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九州山原,两京城阙,僧徒日广,佛寺日崇......晋、宋、梁、齐,物力凋瘵,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也!”
程处弼高高地抬起修长的剑眉,深黑的眸子变得又细又长,并散发出凌厉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不屑地笑意,出口成章,大有倚马万言之势。
听到程处弼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李二陛下低下额头,龍眉紧皱,连呼吸都屏住了,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变得发青、发紫,深沉地点了点,却没有说话。
虽然李二陛下没有说话,但是程处弼已经知道李二陛下有些心动了,当下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小婿窃以为,佛教于国有五大不利!”
李二陛下闻声猛然一抬头,眼眸之中,露出惊奇的目光,但依旧没有说话,并招手示意程处弼继续说下去。
“其一,佛教寺院大兴土木,云构藻饰,僭拟宫居,空耗民力。”
“而且,寺宇招提中的佛像,至少都是以纯铜打造,甚至有些追求奢靡,以黄金塑像!”
《南史·循吏列伷郭祖琛传》记载,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所在郡县,不可胜言。
杜牧的《江南春》,耳熟能详,其中脍炙人口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更是千古经典!
许多人都以为四百八十寺,是虚数,是诗歌常用的夸张手法。
但其实,四百八十寺,只是惊鸿一瞥而已!
清朝刘世琦的《南朝寺考·序》记载,梁世合寺二千八百四十六,而都下(南京)乃有七百余寺。
这么多寺庙,需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金身铜像,也许放在天朝还好说,但是放在古代金和铜都是钱!
一尊大佛需要几百斤、几千斤的金铜!
富得就和有些段子开玩笑一般,说自家穷得连蜡烛、连煤都用不起,只能烧软妹币来照明和取暖一样滑稽可笑。
“其二,佛教寺院占地广阔,行妖邪术,玩弄愚民,骗取土地。”
“不少士族民众,为图心安,将田产地契,大量施舍给佛教寺院,使寺院田产大增。”
《魏书·释老志》记载,“侵夺细民,广占田宅”,“翻改契券,侵蠹贫下”。
《梁书·武帝纪》记载,又复公私传屯邸冶,爰至僧尼,当其地界,止应依限守规;乃至广加封固,越界分断水陆采捕及樵苏,遂至细民措手无所。……若不遵承,皆以死罪结正。
参与土地兼并的,不仅仅只有官僚地主,佛教寺院也对于平民的土地,进行大肆地兼并和掠夺。
“其三,佛教寺院僧侣众多,不兴婚娶,不求女色,不从伦理。”
“寺院之内,人丁盛多,却不兴婚娶,国之人丁何以增加,且一入空门,以施主待其考妣,不敬孝道,岂是人女所为!”
什么是古代国家的基石?
毋庸置疑,是人口!
古代税收之中,很重要的一项税收,叫做丁口税,俗称人头税。
战争的兵源从哪里来?
当然还是人口,尤其是男丁!
“其四,佛教寺院人籍混杂,或藏亡匿,或存淫徒,于国存忧。”
“山寺之间,缺乏管制,不少穷恶之人,改籍换姓,避罪山林!况且,入佛僧尼,不少凡心未脱,生性淫乱!”
《南史·循吏列伷郭祖琛传》记载,道人(南朝对僧人的称谓)又有白徒,尼则皆畜养女,皆不赏人籍。天下户口,几亡其半。而僧尼多非法……皆使还俗附农,罢白徒养女。
古代寺院下辖,有许多白徒、养女,他们是寺院的依附农民,不在户籍,也就是所谓的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人口。
第二,不少杀人犯,杀了人,藏匿于佛门之中,虽然史书上不曾见其踪迹,但四大名著《水浒传》,却隆重介绍了行者武松和花和尚鲁智深......
第三,也不见得所有的僧人,都是一心参禅学佛,有多少和尚做不到四大皆空、参与滚滚红尘之中,留恋女色。
许多人都知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徐娘,便是南朝梁元帝萧绎的妃子徐昭佩。
《南史·后妃列传下》记载,徐昭佩与荆州瑶光寺中的智远僧人私通。
《北齐书·后宫》记载,北齐太后胡氏与名为昙献的和尚私通。
《旧唐书》记载,有胡僧惠范,家富于财宝,善事权贵,(太平)公主与之私,奏为圣善寺主,加三品,封公,殖货流于江剑。
“其五,佛教寺院出入之财,尽归寺院,不交租税,与国争利。”
“岳父大人,可曾记得寺院存有免役调税之权。僧尼不但“寸绢不输官府,升米不进公仓”,而且“家休大小之调,门停强弱之丁,入出随心,往返自在”!”
程处弼有滋有味,津津乐道,万语千言张口就来,笃论高言随指而出,说得是口水与唾沫齐飞,不屑与讥笑一色。
“岂有此理!这班子秃驴竟敢如此胆大包天,靡宫废室、私藏人口、窝匿罪犯、贪图钱物,还榨取百姓,淫寺乱堂,与国争利!”
李二陛下听得是火气冲天,怒不可遏,青筋暴起,面色发黑,神色狂乱,瞪得老大的龍睛里燃烧起无尽地怒火,怒火之中还夹带着暴怒的闪电。
拳头用力狠攥,拧得噼啪声脆,一拳猛击在几案之上,直接打断一角,震碎其木,口中高呼,声如炸雷。
“此教不除,我大唐江山何安,我大唐社稷何定!来人呐,速传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唐俭,过来见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