句,背着她出了门。
  外面围着许多与哥哥们年纪相仿的青年,见礼成,纷纷笑闹着凑热闹,简直比自己成亲还要高兴。
  不醉跟在后面撒喜糖,差点儿没站稳,冯十三连忙上前,动作迅速地扶了她一下。
  不醉只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胸膛贴上了自己后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心人瞧见,连忙退开距离,想要道谢。
  一看是冯十三,脸色变了,闷头跟上三哥的脚步,糖也不撒了。
  冯十三苦笑一声,厚着脸皮蹭过去,从她篮子里捏了一颗糖,笑出一个小小的酒坑:“谢谢你的糖。”
  不醉眼睛红了,却仍然没有理他,冯十三也默默叹息,将糖剥了,含在嘴里细细品味,遥遥望着她的背影。
  有关系不错的宾客,见冯十三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凑过来问:“认识啊?”
  冯十三裹着糖,声音含糊:“不认识。”
  -
  三哥先背着蜚蜚去了正厅,外公、爹娘、姐姐和二哥都在,他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蜚蜚于他们拜别。
  大喜的日子,大伙儿一开始都笑,可看着蜚蜚认真地福身行礼,想到姑娘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免又伤感。
  尤其爹娘年后就要回沬州,以后再过来就不方便了。
  蜚蜚也是舍不得,眼眶有些泛酸,却忍着没有流眼泪,担心招了母亲和姐姐。
  没想到,外公先哭了起来:“好孩子,快些起来。”
  他哽咽的声音一出,柏秋和江敬武就绷不住了,看着面前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儿,过去种种皆在眼前闪过。
  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好,只比他手掌大一点儿,五岁才会说话,如今,竟要嫁人了。
  女儿长大了,他们也老了。
  “往后可不能再任性了,嗯?”江敬武劝她,“莫要贪玩,常回家来。”
  他们始终把蜚蜚看作小孩子一般,是真的舍不得。
  蜚蜚乖巧地点头,拿团扇挡住脸,不想让爹娘看到她紧抿的嘴唇。
  “好了,去罢。”柏秋握住阿爹的手,似乎再给他动力,也在支撑着自己,“莫要耽误了吉时。”
  到顾家还要拜天地,又得忙,蜚蜚便再次拜别,给哥哥姐姐都行了礼,最后,由喜婆盖好盖头,三哥背着,送上门口的花轿。
  爹娘一直追出了老远,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蜚蜚很瘦,喜服却宽大,罩在她身上,愈发惹人怜爱,爹娘看了都格外不忍心,依偎在一起,眼眶通红。
  阿柔在旁扶着柏秋,眼神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妹妹真的长大了,先前常去兴仁府玩儿,眼下嫁了人,怕不能像以前那样日日在一块了。
  所幸离得近,随时都能碰面。
  一家人张望着,直到鲜艳的红色消失不见,吹吹打打的乐声也渐行渐远。
  柏秋用力握住阿柔的手,叹息一声。
  “回罢。”
  -
  蜚蜚坐在花轿里,想到爹娘的眼神,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她怕妆花了,也不动手去擦,晶莹的泪滴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双眼睛衬得愈发清澈。
  轿子很稳,很快到了顾府。
  她的嫁妆仍陆陆续续往顾府里面送,比顾瑾城下聘那日的场景有过之无不及。
  蜚蜚哭得头疼,所幸拜堂时盖着盖头,哭花了妆也没关系。
  顾尚书和胡氏端坐在正厅,顾瑾城打横抱着蜚蜚,过火盆、垮门坎,走过长长的红毯,进入顾家的门楣。
  红盖头遮住了一切,蜚蜚只露出一双葱白似的指尖,牵着大红色的绸花,在喜婆的高声呼喊之下,拜了天地。
  夫妻对拜的时候,顾瑾城特意拜得低些,从盖头底下看蜚蜚。
  蜚蜚正担心自己妆花了,打算回房间以后悄悄补一补,结果叫他提前看见了,不禁瞪了他一眼,拿团扇挡得愈发严实,不叫他看。
  顾瑾城:“……”
  “送入洞房!”喜婆高喊了一声。
  蜚蜚巴不得快些回去歇着,便在不醉和喜婆的搀扶之下,回了事先准备好的婚房。
  一进洞房,蜚蜚就想摘盖头,却让喜婆拦住了,说是不吉利。
  顾瑾城还要招待客人,若等他过来,都已经深夜了,那她还不得累死?
  累就不说了,关键是饿。
  这么遭罪,晚上还禁得起折腾吗?
  蜚蜚犯愁地想着。
  关键她妆花了,要么卸掉,要么补好,这样算怎么回事儿?
  瞧出姑娘不对劲,不醉旁敲侧击:“姑娘要什么?”
  “你来。”担心喜婆听见,蜚蜚把不醉叫到跟前,与她耳语了几句。
  不醉一边点头,一边打量喜婆的脸色。
  喜婆是顾家那边的人,虽得了江家的好处,但肯定还是向着顾家的,加上顾瑾城跟胡氏不亲,她原本就有些不爽,见两人小动作多,便冷哼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新娘子还是等等的好。”
  “顾公子来之前不得掀盖头,自然也就不好吃东西,不好乱说话。”
  “若大肆吃喝,叫人笑话不说,五谷轮回之事也不好解决,总不能叫人瞧见新娘子穿着喜服往茅厕跑罢!”说完,还笑了两声。
  别人大喜的日子,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她这样奚落,饶是蜚蜚,也觉得她过分了些,脾气上来了。
  “不醉。”蜚蜚朝不醉做了个手势。
  喜婆丝毫不害怕,今日毕竟是她的大喜日子,一般都会有所顾忌,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不然,婆家觉得不安分,完全可以将人送回去的!
  况且,她先前就没少听说,江家几个孩子,个个出息,就这个小的,一事无成不说,撑天在家里酿酒。
  简直脑子有问题。
  先前见她在闺中表现,便以为她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两句话就能给吓住了。
  没想到的是,蜚蜚跟不醉说完,不醉就聘娉婷婷地走到她的面前,甩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哪个淤泥窟里爬出来的腌臜玩意儿,容得你在这儿大放厥词?”不醉怒道,“我们主仆说话,碍着你什么事儿了?给咱们下马威,你也配?!”
  喜婆捂着脸,震惊地“你你你”个不停,还伸手去指着不醉。
  不醉直接掰了她的指头,瞪她:“你什么你?今日是姑娘大喜日子,才放过你,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里乱吠,就是你主子知道了,也不能饶你。”
  说着,将她推开,扬声让门外守着的丫鬟去喊顾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