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长史,既然一干窃国分子均已捉拿归案,那本将这就告辞,回去复命了!”
一番肆意放纵之后,房俊心满意足地领着一大推俘虏扬长而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对长孙师报以真诚的微笑,对他的配合行动表示感激。
奚落,打脸,这是彻头彻尾地在打他长孙师的脸!
“既然房校尉已经办完公务,本官也还有要事在身,这便不相迎送了,来人呐,替本官送送房校尉!”
但他长孙师却没得半分的脾气,只能被房俊牵着鼻子走,笑盈盈地伸手命衙堂的小吏恭送房俊出门,只是那双会喷火的眼睛爆炸出他此刻难以抑制的翻江心火。
房俊终于走了,他带来的左卫禁军也终于跟着走了,战战兢兢的荆州世族宗主们终于不用再将心脏提到嗓子眼了。
但还是有不少心怀戚戚的世族宗主们将头探出门去,东张西望。
确定见不到人、也听不到清清泠泠的铁质盔甲撞击声后,他们才完全放下心来,松口气大口大口的疾呼。
刚才的事情太可怕了,差点就要了他们的老命了,他们这衰老而脆弱的心灵,再也经不起第三次这般的摧残了。
“谢天谢地,这些个该死的大头佬终于走了......”
“唉,还好我没事,老夫的心刚才那一下可是七上八下的......”
“我也是呀,刚才看着那些大头兵冲进来,我魂都吓飞了,还以为是冲着我来的,结果还好,不是对我,到是把我身边的吕家家主捉走了......”
经历这样一场劫难之后,没有人再去顾及大厅是不是一片狼藉,也没有人再去顾及桌椅是不是沾染了令人恶心的鲜血,更没有人在意地上是不是灰尘扑扑,甚至残留着黑漆发脏的鞋印。
剩下来的荆州世族们只有逃过一劫的劫后逢生的喜悦与舒坦,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囫囵地倒在地上、靠在门板上、依在墙边、颓在洒染血液的胡椅上......
只要这个地方,能够成为他们身体最后的依托,让他们能够苟延残踹地缓上一口气就成。
刚才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就是他们现在想想也是眉头直皱,脸色发白,手脚直颤,不敢再有过多的去想。
生怕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兵油子再给他们杀个回马枪,将他们也带走。
过了许久,这些剩下来的世族宗主们,才舒缓好自己紧张的情绪,降下了自己激动的心跳,平复了自己沉重的呼吸。
他们这才相互打量,相互凝望,面面相觑,发现室内只剩下零星的十几二十个人,一大批熟悉的面孔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了左卫禁军施加在他们身上那股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血性与威压的沉重束缚,这些躲过灾劫的世族宗主们到是放下心来,心平气和的聊起天来。
“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呀,怎么吕家家主、林家家主他们......”
一个世族宗主若有所思,也若有所悟,疑惑地询问道。
“这可不只是他们,还有黄家,还有何家、刘家......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因为......”
一个世族宗主沉吟了片刻,目光往长孙师身上去了去,马上又收了回来,口中的话没敢再说下去。
“这还有什么是不是的,肯定就是,不然我们这些开城顺服之功的世族宗主,哪里是一州官府能够肆意动作的,很显然了......”
另一个世族宗主深沉的叹息了一口气,冷嘲地撇了撇嘴,显然就是那么回事,但对于大家都讳莫如深的事情,他也没好开口。
当年隋末乱世的时候,唐军顺江而下,来攻萧铣,可是他们荆州世族配合着岑文本上书规劝萧铣投降。
又是他们主动做好表率,配合大唐军队安抚其他州郡的世族,才有了南方各州县闻讯,望风归顺,而岑文本也因此被任用为荆州别驾、行台考功郎中。
当时的荆州大总管赵郡王李孝恭可是上书太上皇陛下为他们荆州世族也请了功劳,他们不少世族宗主也是有功名爵位在身的。
能够超出周礼八议之外、刑不上大夫的铁律,对这些世族宗主进行抓捕,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所犯下来的罪状已经超出了八议论赎之限,达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十恶不赦之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
“多谢祖宗保佑,多谢祖宗保佑,还好当年我赵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瞎掺合......”
“是啊,是啊,现在想想,当时那么大的诱惑,老夫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拒绝了,这还真是冥冥之中有神明庇护!”
“我也是,当年将心一横竟然硬生生地给拒绝了,那可是十几万几十万贯的买卖,现在想想这钱多还是烫手,不是什么钱都可以乱拿......”
“赶紧回去吧,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幸运的......”
“我也要赶紧回去了,是要回去祖宗祠堂好好给祖宗上柱高香了......”
讨论明白这些个圈圈角角,体会其中所有的症结之后,在场的世族们都慌忙起身,都来不及给长孙师告辞行礼,就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那些个世族们犯下来的事情太过于吓人心胆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要是那些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头兵们,再折返回来把他们当成是从犯,或是有所牵连的话,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回来!你们哪里去!不想死的话,就一个也不要踏出这间房门半步!”
但背后一声若九州幽冥传来的鬼厉般的冰凉刺骨的声音,震住了这些世族宗主们的脚步,让他们双股战战,不敢抬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