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两仪殿。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李靖、吏部尚书唐俭、户部尚书戴胄、秘书监魏征......”
下朝回到两仪殿的李二陛下,斜靠在榻上,抿了一口浓重的红茶,品味着口中极为苦涩的味道,喃喃自语,英俊的面庞也是愁苦非常。
“唉,看来荆州之事只能从重处置了,只希望观音婢能够理会朕身为大唐皇帝、天下之主之不易吧......”
五位宰相决断出来的事情,就是他是皇帝也不能再行推翻,重新论调了,能不能保住长孙顺德的声誉,就只能听天由命,看他自己是否涉水太深了......
“陛下,房相来了!”
在李二陛下愁眉苦展之时,李全踏着小碎步快步蠕动到李二陛下的身侧,禀报道。
李二陛下摆了摆手,让他宣来。
“臣房乔,特来向陛下请罪!”
一进门,房玄龄就给李二陛下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谁让他,反水了!
原本他默认了李二陛下对荆州官员重轻处理,但今天在戴胄、唐俭、李靖一一出场之后,他便不得不摆李二陛下一道,对严惩荆州官员进行站队。
“玄龄,快快请起!惩处贪腐,乃是群臣之声,万民之心,大势所趋!”
李二陛下没有怪罪这位相知二十余年的心腹,双手将他扶起,带着歉意的自责道。
“如今大唐国泰民安、天下承宁,才刚有盛世之相,是朕心思狭小,鼠目寸光,险些以小误大,以一己之私,动摇国本了!”
房玄龄,本来就是谦谦君子,儒者典范,而且身为百官之首,让他为了自己那些私欲,而放纵朝廷的贪腐,这也是强人所难。
“陛下居安思危,以万民为重,乃是天下之兴,万民之福!”
房玄龄面笑悦然,感激地说道。
“好啦好啦,你我君臣相知,就不必多说那些俗语了,你的心思朕明白得很,王佐之才,社稷之臣!”
李二陛下阻止了房玄龄的过多美誉,拉着他的手,来到榻前,分榻而坐。
房玄龄对他的忠心,不需要用言语来形容,从在渭水相逢、彻夜长谈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明白,无论他身处什么位置,房玄龄都必定是他最为忠实的管家。
“陛下,微臣其实也不曾明白,不怕陛下笑话,微臣也本想明哲保身来着,到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逆子,点醒了微臣,让微臣附议进言!”
李二陛下的夸奖,到让房玄龄有些不好意思,将心间实情道了出来。
李二陛下一听,来了兴致,扬声问道:“噢,房卿之子,莫不是彬彬有才、不逊父风的遗直?”
房遗直,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爱的哥哥。
房遗爱,也就是房俊,当然房俊现在还没有成年,也就没有遗爱这个字。
房玄龄有三个儿子,因为希望他的后代能“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仁爱传家”,所以分别取字为“遗直”、“遗爱”、“遗则”。
房玄龄身教言教都很勤,家训、家规也很严厉,对长子的期望,特别高,有望子成龍的期待!
为长子取名,是因房玄龄一向倾慕“袁忠公累世忠节”,同时因春秋时晋国贤者羊舌肸,博议多闻,品德高尚,能以礼让国,是当时晋国的贤臣,孔子称之为“遗直”!
尽管有背景,但房遗直也不负父望,年纪轻轻便是从五品下的大理正了,是大理寺的四号人物,参议刑辟,刚正不阿,手上从无冤假错案。
如果不是程处弼过于逆天,房遗直便是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了。
房玄龄哭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多誉了,不是微臣的长子,而是微臣那憨名传世、纨绔惫懒的二子!”
房俊的声名确实太差了,不仅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混混大少,那日殴打越王李泰,他也是从犯之一。
“二子?莫不是入职左卫亲府的房俊?”
李二陛下搭手皱眉,微微一想,继而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房俊!”
李二陛下赞叹道:“好啊,房卿,一门双杰,文武兼备,可谓有子德馨!”
“陛下过奖了,微臣之逆子,如何当得起陛下如此盛赞!”
房玄龄谦虚地告罪了一句,但脸上却乐开花了,青出于蓝,父为子荣,这是每个父亲都高兴的事情!
更高兴的事情是原本他以为他二子这一辈子就这么混混荡荡,在他的恩荫下,吃喝不愁,混吃等死一辈子了!
结果,上一年,程处弼从清河回来,不仅程处弼脱胎换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和他想与、包括自家二子一起的那几个小子,都改头换面,入职参军了。
程处弼以呈出将入相之资,必将是下一朝的中流砥柱,跟着程处弼不说,房俊日后能够达到十六卫大将军的位置,但也不是一事无成,不至于辱败门风了。
“房卿,这荆州贪腐案,情况特殊,无论朝内朝野都影响颇大,必须严肃处理呀!”
与房玄龄闲聊几句家常后,李二陛下点着几案,抓住主题,语重心长的说道。
“房卿无须顾及朕之颜面,是非曲直,自当秉公处置,必当惩前毖后,以正官风!”
“微臣明白!”
房玄龄徇徇点头,思忖一会,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只是微臣还有一事,需向陛下禀奏!”
“微臣听闻陛下,欲召回程处弼,可有此事?”
“是啊,太子患疾,朝中诸位太医束手无策,孙真人到是可以治好太子的伤病,但足骨碎裂,难以愈合,恐怕太子今后就要跛足了......”
李二陛下长叹一气,缓缓点头,透亮的眸子里布满了哀伤与愁丝,对着房玄龄唉长叹短。
“朕心忧太子心切,也知道程处弼那小子深通岐黄之术,观音婢与长乐的心痛病就是那小子治好的,朕也只能将最后治愈太子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