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城,泉盖苏文的府邸。
“大哥,我们派往易山劳军的部队,上到使者、下至军卒,全被高延寿给斩杀了!”
泉盖苏莫的双眼冒着忿恨的怒火,怒气冲冲地闯入了泉盖苏文的书房,恨声滔天的说道。
在处理公文的泉盖苏文直接傻眼了,身子完全僵住了,笔从手指间脱落,漆黑的笔墨玷污了整张帛纸。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泉盖苏文看着被墨水沾染的大黑圈,自嘲一翘嘴,若无其事地将笔拾起,放到笔搁上。
“我们派往易山劳军的部队,上到使者、下至军卒,全被高延寿给斩杀了......”
被泉盖苏文这一冷淡的反应弄得,泉盖苏莫也有些莫名,心气似乎也没那火大了,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
泉盖苏莫的话还没落音,房内就是“嘭”的一声惊响,泉盖苏文双手气愤地将整个桌案都掀翻在地,桌案上的文本、墨砚、笔搁七七八八、嘈嘈杂杂地摔了一地。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你再说一遍!”
泉盖苏莫还没有被这突然的一下反应过来,泉盖苏文就已然冲到了他的身边,瞪大着虎眸,磨着牙门,好像要吃了泉盖苏莫似的,恨声对视。
“这消息千真万确,要不是一个小卒突然小解,躲过了一劫,他也回不来这大行城!”
泉盖苏莫连连退后几步,拱手欠身,斩钉截铁地向泉盖苏文保证道。
“不信,大哥,可以把那小卒传召上来亲自询问!”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他高延寿竟然把本帅派过去劳军的人全部都给斩杀了,真是太过于目中无人了!”
泉盖苏文的鼻子像古罗马斗兽场中的斗牛鼻子一样,粗气猛出,气不可遏,那双眼球快要撑破眼眶的眼睛好似要喷火似的四下张望,燃烧一切。
“他高延寿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大哥,事到如今,难道情况还不清楚吗!他高延寿并不是冲着李世民来的,而是冲着咱们来的!高建武这是要对付我们啊!”
泉盖苏莫望着怒火狂澜、目裂牙呲的泉盖苏文,愤然拱手,苦苦地进言道。
“大哥,你想,若不是高建武想要对付我们,为何大哥送了三封书信,他高建武都未曾回应,也没有派出援军!”
“而是在白岩、乌骨两城都被唐军攻破之后,我们只剩大行城了,高建武则不声不响地派了高延寿、高惠真统率十五万大军向我们逼进!”
“他们并不是过来帮助我们的,显然,他们是高建武派过来戬灭我们的!”
他不信他的大哥不明白,高延寿之所以这么做的真正原因,这件事情,肯定有高建武的授意,不然高延寿如何敢如此折辱他的兄长!
只是兄长不想明言,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他就直接把兄长的心思给戳穿,把一切都摆到桌面上来!
“对付我们,呵呵,对付我们,呵呵,对付我们,哈哈,哈哈哈哈......”
听得泉盖苏莫这番话,泉盖苏文好似疯了一般,呵呵冷笑,傻傻发笑,哈哈大笑,口里不时发出“对付我们”的喃喃自语,笑容极端而悲哀。
“高建武,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鼠目寸光,如此的气量狭小,如此的昏庸无能!”
“你竟然把我视为了最大的敌人,欲除之而后快,哈哈,我父亲,那么聪明神武之人,怎么会立你这个蠢货为王,呵呵......”
“父亲啊父亲,你也实在是可悲而可怜啊,你可曾想过你辛苦一生想要守护的,就这样败在一个这般愚蠢昏庸的君王手上......”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高建武在背后捣鬼,没有高建武的授意,就是给高延寿千八百个胆子,高延寿又如何敢动自己的人!
但是,他不敢去想象这一切,他真不希望去面对这一切!
整个东部几尽落入大唐手中,唐军也很快就要逼进大行城了,在整个东部即将沦陷,在东部沦陷后,唐军就会趁着追击跨过鸭绿江,进攻中部,直取平壤......
在国家这个危急存亡的时刻,他原本以为高建武会与他暂时搁下旧怨,同心携手,一同迎对唐军......
他原本都想过要做这个国家的忠臣,死守大行城,捍卫这东部最后的一块领土,也捍卫他父子还有整个国家的尊严......
但是,在这一刻,他的梦醒了。
梦终究只是梦,终究要被这苍白的现实狠狠的践踏。
“高建武,这是你先不仁,可怪不得我不义了!既然你想要我死,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一笑过后,让所有的幻想都在烈火中幻灭,泉盖苏文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灰白,死寂的灰白。
“传令下去,我们撤出大行城,东渡鸭绿江!”
“撤出大行城!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把父亲用生命守护的东部让给大唐!”
泉盖苏莫先是一惊,而后带着无限的割舍与不忍,愤慨地向泉盖苏文坚决反对道。
割舍了大行城,就等于放弃了整个东部,即使他明白他兄长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一时却也难以接受。
东部,这是生他养他的土壤,也是他父亲用一辈子悉心呵护的土壤,用性命从中原前朝捍卫下来的土壤......
“前有李世民的唐军虎视眈眈,后有高延寿的军队如豺在背,我们已经腹背受敌被两边合围了!”
泉盖苏文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有的只有面对现实、心如死灰的铁血。
“事到如今,我只想说一句:如果你想捍卫大行城,迎战唐军,就是死了,高建武也不会为你流半滴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