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土旧的粗布衣裙,还摸了摸自己多出来的胸:“用咪咪听吗?”身体都换了一个,哪还可能有谛听的特性?
常燕飞也很忧愁。
他的身体也换了一个,这状态比死了还令人困惑。
这代表着就算家里人发现他不见了,也不可能用血缘法术找到他了,皮囊的血缘会把他弄混淆。
“没关系,咱们从现在开始修炼,千八百年的,总也能回去。”常燕飞给黑猫打气,“何况咱们现在是女身,最适合修行道术。乾道养婴还得费些功夫,咱们天生就有养婴的本钱……”
黑猫呸了一声:“我不想要咪咪!”
常燕飞瞥了他一眼,问道:“性别歧视?”
“你没有小唧唧就不觉得沮丧么?”黑猫不能理解。
“我是道士啊。”常燕飞也不能理解。
……
菩萨听着听着,原本担忧悲悯的眼神多了一丝笑意。
她对谛听的小朋友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准许常燕飞在地府十九层修行,也是看在谛听的情面上。常燕飞好与不好,生或者死,对菩萨都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此时,她才觉得黑猫能有常燕飞这个朋友,确实三生有幸。
常燕飞是很典型的修行之人,一心向道,心无挂碍,更没有任何偏见歧视。
他看待世界的方式就宛如一条美丽的阴阳鱼,阴阳相冲相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没有任何极端疯狂的情绪。所以,他或许有一时的沮丧,却绝不会绝望,到任何境地都能重新爬起来。
他不信命,不信注定。
他还活着,他玄池中的阴阳鱼就会欢快地游动,助他重新修行,再次攀向仙途天道。
道士的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千七百二十八年,我接他们回来。”谢茂说着,面前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倒计时。
不到两千年时间,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不算很久。
菩萨施礼道谢:“劳您费心。”
谢茂不禁失笑:“也不怎么费心。”无非是偶尔看上一眼罢了。
他不肯给菩萨打保票,非得说什么仙途缥缈,无人能保证不出差错。实际上真有了危险,他随手将时间轴往后一拨,怎么都来得及抢救。天庭已经上线,他再不是不能妄动天心的君上。
他喜欢什么人,就可以偏爱什么人。
圣人岂有憾?
把刘叙恩打发去送客之后,谢茂将残茶饮尽,目光在衣飞石身上盘旋。
衣飞石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原本他和谢茂是极其亲密的,彼此最狼狈艰难的模样都见过,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可是,现在谢茂这么打量他,他就有点难言的滋味,还有些担心。
——先生是能容忍我也很心爱我,君上会不会觉得我哪里不好?如今他俩融合了,变成同一个人,君上影响了先生的认知想法,连先生也觉得我不好了?
他甚至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浑身上下都重新审查了一遍,从脚尖到发梢,是不是哪里不好看?
他比寻常人自然更好看些,不说皮囊,总有圣人才有的出尘英姿,使人见之忘俗。
但是,要和谢茂相比,那就……有些不够看了。
“如今天庭上线,旁的事务都有别个古神能够帮手测试,唯有一件事无法代劳。”谢茂说。
这说的是正事。衣飞石忙从自己的小心思里惊醒,关切地问道:“何事?”
“我知道我对天地秩序的影响都已随着天庭一起上载,上载了几分?是不是彻底消除了我对天地万物的影响?若我妄动天心,是否还是会对世界产生不可逆的影响?”谢茂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抽离显得冷淡,任谁都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衣飞石也不敢随意猜测他的想法,只能顺着字面上的意思分忧:“您是想,也做个测试?”否则,谢茂不会说这测试别人无法代劳。
“此事还须你相助。”谢茂说。
衣飞石连忙应承:“臣遵旨。”
“你将目前正处置的事务交割了,再给亲友弟子做个交代,随我闭关百年。”谢茂吩咐道。
衣飞石有些奇怪,什么测试要做百年之久?
可这是谢茂的吩咐,他没有质疑的余地,当即遵命去交割了手里负责的事务。
他没什么事忙,小事情分别交代了刘叙恩和容苏苏,阿垂已经去了下界寻找徐莲,宿贞和刘奕、石慧都在新古时代修行,压根儿就没来小世界,也就是单独拜见了徐以方,向徐妈妈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交代好各处人情之后,衣飞石也做了闭关前的准备。
一般而言,闭关会需要一些补充体能灵识的天材地宝,一些控制心神、压制心魔的药物。
根据个人喜好不同,衣飞石还会准备些消遣的小物,诸如娱乐套装生成的狗血剧集之类……毕竟,闭关也不能瞎几把闭,找不到感觉就得休息休息,换换脑筋,效率更高。
等他做好闭关准备,去向谢茂复命时,谢茂二话不说,把他带进了卧室。
衣飞石:“……不是闭关测试么?”
“这便是影响最小的测试方式。”谢茂温柔地解开他的衣扣,“你是天庭之主,本就是天地钟爱之人,我如今动了天心,只爱你,只宠你,就算仍旧影响了天地万物,也无非是让你更受天地仰慕而已。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我的法子好吗?”
衣飞石被他一连串表白轰得目眩神迷,气血上涌,满脸绯红,呼吸都快停了:“……对。”
“这是正经事,你要清醒些。”谢茂命令道。
衣飞石努力睁眼看他:“是。是……”不行啊,先生,君上……不,茂茂今天特别帅……鼻子好像有点痒痒……
“你流鼻血了。”谢茂无情地说。
衣飞石连忙念咒把自己打理干净,尴尬地坐起来:“我这些日子没休息好,气血倒灌了……”
“你若说太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嘲笑你,反而心里欢喜。”谢茂说。
衣飞石很失败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叹气道:“我就是有些……我觉得这一切……都有点不切实际。您也……”他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双膝点地,欺近谢茂胸前,近距离看着谢茂的脸,“您真的喜欢我,想要我么?会不会觉得……”
“我毕竟是异类,能做个物件服侍在您身边就很满足了,要做这种事……”衣飞石低声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谢茂突然问。
衣飞石一愣:“不,我没有,我只是……”
“你说自己是个物件,可否将自己化作物件予我看一看?”谢茂的想法很跳跃。
衣飞石被他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单纯说君上或是先生,他都能判断二人的行事轨迹,八九不离十。现在合二为一了,衣飞石就彻底弄不懂了。突然叫他回归本体是什么意思?生气了么?
可是,他看谢茂的脸色,真不是生气的样子。
“我若说错话了,您指教我。”衣飞石姿态放得很低,对君上总得小心些。
谢茂仍旧在等着他作为“物件”。
衣飞石无可奈何,只得将自己化作铠甲,静静搁在床榻上。
谢茂伸手在铠甲上轻轻抚摩,依然不满意:“你最初是一件小衣。”
若非此刻已经化作铠甲,衣飞石整张脸都要红透了。他突然意识到,谢茂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制裁他,明明就是在……欺负他!
君上不会这么轻亵,先生也不会这么坏!
但是,他俩融合在一起,就能干出这么欺负人的事来!
感觉到谢茂的手在铠甲上轻轻磨蹭,衣飞石就知道他是在催促。怎么办?不听话直接变回人身么?这么做当然也不会怎么样,不管是君上或是先生,这种事上都很尊重他。他不愿意就可以拒绝。
可是……衣飞石犹豫了不到两秒钟,很没骨气地化作了一片小衣。
他本来就是主人的一片小衣。
谢茂对此毫不意外,将他从床上捡起,似是感受了一下久违的触感,随后将他贴身。
衣飞石:*¥##@¥%
这……让人吐血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
衣飞石化为人身时,脸红耳赤,紧盯着谢茂。
“生气了?”谢茂含笑搂住他,将他腰上的湿滑抹下,“是不是觉得我更变态了?”
衣飞石一反常态无比安心地伏在他胸膛上,摇头道:“我想起来了……”想起了和主人相处的日日夜夜,想起了久违的相亲知觉,他原本就该贴在谢茂身上,为何会觉得疏远羞耻?
人做得久了,才会有那些规矩和束缚。做器物的时候,是不是更加畅快欢喜?什么都不必管。
不过。
衣飞石的手抚在谢茂紧实的胸膛上,心想,终究还是做人好。
做小衣,只能擦身止血。做人,就能与主人在一起,做许多许多快活事了。
此后千年万年,日夜相随。
再无遗憾。
※
天庭上线一百年。
谢茂与衣飞石在小世界里居住了一百年。
这期间除了谢茂偶尔出来看看天庭测试组递来的条子,几乎没人看见衣飞石露面。
所有人都知道衣飞石在闭关。
至于闭关做什么?大概是为了练习熟悉掌握天庭?
刘叙恩倒是知道师父在干什么,却也不能跟任何人讨论。开玩笑,往日说说那个没记忆的傻白甜谢茂也罢了,如今的君上记忆齐备、心狠手辣,还有点……害羞(?),他能做得,你说不得。
敢讨论君上和师父的床帏之事,半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骨头,够不够剁碎了喂狗?
这零零碎碎地过了一百零几个月吧,谢茂和衣飞石的起居才恢复了正常。
“如今看来是没什么遗症。”谢茂调看了天庭运转一百年的记录,下了结论。
衣飞石垂头歪在一边休息,闻言给自己塞了一口养蓄精神的晶药羹,附和道:“嗯,想来是无事了。”此前谢茂连着闹了三五日,说是做最后的测试,衣飞石对此毫无劝诫之心,抓出一把药来,边嗑药边开车,热情程度比谢茂还高。
如今谢茂无牵无挂精力充沛,衣飞石被天庭拖着、战力略逊一筹,已经很久没拿赛车冠军了。
谢茂见他磕药补充体力,忍不住教训了一句:“影帝。”
“暴君。”衣飞石就敢回嘴了。和相对温柔的先生不同,君上作风凶悍不容许反驳,二人融合之后,终究还是君上这一股习性占了上风,一直处于主动状态的衣飞石百年之间都被压制得死死的。
谢茂明知道他不讨厌,仍旧要确认一遍:“你若不喜欢……”
“喜欢。”衣飞石搂住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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