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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含肩头一痛,见那白皙的五指修长捏紧他的侧肩,阿离的脸严严实实覆盖在面具之下,什么情绪全封闭其中,他无法得见阿离的神色,却在此一瞬,仿佛能感受到阿离浑身蠢蠢欲动的戾气和杀伐。
  他虽极力压制,可周身散发的凶厉之气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出来。
  顺着他的目光,林含再次看向下方的血棺,与两道凛然视线不期然相撞,那极高极瘦的黑影转了过来,对方戴着一顶宽檐帽,衣摆的布料破碎如烟,没有一点实体。
  一眨眼,黑影倏然站在了眼前,速度快得惊人,林含敏锐的神经立刻察觉到了危机,没等他闪开,阿离已在下一瞬揽着他转移。
  黑影半遮半露的唇瓣一张一合,沙哑的嗓音道:“你速度慢了,这点攻击就闪避不了。”
  他轻飘飘抛来一句,却令阿离浑身的神经紧绷,林含与此感到肩头的手再度收紧,他心下念咒,闪身出了阿离的身边,才定住身形,又一支巨型羽箭攻来,林含仓促挥出光剑挡了回去。
  长箭在半空几个翻转,重重钉入地面,掀起一阵飞灰。
  林含捏紧光剑,忽略被震动损伤了脉络的手掌,抬头看向对面的黑衣人。
  熟悉的装扮令他很快想起来这人是谁。
  在陈小奇记忆中的黑衣人,那个给他父母血色葵花籽的人,或许,还是陶桃所说住在陈家的偷盗他躯壳的人!
  他张口就道:“是你把我躯壳偷走的?”
  黑衣人低低一笑,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般,笑声中带了几分讥讽,连看林含的目光都含着隐隐的阴毒与嫌恶。
  林含被他恨得莫名其妙,却又拿不准这人到底几个意思,心下警惕的等着他回复。
  黑衣人:“你的躯壳?呵,那是——”
  “妖孽,住口!”
  阿离倒没让他有时间回答,漆黑的桃木剑挟裹了无尽杀意径直攉向黑衣人,好似将要了他狗命般。
  黑衣人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侧身一挪,避开了阿离一击,再一闪身,极快消失眼前,下一瞬他现身阿离的背后,如一片黑云似的压向阿离,泛着黑烟的手突然一掌打向他,黑衣人的速度疾快,阿离根本无法迅速回击。
  阿离的般若面具被黑衣人的戾气劈开,他迅速偏过脸避开林含,不让他看他的脸。
  林含:“......”
  大哥,我早知道你是谁,你以为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么!呵呵!
  在林含内心的小本本上,陆离是他的仇人,除非是他,否则谁也别想先他一步动他。
  眼见黑衣人的手掌将袭上阿离的天灵盖,他口中念咒,光剑骤然化成了无数的小光点,依照林含的手势,猝然击向黑衣人,光点裹着锐利的刀锋攻去,由四面八方包抄黑衣人。
  无数的光刀如萤火虫般遍布半空,萦绕在黑衣人四周,即将触碰他,一击毙命时。
  黑衣人反手一挥,如烟似水的袖摆扫过周边的小光点,像黑暗过境一样卷裹了所有攻击。
  林含没曾想他竟有这么一招,脑子迅速一转,瞬移带走了阿离,手下一动,从口袋里反手飞出一样暗器砸去。
  也就拖住了一分钟,很快,无数的长箭就被操控着紧追而来,林含带着阿离快速闪避攻击,后者摁住四分五裂的面具,用术法修复。
  林含:“......”
  他忍无可忍,一拳砸在阿离的脸上,后者忽觉危险,横手一挡,动作幅度过大,不堪重负的面具顿时分崩离析,咔嚓咔嚓裂成数不尽的残片,熟悉而俊美无俦的脸映在了林含眼底。
  一缕乱风过,陆离横手挡住自己下半边脸,林含嘴角一抽,也无暇顾及他,拖着陆离一路闪躲。
  陆离用手遮住脸,单手不方便施法,况且在陶桃梦境中,他们所有的修为法术都受到了制约,能用的所剩无几,也因此敏锐性削弱,反复被黑衣人控制的长箭压制。
  林含实际上憋屈得要死,要知道会在陶桃的黄粱梦遇见这黑衣人,他早就想办法解决先稳住陶桃了,再伺机解决黑衣人,取回躯壳。
  正因黑衣人先发制人,林含才从怀疑他盗取躯壳到坐实怀疑,如果对方没有牵扯到躯壳一事,是不会急于解决他,黑衣人刻意利用梦中梦将陶桃与他们俩分开,又复刻千年前的场景困住他俩,令他们聚集在紫阳涧,费尽周折,必然有所图。
  只是,他到底图什么?杀陆离,杀他,或者杀他们两个?还有,他竟然能随意操纵陶桃的梦境,那他与陶桃有何关系?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谁?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好似经历过一般,但林含细想,又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他。
  谜团纷至沓来,林含一时被砸得头晕脑胀,四边又危机四伏,他实在没精力再理清头绪,干脆先和陆离找个地方歇脚,再考虑后续问题。
  他正这么想,扭头一看,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卧槽!陆离哪??
  林含刹住脚,猛然回身,就见不远处的陆离不知什么时候举剑迎向黑衣人,两道人影以肉眼难见的疾快速度在半空交击,复又乍然分离,兵刃相击的强光如水波般层层涟漪度开。
  霎那间,一股强劲的冲击力霍然而来,林含差点被震飞出去,他后背抵上一株大树,才定住身形。
  好强的魔气。
  陆离他到底......
  林含抿了抿唇,眼底一片晦涩,陆离活了一千年,非但没能得到正果,反落神坛,成了魔。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幸灾乐祸陆离当初瞎眼,弃他选道,和同门一齐对付他,还是替前任惋惜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远处。
  陆离手中的黑剑魔气大涨,包裹着整片剑身,其上的花纹也从行云流水变作了般若鬼脸,铜铃般瞪大的眼珠神似真物,令人见之色变。
  黑衣人整条小臂变成了利刃,与陆离的魔剑狠狠相击,发出了刺耳的尖鸣,交击而成的火花如添硝烟火石,一时间飞沙走石,方圆十米漫天黄沙,周围的绿树狂颤,枝叶乱飞。
  林含被飞沙迷了眼睛,不得已垂下眼,用袖摆挡风。
  那边的陆离与黑衣人还在激烈交战,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无法观得战况,林含心下一紧,念咒聚拢光剑,挺身而出。
  陆离与黑衣人交手形成了黄沙漩涡,林含提剑冲上去,立刻被强劲的力道反冲坠地,摔得浑身巨疼,好半晌才站起身。
  他咬紧牙关,咽下满口血腥味,用光剑撑起自己,昂头看向上方。
  天空乌云集聚,不复刚才的明亮,才冒出个头的太阳也被黑云遮挡,山顶逐渐暗下。
  林含看着头顶盘旋的旋涡状乌云,心下揣揣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余光中晃过什么血红的东西,他转眼一看,发现是之前黑衣人踩在脚下的血棺。
  他脑中灵光一现,从前这里没有血棺,此刻和黑衣人同时出现,会不会是击败他的关键。
  这想法一旦冒出头,林含顿觉十分有可能,便收剑走了过去,没走几步,正前方砰地巨响。
  一道人影垂直坠落,狠狠砸在地面,泥石混杂的地面登时下陷,林含脚下也一时震动,他不由停下脚步。
  黄沙弥漫,坠地的人影呛得咳嗽起来,林含一听,立刻上前,但没走几步,他又猛地停下,眉头轻皱了一下,他道:“你没事吧?”
  “没事。”
  陆离的声音穿透黄沙落进林含的耳朵。
  再一眨眼,陆离的身影立刻破沙而出,笔直的冲向上方的黑衣人。
  林含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陆离竟然这么拼,莫非跟这黑衣人有仇?
  他没有深究,也没空深究,他必须快些到血棺那里看看有没有黑衣人的破绽,在陶桃梦境中,他们要想取胜有备而来的人,几乎没有任何胜算,再则林含发现黑衣人有预谋的将他俩依次处理,陆离和他交战,他根本插不进手。
  林含快步走向血棺,心底涌起阵阵不安,他脚下加速,想要一跃过去。
  猝然间,从天而降一支巨型长箭,只差半米就笔直的插/进他的脚背,幸好他飞身后退,才躲过突来的变故。
  长箭顶端,黑衣人居高临下看他,林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像是泰山压在了他的身上,沉重无比,黑衣人强烈的视线也令他诡异的抬不起头。
  黑衣人轻笑了一声,“这么不堪一击的你,怎么配拥有那么完美的躯壳。”
  林含:“?”
  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哪?
  林含扛住脖颈上的压力,缓慢抬起头,手中光剑牢握。
  黑衣人露在外面的嘴角上扬,勾起肆意嘲讽的笑。
  刷然,他笑容僵住。
  一道及其凛冽的剑气从他正面削过,他的漆黑宽檐帽下一瞬破出一道口子,细碎的残渣随着风而落。
  一阵风卷起他的宽檐帽,黑衣人的样子暴露在视野中,林含顿觉浑身禁锢骤然消失,他猛然抬头,扬起光剑就要捅去。
  目光中映出黑衣人的模样,林含双目睁大,手下的光剑一下劈空,斩落地面,剑身陷入泥地。
  他的脸......
  林含震惊的看着他。
  与此同时,霸道而惊人的魔气突而进击,宽檐帽被卷着在半空翻卷,继而被漆黑的桃木剑劈成两半,一柄周身墨黑的剑刃直直落下,对准黑衣人而来。
  黑衣人迅速反身,空手接刃,他的两根手指紧紧夹住桃木剑单薄的剑身,陆离眉宇间染上了戾气与杀伐,他暗中使力,黑衣人依旧从容不迫。
  陆离阗黑的眼珠徐然添上了嗜杀的意味,林含心头一跳,握紧光剑,飞快上前助阵。
  谁知陆离却大声喝止:“别过来!”
  林含哪能理他,现在他就如离弦之箭,哪里还能刹住脚。
  忽然间,林含脚下一阵出乎意料的颠簸,一抹黑烟倏地划过他的眼前,脖子上一凉,手臂化作的利刃已经搁在他脖颈上。
  陆离急道:“小含!”
  林含:“......”
  林含怒道:“别他妈叫老子小含!”
  陆离愤然看向黑衣人,“放开他!”
  黑衣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不杀他,我怎么能光明正大的重回人间。”
  说着,黑衣人的手刃已经在林含脖颈上划了一下,血珠逐渐沁了出来,汇聚成线,滑下脖颈流入衣襟。
  “别动他!”陆离眼中闪过恐慌,“吼,我知道你需要一具完美躯壳,你要躯壳我给你!我修行千年,躯壳不老不死,你——”
  吼笑了笑,“陆道长,你还不明白么?”
  他单手捏起林含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吼看着陆离,一字一句不紧不慢道:“这个人,他因我而生,如今也该因我而死。”
  “他的躯壳,也是我的躯壳,他的魂魄也是我躯壳的一部分,现在我回来了,他必须死。”
  林含愤恨的朝吼甩白眼,妈个蛋,这是什么鬼操作!这个黑衣人居然是那头神兽——吼。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和他有同样的一张脸,准确来说,吼与将臣的脸一毛一样。
  吼用着陆离熟悉无比的脸,说着令他胆寒的话,让陆离浑身的戾气狂燥更多了一分。
  吼继续道:“陆道长,你以为千年前阻止了我一次,这一次还能阻止我第二次么?你不过区区人类,蝼蚁一般,我随手碾死不知多轻而易举,放你一条生路,你不但不知感恩,妄图再阻扰我。”
  说着,他周身的气压骤降,“这一次,不光是他,连你,也别想从这里活着离开!”
  话音一落,天地变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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