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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似是极在意自己的神秘性。兜帽被挑落之后, 他瞬间露出极惊骇的神色,仓惶抬起黑袍的袖子掩面,转身就想逃离。
  对方败象显露,冉苒提剑便要继续追击。然而江离却是一抬手,将冉苒拦下。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黑衣人的背影愈行愈远, 原本环绕在周围的幻象也渐渐消失。
  冉苒知道江离或许是看出了什么, 低声问道:“怎么了?”
  江离沉默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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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那黑衣人长得像万剑宗的崔弘长老?”
  段玉清听完江离的话, 震惊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叫。
  江古镇整个处在黑衣人的监控之下, 很难找到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冉苒想来想去,终于想起了那个很久都没有派上用场的系统来。
  冉苒用这仅剩的一次抽奖机会换来了一台“信号屏蔽器”。水晶球状的屏蔽器摆在桌上, 在房间中投射出一方隔离于“神明”掌控的小天地。
  黑衣人仓皇逃走后,江离深感此事事关重大, 只他和冉苒二人不好直接定夺,于是先去找了苏姻和段玉清来。
  此时席沧座下的四个弟子围坐在冉苒房间里的圆桌前,听江离讲事情的经过。
  “准确来说,不是长得像,而是一模一样。”江离答道。
  “崔弘长老?”冉苒一脸茫然。
  她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很多人物都不是很了解,因此十分疑惑。
  苏姻坐在桌前,一向不染凡尘的脸上难得凝重了起来。她为冉苒解惑道:“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崔弘长老也是正常的。”
  “万剑宗的崔弘长老剑术超绝,其独创的无影剑法招式变换多端,能化招式于无形,威力极大。崔弘长老凭这一招剑法名动天下,当年可以排到修真界剑修前三。”
  “这么厉害啊!”冉苒感叹道。
  “不仅如此,”江离顺势接话,“这位崔弘长老为人十分正直,常常下山行侠仗义。路遇不平之事,都会拔剑相助,一直以惩奸除恶为毕生追求。”
  冉苒一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那这个黑衣人,怎么会长得和崔弘长老一样呢?”
  “这才是最令人疑惑的地方。”
  江离看着小姑娘,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
  “因为——崔弘长老已经在七十年前,失踪了。”
  “失踪了!”冉苒惊道。
  “是这样的,”苏姻好看的柳眉微微蹙起,面带愁容,“崔弘长老虽为人仗义,正直善良,但常常下山行侠仗义,也在俗世结了许多仇家。”
  “那些人实力比不过崔弘长老,不能光明正大地打败他,就绑架了他的父母妻儿泄愤。最终似乎是崔长老顾及着家人,打架时畏手畏脚,不仅自己输了那场战斗,还没能救下自己的亲人。”
  段玉清连连附和道:“而且啊!崔弘长老自那一战之后就没了踪影,连万剑宗的人都找不到他。听人说,崔弘长老这是看破红尘,不愿再插手凡尘俗世,到世外隐居去了。”
  即便那些人绑架了崔长老的亲人,崔长老打架时不免会多有顾及。但剑修向来讲究出剑时不能被干扰心神,犹豫不决。崔弘长老不可能不明白此理。
  更何况崔长老身为剑道大能,剑心一定十分坚定,才能修炼到如此超凡的境界。就算再心系父母妻儿,也不应该就此被扰乱心神啊。
  这其中,真的没有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事了吗?
  冉苒无意识地用指尖敲击着桌面,皱着眉头,眼中写满了疑惑,问道:“难不成,这位崔长老在战败之后就是进入了‘孽海’秘境中,所以才让大家遍寻修真界都寻不到他的?”
  “可是不对啊,”冉苒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不是说崔弘长老从此看破红尘,不理世事了吗?可这位黑衣人每天为了江古镇的友好和谐日夜奔波,完全不像是隐世而居的样子啊。”
  再者,按照苏姻的描述,这位长老的实力当年可以排在修真界剑修前三。如此实力,就算是一打江离和冉苒加起来也无法无法靠近他周身,有怎么能有机会挑落他遮面的兜帽呢?
  “小苒所言甚是。更不用说这‘孽海’秘境有年龄限制,长老们那个年纪的修士都无法进入,崔弘长老也应当进不来才是。”江离补充道。
  话聊到这里,已经无从继续。他们所知道的信息太少,只能推断出解决不掉的疑惑来。
  他们必须想办法知道更多的信息,才能继续推理。
  冉苒原本只是对江古镇中这位神秘的“神明大人”感到好奇,并且不希望他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来达成一个善良正义的目的。但现在得知他或许还会和几十年前的剑道大能、万剑宗长老崔弘有关,冉苒觉得她就很有必要继续查一查这件事了。
  既然黑衣人被奉为江古镇的守护“神明”,那按照一般常理来说,江古镇中就一定会有什么特定的场所是专门用来祭拜和供奉他的。
  江古镇的镇民们对“神明大人”讳莫如深,生怕说错话会惹怒神明,引来神明的制裁。那不如,他们便亲自去实地考察一番吧。
  冉苒装作不经意地与李长老聊起神明大人来,得知供奉神明的庙宇就在江古镇的正中心,那座最高最大、最与众不同的高塔中。
  白日里常有镇民会前往塔中祈祷供奉。于是冉苒一行人决定趁着月黑风高,江古镇的镇民们纷纷安歇之时,夜探俸神塔。
  *
  江古镇的镇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新年前夜通宵达旦地狂欢一场,其他时候的作息时间都规律得很。
  此时月上中梢,戳在俸神塔尖上,像是塔顶挂着的一道弯弯的钩子,勾着从秘境外来的四个太清宗弟子深夜出没搞事情。
  镇民们都已经睡下,整个江古镇中安静地很,似乎连风的声音都格外明显。更遑论,树梢屋顶上,突然窜过的四道黑影了。
  塔中漆黑一片,只有正前方的烛台上还有一小截燃烧着的蜡烛,在黑暗中散发出一丝微弱的光。
  好在修真之人的夜视能力都极好,能够借着这一点昏暗的光亮大致将塔中的陈设看清。
  塔中的陈设并不多,两旁甚至有些空荡。只有面前的大木桌上摆着许多瓜果点心,是用来祭拜神明大人的。
  但这些祭品前方,并没有矗立着什么巍峨庄严的神像,哪怕是一个身披黑袍的人物雕像也没有。只有一个木刻的牌位,上面简单地写着“江古镇护佑神明之位”几个大字。
  没有雕像,也没有姓名,只有“神明大人”。
  冉苒在塔中四处走动,仔细观察,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动静,惊扰了不知潜伏在何处的黑衣人。
  但这塔中的陈设实在太简单,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冉苒有点失望,难道他们这次就要铩羽而归了吗?
  可是黑衣人已经对他们有所警惕,恐怕不会再轻易出现。镇民们也不愿意透露很多关于神明大人的信息。除了小镇中央的这座俸神塔,他们还有什么别的途径可以更加了解这位“神明大人”呢?
  冉苒正这样想着,突然看到面前的香炉中似乎还有一点没有燃烧完全的纸片。
  她赶紧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小心地拎起纸片的一角。
  这张纸片上好像有字,大概是来供香的镇民留下的祈福符纸一类的东西。
  冉苒小心翼翼地抖了抖纸片上的沾着的香灰,走到烛台前,借着微弱的光亮辨认纸片上的字。
  这些字很小,应该是用极细的笔写出来的蝇头小楷。纸片被燃烧过,有些残缺。字句断断续续地不太完整,字迹也有些模糊。
  冉苒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大概看出来上面写的大概是“先祖父……时……神明相救,移居江古镇……迄今七十载……”
  七十载?冉苒记得江离曾说,崔弘长老正是在七十年前失踪的。
  正想着,冉苒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吸引力靠近了她。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眼前便突然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第69章 梦魇中
  江离似乎感觉到塔中飘浮这一种无形的力量。
  他皱眉思考了很久, 刚一想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便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小声的惊呼。
  那声音太过熟悉,江离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身冲到冉苒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试图把她拉回来。
  然而那股力量实在过于强大,江离还没来得及提醒苏姻和段玉清注意,便已经同冉苒一起被吸了进去。
  这股力量的另一头不知会有什么,他只来得及将小姑娘护在自己怀里,为她挡下前方不知名的危险。
  糟糕!
  冉苒被吸进去时,只来得及这样想。
  这次的天旋地转, 不同于往常进入盈虚幻境或者是试练塔时的那种感觉。不是神识抽离, 而是整个身体都真切地被拉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白天不该用完最后一次抽奖机会。导致现在自己前途未卜,要独自去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地方, 还不能用金手指“作弊”逃出来。
  真真是金手指到用时方恨少啊。
  慌乱之中, 冉苒听到有人惊呼一声“小苒!”。接着, 她便感觉自己被拢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冉苒闻着笼罩在身边的熟悉的草木香,刚才突经意外的惊慌渐渐消失。只留下安心和镇静。
  也不知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实力强大,能够保护她。还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本身就让她感觉无比的安心。
  冉苒和江离紧紧靠在一起,周围气流呼啸, 空间变换。急速刮过的风吹得她睁不开眼, 只能紧紧闭着眼睛把头埋在江离的怀里。
  气流把两人的头发吹起来, 在空中飞舞勾缠,难分难舍。
  直到感觉自己终于静止下来时, 冉苒才慢慢睁开眼。
  “有受伤吗?”
  从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关切。
  冉苒从江离怀中抬起头来。周遭忽然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赶忙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条件反射地想抬手捂住双眼, 然而已经有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盖在了她的眼睛之上。
  江离的手快要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冉苒忍不住眨眨眼睛, 声音闷闷地小声回答道:“没有。”
  小姑娘许是被忽然的光亮刺激到,不停地眨眼睛。
  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在江离的手掌上扫来扫去,从掌心激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一直窜到了他的心里。
  那条胳膊从手掌心开始一直到肩膀有些痒,但又说不清究竟是何处在痒。江离只觉得胳膊有些发软没力气,但又似乎变得僵硬不能动弹。
  他突然不敢把手放下来。
  手掌覆盖之下的那双眼睛一定是清澈澄明的。或许还会因为刚刚的强光刺激流出些眼泪来。当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水光懵懂地看向他时,他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不对。单单是这样想象着,就已经足以让江离听到自己心口的跳动声。
  冉苒缓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光亮。
  她从江离遮在她眼睛上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四处放眼观察周围的情景。
  此时他们身处一处悬崖边上,江离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一片陡然消失的峭壁。江离如果再往后稍微退几步,就会踩在崖边松动的石块上。
  冉苒赶紧把江离往前拉几步,远离那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悬崖。
  悬崖后方长着几颗虬劲嶙峋的松树。孤零零地,但枝叶茂密,根深深地扎进石头缝隙中。
  崖顶地势颇高,风力很大。冉苒拨开一缕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往悬崖前方望去。
  此处悬崖很深,下方流着一条曲折细小的溪流。冉苒只大致看了一眼,就赶紧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