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早知道我就做文官去了,这要是以后犯了事,都没有特权保命了!”
房俊煞有其事瞪大眼睛感叹一声,摸了摸惊诧吓到的心膛。
“......你个活宝,尽管爵位被削了,但好歹也是个开国县子,属于议贵之列!”
看着房俊的耍宝模样,程处弼哭笑不得,扬手指去,笑骂道。
“就算爵位一撸到底,再怎么说你也是房相之后,就算以后你犯了死罪,陛下要杀你,也要看在房相兢兢业业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周制规定八种人的犯罪一般司法机关无权审判,必须奏请皇帝裁决,称为“八辟”,“八辟”又称“八议”。
《周礼·秋官·小司寇》记载,“以八辟丽邦法附刑罚。一曰议亲(皇亲国戚)之辟,二曰议故(皇帝的故交旧友)之辟,三曰议贤(有德行的人)之辟,四曰议能(有大才能的人)之辟,五曰议功(有功勋的人)之辟,六曰议贵(高官显贵)之辟,七曰议勤(为国服务特别勤劳的人)之辟,八曰议宾(前朝皇帝子孙)之辟”。
“可将军不是持节到荆州,代天巡狩,任意荆州官员都可以无须请命,当下即斩?”
李伯瑶皱眉思忖一会,扬起来回不定的眸子,提问道。
“若是这些官员罪能致死,而我手持节钺,这些荆州世族就会人心惶惶了!可难就难在,这些荆州官员的罪名,罪不至死!”
程处弼长叹一气,将体内浑浊的气体吐出,失意的说道。
如果荆州的官员子弟的罪行,足够判死刑,那么他就完全可以绕开这些所谓的礼法,绕开这些官场游戏规则,直接以御赐节钺将荆州官员斩首。
就是不斩首,也可以完全将这些荆州官员绑在手中,作为制衡荆州世族的筹码。
尽管现在那些世族官员子弟一样待在牢房,但效果却不如可以斩立决那般立竿见影,只能上报朝廷,让李二陛下断决。
“算了,不说这个了,俊儿昨天你抓人之后,荆州世族和长孙师那边都有些什么反应?”
程处弼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转身又询问起房俊当天的细节。
“荆州世族到是鸡飞狗跳、诚惶诚恐的,长孙师当下到是黑了脸,但也妥协认栽了,主动出去避嫌,很配合我们的行动,没有阻挠我们抓人......”
房俊想到自己当时威风凛凛碾压全场,大摇大摆在都督府抓人的场景,很是兴奋,声貌并举地侃侃而谈。
“他当然很配合,这家伙滑溜得很,当然不会被荆州世族陷进去!”
程处弼逗乐一笑,眉宇中隐隐有些欣赏,之所以没有派遣李伯瑶,而是房俊,就是因为房俊有急智又风趣,既有传统世家的底气,又有纨绔子弟的乖张。
现在看来,房俊很能理会他的意图,只是没有想到长孙师竟然这么能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房俊在衙堂里抓人,大失颜面,而不发威。
“我抓人很快,半个时辰都不到就从荆州都督府出来了,但事后我留了个心眼,派人在都督府门口巡查,却发现那些荆州世族在长孙师府上又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说间,房俊的眉宇一沉,目光炯炯,凝重的补充了一句。
“荆州世族估计是在等长孙师给他们出主意吧,而长孙师也在想方设法地拉拢荆州世族吧!”
程处弼愣了一眼房俊,青眼相加着微微颔首,笑容浅浅,声音悠悠,随口自然且自信的说道。
“不过呢,这件事情他长孙师也不好轻易参合,要是长孙师不识抬举乱伸手,可就别怪我给他扣上个“狼狈为奸”的帽子,让他吃不到羊肉,还要落得一身骚!”
“三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
程处弼惜墨如金般,平静地道出一个字。
“等?”
“没错,敌不动,我不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荆州世族的反应,等长孙师的反应,等武士彟的反应!”
程处弼磨擦着手中的白釉瓷杯,凝望着杯中沉浮飘荡的茶叶,神气安宁,声音温润。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现在就是在钓鱼,钓大鱼,若姜太公在渭水上钓周文王一般。
“当然,也不是只有等,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看着几人愕然的眸光,程处弼轻轻放下茶杯,扬了扬手,呵呵笑道。
“灾粮依旧按量的分发到位,你们可要给我把这荆州城安定下来。”
“还有正则,你再给段瓒他们传信过去催催,让他们再快一点,这灾粮一日不到,我这心里就一天踏实不下来!”
“等灾粮到了,这荆州城,就是没有武士彟、没有荆州世族,我们依旧可以玩转下去!”
说间,程处弼又拿起茶杯将杯中茶慢慢饮尽,放下茶杯,起身整理官服,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知道刘仁轨一直都在听,即使不用眼神交流、直接吩咐,刘仁轨也知道自己的意思。
“喏!”
刘仁轨抬头,微拱双手,垂首下去。
“还有给我准备好几本奏疏,我要给陛下上书!”
程处弼舒展了下筋骨,又随口道了一句。
“啊?”
刘仁轨抬眼一惊,瞪大眼睛,注目着程处弼,恍惚了一会。
“啊什么啊,出来久了,总要给家里报个平安吧,不然人家都以为本将军少不更事,只是来荆州吃干饭、来镀金的了!”
程处弼望着哑然的刘仁轨,瘪嘴逗乐一句,又亮出了他那轻快的狡黠笑容。
“朝中那些想蹙本将军的眉头,看本将军笑话的,本将军也给他们找找事情做,让他们也烦恼烦恼!”
“喏!”
刘仁轨爽快地回答一句,从案前走出,向程处弼庄重地施了一礼,洪亮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