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北,苏定方大营,中军大帐。
“末将左卫亲府旅帅裴行俭拜见苏都护!”
受程处弼将令的裴行俭站在帐中,向帅位上的苏定方,拱手参拜。
“守约,多年不见了,你小子也长大成才了,还是文武兼具的大才!”
苏定方见到裴行俭很是高兴,兴冲冲地从主位上下来,双手将裴行俭扶起,绕着他的身子是左顾右看,上摸下拍,口里嘟嘟囔囔个没完。
“本来,我还想把你招到我的麾下来,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被陛下划到了程老弟的麾下了,这程老弟又死活不肯放人,这今日是哪阵风把你给吹到我的军帐来了......”
除了这些守在帐中的亲卫,其他人要是见到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苏都护,还有这么婆妈慈祥的一面,肯定要被吓得大呼见鬼。
“苏都护言重了,末将何德何能,能得苏都护如此垂青!”
裴行俭虽然依旧秉持着下将的礼仪,但眼里却是暖流滚滚,很是感动。
“诶,你我又不是外人,这军帐中的都是熟人,怎么还末将末将,就不能称我一声叔父?”
苏定方可不乐意,板着脸,故作不愠地冲着裴行俭恶了一句。
“苏叔父!”
苏定方再一坚持,裴行俭也只能客随主便,亲近地唤了一声,虽然是被动,但裴行俭叫得很真挚,很是心甘情愿。
对于苏定方,他心里是充斥着感激之情的。
是苏定方从王世充的手上拯救了他,把他抚养长大,又是苏定方将他送到弘文馆中让他能够得到良好的教育。
“好,这声好,这声好听!”
听得这视如己出的裴行俭一声“叔父”,苏定方笑开了花,但很快就从这迷魂汤里清醒过来,向裴行俭问道。
“说吧,我那程老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他让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预谋吧,他应该早就到达这平壤城了吧?”
“确实如此,我家将军大人已经达到了平壤城,小侄前来拜会都护,却是奉了我家将军将令,向苏叔父送上我家将军的亲笔信。”
裴行俭也知道苏定方定然会问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苏定方的手上。
“这家伙,果然是有事找我......”
看着信封上“兄苏烈亲启”那龍飞凤舞的字样,苏定方就感觉没有什么好事。
“你家将军还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则鬼神皆惊呐!”
待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苏定方更是抖手发颤地捏着书信,虚汗淋漓、心惊肉跳地发出喟叹。
“既然苏叔父已经阅完,我家将军之信,小侄的任务也已完成,这便告退!”
裴行俭虽然也好奇程处弼给苏定方的亲笔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但也没有多嘴去问,很恭谨地守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向苏定方请辞。
“守约啊,你家将军可是我朝百年难得一出的盖世奇才,你在他帐下可要虚心学习,诚心请教,切莫心生傲横,自以为是!”
苏定方亲自将裴行俭送到了帐外,搭着裴行俭的肩膀,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训告道。
本来他是想将裴行俭要到帐下来,亲自教授兵法的。
但程处弼和自己师出同门,同为李靖门下,而且程处弼天资傲放,兵法运用神乎其神,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色,已然同师尊李靖已不相上下。
更别说还有程处弼的显赫地位身份,将裴行俭交到程处弼的手上,苏定方很放心。
“苏叔父教诲得是,小侄谨记于心,告辞!”
裴行俭深以为然地欠身拱手,转身向着营门走去,步伐非常的坚定、自信。
他亲眼见证过将军大人对鸭绿江一役细致入微、完美无缺的神奇谋划,他非常清楚将军大人上军事上神话般的天纵造诣以及将军大人的能力能够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来人呐,速传副都护萧嗣业过来见我!”
望着裴行俭的身影渐行渐远,苏定方也返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折回军帐之中,沉冷的令道。
“末将萧嗣业见过都护!”
不过一会,一个身着明光铠的中年将领就出现在苏定方的军帐中。
“嗣业,你来看看这封信!”
苏定方向着萧嗣业招了招手,将手上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程处弼的亲笔信,这么说程处弼也到了平壤城,可是我没有听说有大军从东部过来的消息呀?”
萧嗣业看到信封,便是一惊,茫然地瞪着眼睛看向苏定方。
“这有何难,那家伙比我还擅长骑兵运用,他有的是办法掩藏行踪,我想那家伙应该就隐藏在这平壤城周围的某个山峰之中!”
苏定方闻声大笑,忽而星眸一精,明亮的眼眸盯在了行军图上平壤城周围的山峰上,侧目转向萧嗣业,严肃地催促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封信的内容,你快看看!”
“掘浿水之水而灌平壤!”
看着手中的书信,萧嗣业比此前的苏定方还要来的手足无措,失语惊叹,倒吸着寒气,瞪大着眼眸,注目着苏定方。
“将军大人,是打算采纳程处弼的建言,拦截浿水(今大同江),水淹平壤城......”
“我们在平壤城的北方,也相当于浿水的上游,而浿水的江水又贯穿整座平壤城......”
苏定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就着自己当前的区位和形势答道。
虽然苏定方没有明言,但萧嗣业已然感觉到苏定方心动的期许,怜惜着哀叹道。
苏定方的眼眸隐过一色不忍,咬牙坚毅冷然地回答道:
“但他们是高句丽的百姓,而不是我大唐的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