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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云奚也知道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但此刻无论如何他也不愿低这个头,便道:“有没有插手,你自己心中有数。”
  柳清音道:“你们别争了。我现在需要静一静,佑然,你若无事,不如在惊鸾峰稍微歇息,一个时辰之后我会过去好生谢你。”
  说罢,她径自返回了方才闭关的洞府。
  秦云奚急急跟了上去。
  王卫之唇角高高挑起,目光不动,隐在袖中的指尖,却是忍不住勾了起来,轻轻触碰腕上的金线。
  清音啊,我终于,如愿以偿,做了你的命劫。
  你,一定很开心吧?
  柳清音进入隔离外界的禁制之后,委屈巴巴地扑进了秦云奚怀中。
  她轻轻抽泣,对他说道:“我好怕,我好怕,现在王卫之变成了我的命劫,你千万不要得罪他,好不好?”
  秦云奚见她梨花带雨,声音哀切,哪里还遭得住,当即搂住她安抚道:“清音,不要怕,我一定会替你解决的。”
  柳清音半真半假地白了他一眼:“你心中就只有大业,哪里装得下我?方才,我险些就身殒道消了!”
  秦云奚急急道歉,好一通安抚,才让她的眉宇舒展开来。
  柳清音顺势道:“如今王佑然既是我的命劫,我只能好生稳住他,不叫他乱来。夫君,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我飞升指日可待,在这最后的时刻,若是功亏一篑,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般说着,眸中又有眼泪簌簌落下。
  秦云奚的心软成了烂泥,赶紧安抚道:“我信你,我如何能够不信你?只是,也没必要非得敷衍他,我绝不让他接近你半步,岂不是就……”
  柳清音打断了他:“万一他一怒之下,将命劫扔到旁的什么东西上面,你怎么防?如今你我修为已足够,随时可能平地飞升,到时候,你自顾不暇,又怎么防得住一个修为高深的剑君?况且,你的命劫尚未到来,你的心神,需花在这上面才是。”
  秦云奚感动不已:“清音,你不必担心我,只顾好自己便是了。你自己作主吧,千万保护好自己。”
  “安心,王佑然是个君子。”柳清音道。
  秦云奚心中一万个不赞同。
  但转念一想,王卫之事事为柳清音着想,待她确实是千真万真,绝无半点藏私。从这个角度看,王卫之做得倒是不输自己半分。
  秦云奚只能叹了口气,道:“总之,自己当心些。”
  “嗯,”柳清音轻快地向外走去,“那我先去谢一谢他。”
  秦云奚愁肠百结,望着她远去。
  他时而觉得挫败,时而又觉得骄傲——王卫之付出一切又怎样,清音终究是要踏着他这命劫,与自己携手飞升登仙的。
  柳清音掠到惊鸾峰,确定秦云奚没有尾随,亦没有用神识查探之后,立刻换上一副娇媚无比的神情,缓缓飘向王卫之。
  王卫之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白玉榻上,一双脏兮兮的靴子毫无顾忌地踏着榻沿。
  “佑然……”
  语气绵得让王卫之打了个寒颤。
  王卫之扬起手腕,叫她看他腕间的金色细丝:“看,这玩意儿就是你的命劫!”
  这金色细丝,柳清音其实并不陌生。她已接触过两枚不灭印痕,自然知道这细丝便是镶嵌缠裹在灵蕴外的那种无法被打破的奇异物质。
  若是方才叫这玩意儿缠上的话,她此刻已化为一枚不灭印痕,落在地上打转转了。
  当真是细思恐极。
  再往深想,若她真的中了招,秦云奚伤心之余,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取了她的灵蕴飞升去?
  劫殒者的灵蕴,足够助他突破任何壁障了!
  这般一想,秦云奚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他是真的没发现那个女弟子就是她的命劫吗?!
  王卫之观她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
  他的唇角微微挑起少许,果断火上烧油:“清音啊,我觉得你道侣应该没那么蠢吧?那么明显的一个死人他能察觉不出来?这是你命劫,所以你被蒙蔽无法感知,亦是情有可原,可他堂堂一个大乘圆满怎么也……嚯,怕是心中又想着别的女人,想痴了吧!”
  他并没有点出最核心的想法,等她自己说出来。
  若是他说,她反倒会起疑心,觉得他在挑拨离间,但若是她自己说出来……
  人啊,总是会陷入这样的误区。
  自己“悟”到的,便以为是真理。
  柳清音果然入了套,双眼微微一睁,道:“本就是个死人?”
  王卫之天真单纯地道:“对啊,你不也看见了吗?尸斑都老厚老厚了呢。”
  其实并不是。命劫未灭之前,无论怎么用神识查探,都绝无可能发现任何一丝异常。否则,那又怎配称之为命劫?
  只不过这事根本无从查证。秦云奚无论怎么否认,都只会越描越黑。
  所以王卫之放心大胆地给他栽赃。
  柳清音浑身一震,喃喃道:“对……对啊。我怎么忘了!那么明显一个死人,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呵,他居然,他居然……好,好,好,我明白了,明白了!”
  王卫之不动声色,微挑着眉:“明白什么了?他真想着别的女人是不是?嘿,我早已看透了!”
  柳清音心尖颤抖,心中暗道,‘不,女人算什么!那个男人,他是想要我的命,想要我的命啊!’
  她犹豫片刻,咬紧了牙:“佑然,我当真是眼瞎,非到生死攸关之时,才看得清谁是真心待我,谁是虚情假意!”
  王卫之垂眸,微笑。
  “哦,那时至今日,清音可曾看明白我的心了?”
  “嗯。”她软软地应着,掠上白玉榻,倚到了他的怀里。
  王卫之虽然早已是沉稳青年的模样,但他的胸膛依旧很不宽厚,乍一看倒是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仍旧是一副少年人的骨骼。
  他轻笑着,双臂一环,拢住她。
  “可是清音,我说过,我不是那下水沟里的老鼠,不做那见不得光的小男人。”
  她回眸,仍有些发白的双唇微微一动,吐出冷酷至极的情话来——
  “我会亲手杀了他,来向你证明我的诚意。到了那个时刻,你能不能帮我?”
  王卫之深深地怔了怔:“不是,清音,这句话,应该由我这个奸夫来讲才对。”
  柳清音:“……那就一言为定。佑然,下次别说得那么难听。”
  王卫之朗笑道:“真话总不那么好听。”
  她垂下眸,心中算计不止。
  此刻在柳清音的心中,秦云奚已是一枚闪闪发光的不灭印痕了。她将取走他的全部,用以登天。
  忽然,王卫之那只金线闪烁的手腕,径直伸到了柳清音的鼻子底下。
  柳清音正满心算计,被这金光一晃,险些吓得厥了过去。
  “佑然!”声音都变了调子。
  王卫之笑得前仰后合:“小傻子,我这是在教你如何对付他!”
  柳清音俏脸又红又白,怒道:“下次不许开这样的玩笑!”
  “嗯,下次,绝不,开玩笑。”王卫之意味深长。
  柳清音沉吟片刻:“佑然,你是如何找到我命劫的?他的命劫,你有没有线索?”
  王卫之半真半假地说道:“是先生推算出来的,我千求万求,才为你求来一卦。帮他?不可能不可能。你别骗我了,什么亲手杀了他,嘿,不过是想骗我帮你找到他的命劫然后与他携手登天罢了,我早已看透!”
  柳清音顿时急了,一急便有些上头,忘了追究他话中一些明显不合理之处,只急赤白脸地赌咒发誓,说自己绝无半点要帮秦云奚解决命劫的意思。
  王卫之摆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也没给她准话,只道要回去问过先生。
  柳清音与他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日子,然后便返回主峰去寻秦云奚。
  见了秦云奚的面,又是一通虚以委蛇,说自己好不容易才稳住了王卫之云云。
  ……
  自秦、柳二人出关之后,天地之间便有异象频生。
  这是天地之灵秀孕育出了绝世之人,即将破茧飞升的征兆。
  这段日子,林啾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吸收混沌之上。
  混沌是至阳的灵气与至阴的魔翳湮灭之后,得到的本源力量,林啾大肆吸取,仿佛脱胎换骨。
  如今,她本身便已是一面强化版的虚实镜。
  她可以随心遁入虚无混沌之中,让自己短暂地抽离这个世间,避开一切攻击。
  魏凉的冰霜之心也恢复了七八成。
  这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好事。他恢复了,便意味着卓晋也恢复了。
  林啾喜欢简单直白地解决问题——比如说,用武力碾压,把卓晋摁在身下,问他服不服,要不要听她讲讲前因后果,然后老老实实交出他的冰霜之心,助魏凉重归神位。
  但如今卓晋已隐匿了数年,这条捷径显然不复存在。
  再次出现的卓晋也许比从前还要更强!
  如果被夺取冰霜之心的人是魏凉……林啾难以想象由卓晋占据主导的神龙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林啾脑海中总会难以抑制地浮起这样一幕——
  卓晋面无表情,抓着一朵小小的金色莲花,一片一片把莲瓣往下揪。
  “杀。”
  “不杀。”
  “杀。”
  “不杀。”
  最后,他捏着光秃秃的莲心,笑得像一个变态:“哦,不杀呀。来不及了呢。”
  手一松,四分五裂的林啾慢慢飘向无尽尘世……
  噫……
  每脑补到这一处,林啾都会更加拼命地修炼,不分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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