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秋月高挂,皎皎如同白日。
玄武门前,一片红装素裹,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纤云弄巧,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体轻如风,彩袖殷勤,婀娜多姿的舞女在广场的中央尽情的舞蹈。
鼓瑟吹笙,悠扬的乐声绕表而上,随时造曲,应物无穷,沉醉其中的乐生在广场的左右纵性的奏音。
此时的玄武门广场,祝福如流水般延绵不断,欢呼如歌声般余音缭绕。
达官贵人之间相言甚欢、谈笑晏晏,相互推杯换盏,饮酒作乐。
李二陛下气色不错,心情也很好,不仅和长孙皇后一同小酌了几杯,就是不时有大臣上去敬酒,也都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歌舞罢退。
在下一个节目的间隔时间之前,喝得兴致勃勃的李二陛下,打了一个酒嗝,扬起红光满红的俊脸,南顾群臣锦衣绣袄、盛世大景,北视龍首原一马平川、山色如画,心中欢喜,纵身而起,先冷咳了几声,抬起双手,压了压宴会之下的声势,告诉群臣他,大唐帝国主义头子李二陛下要发话了。
而后,李二陛下端了一杯酒,从玉阶之上下来,缓步到广场中央,环顾了一周群臣,豪声壮气,高亢发言:
“朕自太原起义兵以来,与国家除凶去害,誓愿扫清四海,削平天下,此前天下继平,百姓安居,然朕心未宁,终有所忧......”
“由当年中原分割,夷狄崛起,胡戎乘隙,毒流中土,民众遭以残贼,人人思得自危......”
“而今秋九月,朕替天行道,御驾亲征,将天兵五十万,荡平北疆,东降高句丽,西安西突厥,斩俟斤夷男之首,平铁勒诸部之众......”
“更有骁将程处弼逾越险塞,奔袭千里,封狼居胥,禅姑衍山,震威独逻,荡定铁勒......”
“今大漠既定,北方安宁,全赖诸公用命,将士效死,和天下无事,中原安乐,当与诸公共享富贵,以乐太平!”
“愿得天下太平安宁,百姓五谷丰登,我等终身,皆赖陛下福荫!”
李二陛下话音刚落,房玄龄便率先引文武皆起,高声拜谢,遥敬李二陛下,与李二陛下同饮。
“李全,拿酒来!”
李二陛下即将杯中之酒,一口饮下,将酒杯一扔,甩起龍袍,擦上口腮,又是一声高喝。
“陛下,秋高气爽,气候已凉,还望保重龍体呀!”
一直跟在李二陛下身后的李全,赶紧向前,一面将酒呈给李二陛下,一面关切地小声提醒道。
“废什么话,上酒!”
李二陛下冷眉一斜,手掌一扫,从檀木碟中,端过酒杯,将李全一声呵下。
而后,李二陛下把酒欢愉,面向群臣,朗声说道:
“今日在玄武门宴饮,相邀众爱卿览山色胜景,听曲赏舞,把酒临风,觥筹交错,乃是人生之中,最乐盛之事,实是可喜可贺!”
“凡古今喜宴,必有诗词文赋,以助酒性。不知群臣之中,可有饱读诗书者,吟诗助兴?”
“若有爱卿,有佳作呈上,即吟诗一首或是几首,让朕和众爱卿洗洗耳闻,朕自当重重有赏!”
经历过上次两仪殿的尴尬之后,李二陛下这一次学聪明了,没有再给自己设套了,而是将机会抛给了群臣。
“启禀父皇,儿臣有言上奏!”
李二陛下话声刚毕,群臣都还没有反映过来,一声嘟嘟童声,便自玉阶之上传来。
“莫非越王此刻便有好诗佳句,呈朕与群臣共赏?”
李二陛下回身一望,见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越王李泰,喜笑颜开,很是高兴,殷切询问。
越王李泰,这可是他儿子之中,继承他文学基因最好的一个儿子,从小就才华横溢,聪敏绝伦。
下面的百官之中有些听到重赏,跃跃欲试的臣子,一望是越王殿下,摇头不已,暗自伤神。
越王李泰,这可是大唐“曹植”式的人物,他要是有好诗绝句,他们这些臣子哪还有获赏的机会。
“回禀父皇,儿臣酒后脑塞,难得好言佳语,还望父皇见谅!”
李泰扬起肉嘟嘟、但擦得非常白皙干净的稚嫩脸庞,向着李二陛下作揖行礼,以童稚未脱的声音奶声说道。
“不过,儿臣保举一人,校检左卫将军程处弼,为父皇所厚爱,不仅武艺过人,而且文思斐然。”
“那日在两仪殿一曲《有为歌》,可是让儿臣耳目一新,至今都难以忘怀,想必其必有好诗献与父皇!”
说间,李泰还带着阴鸷、孤冷的笑意,向着程处弼挑衅式的皱了皱眉,翘了翘嘴。
李二陛下这么英明神武的一个皇帝,怎么生的都是这么愚蠢、这么小肚鸡肠的儿子啊!
欠身在人群中的程处弼瞧见李泰那挑衅的目光,哭笑不得,打心眼里为李二陛下着急......
别说,程处弼认为李泰愚蠢,就是身为李泰的哥哥,太子李承乾都觉得李泰愚不可及,咬牙大骂“蠢货”。
上一次,他推荐程处弼赋诗,是因为父皇率先吟了一首诗。
程处弼再怎么聪明厉害,也不可能吟得一首比父皇还好的诗,来打李二陛下的脸吧。
所以,他才设下圈套,让程处弼吟诗。
若是程处弼诗吟得好,自然会让父皇颜面尽失,觉得程处弼不知轻重,从此对程处弼疏远。
若是程处弼诗吟得不好,那么大失颜面的,自然是他程处弼,一个弘文馆学士诗词做得不好,那么其他的官员自然也不会服气。
不过,意想不到的是,程处弼竟然另辟蹊径,以一首歌,偷天换日,不仅展示出了令人惊叹的才学,还让父皇对他更为宠信。
但今日不同,父皇没有率先吟诗,这不是平白无故给程处弼赠送展示的机会,又是什么!
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