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弼的话端得是问得金龍树哑口无言,他只以为自己抓住了眼前唐军主将的痛脚,却没想到棋差一着,自己却陷入了对方唐将的隐性漩涡之中。
对于尚州以北各州各府的府库搬空,这本来就是国家经略最为正常的行为。
他们新罗在尚州以北各州各府的土地不是被大唐所攻取的、也不是在大唐的军威之下献城投降的,而是他们赠与大唐的。
既然不是攻取的也不是献城投降的,那就不需要献上户籍、财录,只需要献上土地的图册即可。
因为他们主动答应献与大唐的,只有土地,可不包括土地上的百姓和财物。
再说了,人口和财物对此刻在生死存亡线上的他们国家也非常的重要,一户人口就是一户重要的兵源和后勤保障,一份财物就是一份重要的战略军需。
他们怎么样都要先考虑自己国家的生死存亡吧,而且他们并没有违背当初大唐的要求。
于礼于制,他们也都遵照了大唐的要求并无亏欠,但是此刻金龍树却不得不再答应程处弼的要求,归国再谈请求大唐出兵的军资。
因为军资是一切战争最重要的关键,也是一切战争的基础,打战就是打钱,征兵、装备、军械、军需、抚恤一切都需要用到钱。
如果他没有钱来堵住唐军主将的这一张嘴,唐军主将一定不会答应他们主动出兵的。
唐军主将可以等、可以熬,多等一天也就过一天,多熬一天也是活一天,可是对他们新罗而言,多等待一天、多煎熬一天,一切都可能发生或改变......
金龍树,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走了......
相比于心急如焚的金龍树,程处弼的心情却非常的怡然自得,这一次与金龍树的会面他甚至都没有开出自己的条件,就这样任着金龍树回去了。
但是,他坚信金龍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为了他的国家。
同时,他还等着在另一个人面前待价而沽,那便是代表百济出使而来的鬼室福信。
鬼室福信也同金龍树一样,一见到程处弼便大吐苦水,将新罗军队南下的消息也告诉了程处弼。
但是,相比于金龍树,鬼室福信却更为的聪明,他没有去和程处弼抱怨些什么,而是继续主动来获取程处弼的好感。
因为程处弼并不差他们百济什么,程处弼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新罗而攻打他们。
程处弼放任着新罗军队的南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程处弼本身就是奉着“救援新罗”的皇命而来。
程处弼还是在自己的斡旋之下,才停止了对他们百济的进攻,若是程处弼当时没有答应自己的条件,他们百济若是直接面对大唐的进攻,损失的城池肯定还会更多。
程处弼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在自己将西原京以北的土地交割给他之后,他确实没有进攻自己国家的土地。
程处弼能够答应他们百济的请求,这就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这次过来他并不是来争闹,来分辨谁是谁非,他这次的到来是为了寻求程处弼的帮助。
他希望让程处弼在停止对他们进攻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友谊,让程处弼从帮助新罗转而帮助他们百济,帮助他们百济去进攻新罗。
“大总管大人,今日小臣所来非是为新罗军队南下之事而与大总管大人闹不快而来。”
阶下的鬼室福信扬着无比热情的笑脸,欠身向着程处弼恭敬地请求道。
“相反,小臣今日前来是为了与大总管大人进固欢好,小臣希望您能帮助我国出兵新罗!”
“什么,帮助你们出兵新罗?!”
听得鬼室福信的请求,一道幽蓝的电弧飞速地在程处弼的眼里扩张,又飞速地隐去。
只见得程处弼的俊脸上迅速堆积起不可置信的神采,一下从胡椅上蹦起,眼眸惊愣,把头猛摇。
“这可不行!这不可能!”
脑袋猛摇还不够,程处弼又陡然地笔直将双手按到几案上,撑着几案,瞪大眼睛,猛盯着鬼室福信,气气呼呼地说道。
“本将所奉之命,乃是‘征伐你国、救援新罗’,上一次本将是看在新罗的金龍树对本将不敬,而你对本将礼遇有加,本将才铤而走险,答应帮你!”
“在我朝大唐,皇命即天命,天子一言,金口玉言,你可要知道本将若是帮助你去攻打新罗,便是违背皇命,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不行,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本将绝不可能答应你!”
“大总管大人稍安勿躁,下臣还有一言,尚请大总管大人细听!”
鬼室福信没有因为程处弼的断然拒绝,而有丝毫地灰心丧气,他的神态很淡然,款款道出他诱人的条件。
“第一,若是大总管大人发兵进攻新罗,不仅那些城池的府库下臣会多加劝说我家大王归还,凡是关于出征唐军的一切军需用度,都将由我百济承担!”
“第二,攻下来的城池、府库、人口,都归于大唐所有,我百济绝不开言多求!”
“第三,相较于一个新罗的死活,小臣心想皇帝陛下更多的在乎的是版图的增加而已,正所谓开疆扩土、并土广地,小臣心想,大总管此来也是想裂土封侯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