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厅,两人在定好的包厢落座,诚如谢谭所说,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吃饭。
比起食不言寝不语的谢谭,舒余这一顿可谓是食不知味,她知道头顶上的石头早晚要落下来,然而没落下前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杯盘碗碟被服务员收走,等眼前只剩一壶消食的清茶时,安静的包厢里,谢谭终于开口了。
“你说要和我分手,”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舒余,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她,“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需要闹到分手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有哪里不合适,说出来我们谈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你说让我好好考虑,我觉得彼此冷静了这么长时间,应该都好好考虑过了,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至于你,还是坚持分手的想法?”
舒余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以对手或者敌人的身份和谢谭面对面,正因为彼此对峙,她才发觉了这人她从不了解的另一面。
就像现在,谢谭无论是语气姿态还是气息都充满了压迫与威胁,那种无声的霸道充斥了整个空间,她没见过这样的他,陌生又新鲜,同时,也更坚定了要分开的决心。
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了解他,显见,再继续下去也只是错得更多更离谱而已。
“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你没错,我也没错,”舒余看着谢谭的眼睛,努力挺直了脊背,“只是,我觉得应该分手而已。”
“应该分手?而已?”谢谭失笑,“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一种分手叫应该分手,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那你并不能说服我,所以分手这件事,我不同意。”
“可能是我描述有误,”舒余垂下眼神,“准确的说,是我想要分手,和你分开,结束这段关系。”
对她来说,用感情太重,轻浮的“关系”正好。
“为什么?”谢谭脸上是和声音里如出一辙的不解,“就因为你要读研?还是说你喜欢上了其他人?”
说到最后,谢谭的声音稍显阴森,显然是完全不能接受舒余可能给出的这个理由。
舒余摇摇头,“你想多了,可能有要读研究生的原因,但只是一部分,我们之间也并没有出现第三者,分手只是我个人的决定而已。”
“既然如此,谁都没有错,也不是因为读研分隔两地距离太远要分手,那我完全不明白。”谢谭道,“所以,我的结论是,我不同意,也不会分手。”
舒余沉默了一瞬,然后抬头看他,就像当年谢谭说要对她负责任那样,反驳了他的结论,“可我想分手。”
有许多话她不想说的,但现在看来和谢谭分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舒余摆出了认真强硬的姿态,“当年因为意外我们在一起,你说要对我负责,我那时候答应了,现在我想分开,按你对我负责的说法,这时候你也该尊重我分手的想法,结束这段关系。”
“我不会拿分手来开玩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的想法当做是开玩笑,我很认真,认真到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默认我们分手。”
说到底,舒余是有些生气的,生气当年坚持非要负责的谢谭,生气答应他的自己,生气现在她想离开却摆出一副明事理模样非要好好谈谈的谢谭。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呢,从来都是些不值得提的鸡零狗碎,现在搞出这么一副认真庄重的模样不显得过于可笑吗?
“这就是我的意思,希望你明白。”最后,舒余下了结论。
沉默着听完的谢谭是这么回复她的,“舒余,你让我尊重你,可我真的不明白你非要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还是陪你的时间太少?抑或者你有其他困扰,你总要给我个明确的理由,否则我真的接受不了。”
“谢谭,分手这种事,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舒余看着他,这个已经长大成熟许多的男人,她记得曾经的少年,在他身上尝过心动与悲伤,体验过冲动与疼痛,到最后所有感情只能化作一句反问——分手,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无非是不爱,不论是她,还是谢谭。
纵有余烬,星火难复。
***
舒余的那句话像是一个信号,彻底结束了两人之间有关分手的这场谈话。
到最后,谢谭也没给她一个说法,但舒余并不在意。
如果不是谢谭逼她,她甚至连那句话都不会说。
她想要和曾经爱的这个人体面的分开,道别,想要自己就算几十年后回想起来,也不觉得自己在这场感情中难堪。
她不需要诉说难过与委屈,也不想被知道自己的挣扎与犹豫,她希望在糟糕的开头之后,他们之间是个还不错的结尾。
她想的太多太多,所以能说的太少太少。
然而,这就是舒余,她就是这样,无法-像别人一样。
“我送你回去。”
从餐厅出来,谢谭打开副驾驶门,看向旁边的舒余。
身旁这盏路灯可能出了问题,所以灯光忽闪忽闪的,舒余站在路灯下,朝谢谭笑笑,“谢谢,但我今天想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早些回家休息吧。”
“你现在就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谢谭这句话充满了情绪,“舒余,我不喜欢这样。”
谢谭很少有这么直白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除了面对那些让他厌烦的家人,他在舒余面前向来体面。
如果是从前,舒余不会拒绝谢谭,更不会舍得让他说出这句话,然而他们从刚才开始,在她心里就已经成了相识的陌路人。
所以,她只能笑着朝他摇了摇头,清淡,得体,但也疏远有距离感,“谢谭,我不是要和你分清楚,只是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我只是遵循心里的想法而已。”
于是,舒余等来出租车后,和谢谭说了一句再见就上了车。
后视镜里,她还能看到谢谭站在路灯下的身影,舒余有些想笑,当年她对他动心、现在和他告别居然是同一副场景,只除了她年纪渐长。
五月的夜晚还很冷,出租车打开的窗户里,冷风吹过来,舒余感受着脸上冰凉的眼泪,低下了头。
再见,她在心里轻轻和他说。
***
这之后,舒余北上的动作快了许多,她现在不适合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
搬家前,她收到了来自谢谭的快递,虽然上面没写寄件人,但她认得她的字。
那个快递盒子她没打开,而是转寄到了他公寓的地址,既然要断,那就彻底断得一干二净,就像谢谭被拉黑的电话号码和删除的微信一样。
这是会扰乱她的因素,所以全都要排除。
然后,舒余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姿态离开了这座呆了七年的城市。
再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嗯,第二更,万字更新奉上_(:3」∠)_给自己撒个花
我这边v章显示待高审,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正文
评论区一关感觉变成了半个瞎子,我啥也看不见qaq
最近要努力攒稿,争取攒个几万字,接下来就是第二卷
开启男主视角和上帝视角
第17章
再一次从梦里醒来后,谢谭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舒余不在,他确实睡不好。
即便很多真-相他清晰明了,但逼-迫自己再一次承认的滋味仍旧不好受。
他从床-上起来,穿好睡衣,去空荡荡只剩水的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纯净水,半瓶下去,梦中绵延反复的焦躁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
手机上的时间停留在3:14分,外面天色偏暗不见月色,仅有寥寥几颗星子挂在天上。
和舒余在一起之后,他就很少再熬夜了,念书的时候和许多年轻男孩子一样经常熬夜打游戏,上了大学后一边求学一边创业,熬夜的次数就更多了,尤其是为了赚第一桶金那半年,他晚上几乎没睡过几个好觉,即便赚的钱可能只是他名下股份分红的零头,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年轻的时候无所畏惧,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自己掌中,直到他在她身上跌了跟头。
两人在一起之后,她似乎从来不随便插嘴他的生活和工作,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时却不是那么想的。
他抽烟时她总会多看他几眼,他熬夜那双眼睛里就写满了不赞同,无论是挑食的毛病还是偶尔喝多了酒,在她那里都是需要被重点关注的问题。
身边多了她,就像生活中突然多了无形的约束,方方面面都有一种被人桎梏的感觉。
老实说,谢谭很不习惯,他从小最讨厌别人这么对他,为此他叛逆抗争和那个家闹到几乎决裂,就是为了摆脱那些人加诸在他身上的无形枷锁,然而谁能想到后来有一天,他却会自己主动钻入别人划下的囚笼中呢?
太傻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上那些死得七七八八的花草,觉得自己现在的下场和那些花草也差不多。
一旦失去了种花人的细心呵护,立刻就失去了生机,将命运攀附寄托在别人身上,何其愚蠢可悲,他曾经最痛恨这样的活法,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蹈覆辙,傻和蠢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他了。
谢谭收回思绪,去了客房,他回来后看到了被收拾得整洁一新的房子,也看到了客房那里多出来的许多东西,件件都曾经经他的手,被他送给舒余,现在则安静的躺在客房里,像是凭空多出来的可怖幽灵。
床-上放的盒子是近期他最熟悉的,打开后他看到了红色的樱桃发夹,即便灯光昏暗,红色的宝石依旧熠熠生辉,正如他第一眼看到它时想的那样,美得足够动人。
然而它却没能打动需要讨好的主人,落得一个被遗弃的下场。
谢谭拿出樱桃发夹翻来覆去的看,它确实和当年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个到他手里之后不小心弄丢了,让他遗憾了好久。
他还记得舒余戴那个发夹时的模样,那会儿她因为觉得麻烦,原本的及腰长发剪成了娃娃头,他坐在她身后,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个红色的樱桃发夹和她白-皙的耳朵。
看得久了,眼睛里就像是长了东西,不舒服极了,于是在某天课间操教室没人的时候,他拿了那个发夹放到了口袋里,在舒余满脸疑惑翻来覆去的找时,头也不抬的写他的习题。
到最后舒余也没能找回她的发夹,看得出来她是有些不开心的,然而对谢谭来说,不解决这东西他就没办法专心学习,所以只能委屈她了。
但是以后他肯定会送她一个更好的,他那时候心安理得的这样想,虽说间隔的时间有些长,但他终究践行了自己的诺言,把这个一模一样的樱桃发夹还给了她,只可惜这时候她已经不喜欢不需要了。
谢谭想,是不是因为他说得太随便给得太随便,所以她才不在意,不在意这个他实际上静心挑选了许久的礼物,如果他那时候不非要说是别人送的,不知道这东西的下场会不会有所变化。
应该没吧,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客房里被遗弃的一切,他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
胃有些疼,谢谭将床-上的东西推开,躺了上去,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吃多少东西,大概是饿狠了。
空虚的胃提醒着他需要进食,谢谭拨通了舒余的电话,却和之前一样只有千篇一律的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头有些疼,天亮之后处理完这边的工作他会北上去找她,找她问清楚为什么突然想要分手的原因,问她为什么单方面决定和他划清关系,然而在那之前,他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
舒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
所以,果然是不爱吗,即便他在别人眼里再优秀,但对她来说,他从来都是一个她避之不及不愿意有更多接触的人。
哦,最初对她来说,他可能还是个讨厌鬼吧,谢谭忍不住笑了。
喜欢上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还处心积虑纠缠不休的介入她的生命,得到被抛弃的下场也是理所当然。
***
“王八羔子,居然背后耍手段!”谢齐拒绝秘书递过来的咖啡,一路带风的走进谢谭办公室,脸上是犹未消失的愤愤,“这个老不休,居然敢公器私用给私生子谋福利,也不怕胃口太大噎死他!这次要不是我们提前知道消息插手拦了一把,我看他们是想彻底甩开我们窜上天去!”
办公桌前看文件的谢谭抬头看了性情急躁的堂-弟一眼,“保持安静。”
见自家堂-哥面色不好,谢齐出言关心,“哥你面色这么难看,是没吃好还是没睡好?”
“股权转移的事暂且放一边,我这边收到消息,欧洲市场那边思朗对海利提起了专利诉讼,主张明州旗下产品涉及侵权种类高达13种,这个关口老头子做股权转移,并不单单只是为了贴补他那些私生子的胃口,也有可能是为了转移视线。”谢谭冷声道,“我让张律师查过,虽然集团反诉思朗那边提出的主张缺乏根据,并且向专利商标局提交了多方复审的请求,但是目前来看结果并不乐观,胜诉的希望不大,即便打赢了官司,对集团来说也是伤筋动骨,很不划算。”
“所以,哥你和思朗那边什么关系?”听说家族生意明州集团出了问题,谢齐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高兴到想问是不是心黑手狠的堂-哥在背后给人下了绊子。
反正老头子从小到大看他不顺眼,家里家外喊话遗产分红没他一毛钱,他不抱紧自家堂-哥金大-腿跟着吃肉喝汤摇旗呐喊还等什么呢?
谢谭看了自家堂-弟一眼,没说什么,但从态度上来说,却是默认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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