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毕,男子手指停下,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那眉,那眼,竟是如此熟悉……
“程思承?”杨言曦有些诧异,但后来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初次见程思承,他便是在拉小提琴,如今在这看见他弹钢琴倒不奇怪,虽然此人放荡不羁了些,却真是有些才情的,只是据她所知,程思承是家中独子,将来必定是要承了家中那份家业的,只怕不能随心选择自己所喜爱的,他想必也明白,所以才会越发的放纵自己,是想抗争,亦或是自暴自弃。
程思承朝着她微微一笑,将她引入席中,这时杨言曦才第一次认真观察他,以前只把他当成一个顽劣的孩子,自然不会去关注他的相貌,如今仔细看来,才发觉他确实长得极好看,很符合时下很受欢迎的那种花样美男,五官精致,找不到一丝瑕疵,若是扮做女人,定也是倾国倾城的人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之气,大抵是与他长期与音乐为伍的关系,艺术家总是会比常人多出那么一股气质,或古怪,或风流,程思承应算是后者吧。
她想不通的是程思承为什么要约她来这里?
“程思承,你约我来这,有什么事?”
“教官这时还没吃饭吧,也该饿了,先吃饭再说,这里的东西可好吃了,别的地方可吃不到。”程思承很是‘温柔’地说道,却不知为何让她直觉得鸡皮疙瘩全冒出来,程思承一向是闹事的主,与她对作,大多都是此人挑起的头,今儿怎么倒主动向她示好来了?
杨言曦用筷子挑了挑面前的东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里面加上巴豆之类的东西?”不是她疑心病重,实在是此人前科累累,分明就是想让她来赴鸿门宴。
程思承笑,很是轻蔑:“就算我下了巴豆,以教官的本事,怕也是对付不了你吧?”真当他傻不成,同样的计策他可还会用第二次。
“想你也没这么笨。”杨言曦确实也肚子饿了,面对眼前的美食,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馋虫,索性便放开肚皮吃了,程思承不过是个孩子,她不必把他当成敌人那样防着。
程思承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在杨言曦手下,他吃过太多亏,让他十分挫败,尤其杨言曦时不时还刺他几句,着实可恨得很。
到底是少年气盛,想要与玉枫等人那般做到面色不改自是需要再历练一番,程思承不再说话,与杨言曦面对而坐,自己也不吃,只是看着杨言曦吃,他发现杨言曦虽然吃得快,但动作并不粗鲁,一看便知是大家庭中出来的,又想到她在训练他们的时候,虽然很严厉,动不动就将他们整得凄凄惨惨,但从来不曾说过脏话,教养却也是极好的,若是她再年轻几岁,说不定他就真跟她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只可惜,老女人一个,他着实没兴趣。
杨言曦向来雷厉风行,吃饭也是一样的,何况跟谁一起吃饭才是关键,若是玉枫,她当然有的是时间慢慢吃,慢慢聊,至于眼前这个,还是算了吧,用了二十分钟便把饭吃完了。
“谢谢你的款待,现在可以说想干什么了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教官,警戒性不用这么大吧,我又不会伤害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教官这样的大美女,我请你吃饭没什么不对劲吧?”程思承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美目流转间,勾人心魄,稍稍定力不足的只怕会被勾引了去,还好现在还是只是个小正太,长大了,怕也是妖孽一个。
再好看又如何,这个世上谁能越得过玉枫头上去,那个男子不需要展露风情,却是真正的绝代风华,只是他现在在哪里?一切可好?若然无事,他为何还不回来见她,他答应过,只要他回来,二人便成婚,这约定他可还记得?在外人面前,她总伪装得很好,似乎并无怎样的波动,她表现得坚信玉枫会回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里的底气能有几分?但在外人面前,她只能这样,只要她相信了,别人才会相信,玉家本就人丁单薄,直系血缘关系的人不多,谁都有可能叛变,面对刘家的来势汹汹,在这个时候是经不得半点波折了。
程思承挫败地发现自己对勾引似乎对杨言曦半分作用也没有,他跟她抛媚眼,她竟还能闪神了去了,失败啊,他自闯荡情场,从无败迹,上至八十岁老太太,下至八岁小妹妹,无一拜服在他的西装裤下,怎么到了杨言曦这里却是半分作用也没有,难道他魅力下降了?
杨言曦终是回过神来,一抬头,发现程思承不知何时已来到她面前,俯下身子,离得她很近很近,从他鼻尖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脸上,晕黄的灯光打在二人身上,气氛营造得有些暧昧。
程思承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他不相信杨言曦永远都能这么云淡风清,她再强悍终归是个女人,与异性如此亲近,他还就不信她始终能无动于衷,冷血无情的铁面教官脸红心跳,应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
杨言曦是习武之人,一般有陌生气息靠近,她身体防御功能将会自动开动,脑袋还来不及转,手掌却已然打了出去……
所幸程思承在她的手下也吃过不亏,杨言曦会突然出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在杨言曦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还好他有准备,若是这一掌被她打过去,只怕他又得在床上躺上一天了。
“教官怎么又想动手了?女人还是温柔点得好,否则会把男人吓跑的。”程思承的手掌自杨言曦的手腕滑至她的手心,感受着她皮肤的细嫩,原以为像她的练武之人手一定会粗糙,没想到竟还能如此光滑细致,触感还不错哦,说是肤如凝脂也不过份,玉枫倒是极有福气,只可惜没命享受。
杨言曦皱着眉看向程思承,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什么?”杨言曦无厘头的一句话让他一头雾水,他现在是在调戏她耶,麻烦她有点正常人的表现好吗?
“不然怎么尽说胡话?”程思承绝对是不正常,从她踏进这里起他就不正常了,以程思承的个性,他怎么会给她好脸色看呢,难道是她操练得他们太厉害,把他整得神经不正常,呵呵,那就太罪过了。
程思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容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宝贝,我可不是在说胡话,或许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怎么会处处惹你生气,为的不就是让你注意到我吗?今夜我特意包下这里,只是想向你表白,我可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你不准拒绝我。”
“你在开玩笑的吧?”杨言曦有点被吓到。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说笑的吗?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自幼我想要什么就会有人自动送到我面前,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想要,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向你表明我的心,我不介意你曾经爱过别人,但是我希望你,从今往后,生命里只有我一个人。”
杨言曦听得感极了,眼睛里甚至微微泛出泪光来:“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呀,可是,可是我年纪比你大,你不嫌弃我年龄比你大吗?”
“怎么会?爱情是不分国度,不分年纪的,昔日明朝成化帝可以娶一个比大十几岁女人,盛宠不衰,今日我怎么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嫌弃你呢?”好吧,程思承说这话时,连他自己都想吐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杨言曦的态度变得太快了点吧,他对自己的魅力一向自信,不过今天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觉得杨言曦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若她真是如此容易上钩,他倒却反而是失望了。
“是吗?真是叫人感动呢,只是呢……”杨言曦突然一改感性的模样,笑得阴险,“其实我也是很想相信你的,不过你可不可以先说明这群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第149章
杨言曦素手一指,餐厅大门一下子被打开,四个女人争先恐后走进来,一看到程思承双眼放光,像看见了猎物似的扑上去,两个抢先一步,一人各挽着程思承一只手,剩下的那两个被挤掉只能站得远一些,但嘴巴却是没停的。
“承承,你说,她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跟她分手吗?”一个女人拉着程思承的手撒娇。
“小承承,你不是约我烛光晚餐,二人世界,你把她们叫来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女人声音更是甜得发腻。
“程思承,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我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居然把她们全叫来,你混蛋!”一个穿着时尚,头上留着卷发的火爆女大声嚷道,原本寂静的餐厅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思承,你说只爱人家一个人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娇弱女楚楚可怜,泪眼模糊,满眼委屈的控诉。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凑在一堆,还不火加上油,不过杨言曦也是很佩服程思承就对了,一下子招惹这么多女人,而且环肥燕瘦,或温柔,或泼辣,当真是一应俱全,想当然尔,程思承绝不仅仅只是这几个而已。
“谁让你们来的?”这几个女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程思承亦十分吃惊,平日里这群女人不碰到一起,他当然是游刃有余,正如其中一个女人所言,她们未必不知道程思承花心,不止与一个女人交往,但只有不碰面,她们便可以当作不存在,但在暗地里,终究难免看不顺眼,互相抬杠,如今撞在一起了,更是火山撞地球,一发不可收拾。
四个女人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傻了,叽叽喳喳地说着是程思承约她们来的。
程思承一听就知是谁玩的把戏,再看看杨言曦在一旁那副看好戏的样子,心中更是确定,只是他想不通,是哪走漏了消息,他那群哥们应该不会出卖他才对。
“承承今天是约了我,你们来干什么,做女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知廉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才不要脸,小承承约的分明是我。”
“做梦吧你,就你这姿色,思承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你说谁呢你?”
“说的就是你。”
四个女人吵了起来,程思承被围在中间,双手被扯来扯去,扯得他心烦意乱,像麻雀一样吵个不停的声音更是让他厌烦,吵得他头都大了,见杨言曦欲走,他本想拦住,没想刚走出一步,就被四个女人齐齐拉住,闹着非要个说法。
“喂,杨言曦。”程思承第一次觉得这几个女人是如此讨厌,比那个粗鲁的杨言曦还要讨厌十倍,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她们可爱呢?程思承直想仰天长叹。
杨言曦走出餐厅,走在热闹的街道边上,却反衬她一个人的冷清,在万家灯火的时候,她希望有个人可以陪着,但是那个人在哪里呢?玉枫!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站在橱窗前,里面摆放着一对可爱的玩偶,一男一女,皆是白发苍苍,手却紧紧地握着,她的脑海里蓦然间浮现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世间最美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嘴角逸出一丝浅笑,她想把这对可爱的玩偶买下来,日后等她和玉枫结了婚还可以放在他们的新房里,一定很温馨。
杨言曦刚把脚跨进店里一步,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舒瑶的来电,微微一笑,接通电话:“舒瑶……”
电话那头的舒瑶只说了一句话,杨言曦嘴角边的笑容依然扬着,却一直停留在同样的弧度,僵硬得不自然,手指攥着手机,握得指尖发白,甚至将手机的外壳捏碎。
路过的人不住地回头看她,没见过有人把手机捏碎的,只能说这手机的质量太劣质了。
医院里,萧扬、舒瑶、秦子言、楚煜城等人都来齐了,一个个表情肃穆,舒瑶眼眶又红又肿,明显哭了很久,整层楼层都被清空,谁也没说话,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杨言曦走进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门外的警卫没有拦住她,待她走进后,便将整个门都关上了,不再让人外进。
“言曦,枫他……”舒瑶扑到杨言曦身上,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泛滥。
杨言曦任由她抱着,却没有半点反应,像个木偶一样,只是淡淡地说一句:“玉枫在哪里?”她等了他好久好久,久到日子她都不敢数,可是他回来了,却还要她来见他,很过分的男人是不是?
秦子言走上去,拉开舒瑶,眨眨眼睫毛,他怎么也觉得眼睛模模糊糊的,好似黏了一层什么东西似的,莫不是近视了,应当配又眼况才是。
“枫哥在里面。”秦子言扶着舒瑶,眼睛移向一边,他不敢接触杨言曦的眼睛,杨言曦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坚强,那么乐观,坚信着玉枫一定会活着回来,那样的信念一旦倒塌,她该如何自处,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生离死别的画面了。
言曦抬头望去,门的最上面写着三个字,荧光屏的字幕,很醒目,却也刺目——太平间!她不知道太平间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来二十一世纪这么久,她几乎已经融入这个世界了,可是没人告诉她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意思是什么?而如今她也不想知道,是不是只有不知道,心里就可以怀抱着希望?
打开门,杨言曦第一个走进去,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只是整个人用一块长长的白布盖住,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玉枫呢,秦子言你不是说他在这里吗?人呢?”她转过身问向秦子言,但谁都看得出她的表情是多么勉强,或许她早已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丑八怪……”萧扬刚想说话,楚煜城一记冷眼杀过去,这个时候他这张乌鸦嘴还是少说点话的好。
若换在平时,萧扬自然没那么好说话,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也知道自己这时还是闭嘴比较好,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言曦……”楚煜城走过去,想握住杨言曦的手,不料杨言曦却是往后退了一步,好似完全没有看到楚煜城,将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床上的人的身上。
明明已快到夏天,可是她的手却冰冷得很,从内到外都透着冷,手指触及到那块白布忍不住颤了颤,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时竟连块布都不敢掀起。
“如果不想看,就别看了。”楚煜城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冷被吓了一跳,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冷?固然,玉枫的死活跟他并无太大关系,但是他不愿意看到杨言曦伤心,仅止而已。
杨言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坚决,如果她不看,她想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用力地掀开白布,洁白无瑕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面如冠玉,却苍白得连唇上的血色也没有,五官精致,斜飞入鬓的眉,高挺的鼻,是她所熟悉的,但那双如寒星般璀璨的瞳眸却变得黯淡无光,紧紧地闭着,脸上有点肿,但半丝无损他的倾世绝颜,公子世无双,这个世界岂还会第二个玉枫?
“枫……”她不想颤抖的,可是她的手却半点不受她的控制,抚上了玉枫的脸,但她的感觉却是那么不真实,如果可以选,她宁愿没有接到有关于他的消息,只要没有消息,她就可以当作他还好好的,只是因为什么事不能回来而已,为什么却是连这个希望都不给她留,如此残忍地将它击碎。
舒瑶哭着倒在萧扬怀中,玉枫就像她的哥哥一样,见到他如此惨状,她心里如何能好受,玉枫在她心里一直强大的,从小到大,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看似很难很难的问题到了他的手上却变得好容易,说夸张点,她是把他既当成哥哥,又当成无所不能的神那样敬着,她从来没想到玉枫会是这样的死法,如此轻易,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哪所再厉害的人也有可能一下子死在你的面前。
“我不相信,他不是玉枫,绝对不是!这个人只是,只是长得像而已,玉枫说过,他会回来娶我的,他不会不守诺言的!”杨言曦猛然站起来,她不相信,玉枫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了?她不相信,猛然扯开床上之人的衣襟,她记得有一次不小心看到玉枫肩膀上有一道疤痕,他说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时受的伤,很有纪念性意义,如果此人身上没有,那他就一定不是玉枫。
扒开衣服一看,那人全身上下全是伤痕,有像是被鞭子打的,烙铁印过的,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新的旧的伤痕都有,包括肩膀上的那道伤痕……
第150章
杨言曦不由得倒退两步,这伤痕与她之前所见的一般无二,如果此人是玉枫的话,那么他生前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手悄然间握紧,她甚至不愿想象,尊贵高雅如玉枫怎么能死得如此悲凉?
她以为自己会哭得很惨,但她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只觉得心头很闷,闷得几乎让她窒息,原来心痛到了极致竟是没有眼泪的,她向来不会怨天尤人,可这一刻,她希望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恶梦,梦醒了,一切都是好好的。
手抚上了玉枫的脸,那眉,那眼分明是她十分熟悉的,但感觉却又是那么陌生,那天她送给他亲手织的围巾,他笑得像白痴,可她从来没想过那一次竟成了诀别,如今回来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不会动,不会说话,对她笑得温柔,玉枫……
“我们很久没见了,你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你知不知道我想了很多,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爱上别的女人了,还是学那些电视里的主角一样,失忆了,忘记回家的路……”杨言曦蹲下身去,眷恋地看着玉枫已经有些损坏的容颜,却好似一点感觉也没有,淡淡地跟他说着话,仿佛此刻她面对的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如以往。
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反而太冷静了,冷静得反而不正常,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楚煜城不禁有些担心,他反倒希望杨言曦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太倔强了,倔强到了此时此刻都不愿释放自己的脆弱。
“我每天都在想着,也许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你就真的突然出现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宁愿你没出现过,玉枫,你这个骗子,你说过要好好回来的,你怎么可以骗我?”紧紧地握住玉枫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甚至有些异想天开地想能不能让他痛得叫出声来。
她的脑袋里白蒙蒙的一片混浊,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拼命想挣扎,却依然觉得一片荒芜,哪里都是空空的,心痛到了极致,似乎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你起来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一句就好,醒来,你给我醒来……”她动手去推他,玉枫向来警觉敏感,只要一点点动静,他便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他还不醒。
她的思绪突然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他们依然甜蜜幸福地在一起。
阳光透过飘动的窗帘,暖暖地照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静谧而美好,她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张开,阳光穿过她的指缝,映射在两人如玉的脸上,宁静得让人飞虫都不忍心飞过去打扰。
玉枫枕在她的大腿上,闭目养神,嘴角微微勾起,似带着满足的笑痕,他静静地躺着,温柔安静,不染纤尘,所谓谪仙不外如是,便是画上人儿也未必及得上三分。
“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温雅的嗓调自她的唇中逸出,杨言曦手中握着本书,悠悠地念道。
懒人之所以成为懒人,完全是被人宠出来的,因为有杨言曦的存在,玉枫十分乐意当个懒人,他爱书,更爱极了从杨言曦口中读书的音调,柔柔软软,淡淡的,总能让他神经为之放松。
“玉枫……玉枫……”她轻唤他,低头一看,却见他睡得香甜,好似无邪的孩童,放下满身的戒备,舒适满足,叫人看了仿佛心也找到归宿感。
她一下子玩心大起,掬起一缕发梢放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挠着,睡得正香甜的玉枫似乎恼了这烦人的骚扰,头动了动,找了个可能觉得舒适的位置,像只猫儿慵懒地在她腿部蹭了蹭,重新枕好。
“睡得这么香甜……”她喃喃道,有些不满,她好心好意给他读书,他倒好,却是睡了,她的声音就这么催眠么?伸手欲去捏住他的鼻子,却在碰到他鼻尖处停顿住了,他的五官真的很精致深邃,好像陶瓷一样美丽却易碎,让她觉得要是不小心损坏了真是一种罪孽,第一万次怨念老天为什么要赐给他这么一副倾世容颜,害她都不敢碰了。
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玉枫马上皱了皱鼻子,着实可爱极了。
言曦忍不住轻笑,低头,在他的脸颊处轻吻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做此等窃玉偷香之事,只怪男色祸人,妖孽啊!偷吻一下不犯法吧,反正他也不知道。
她像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子,吃着糖果的时候甜甜的,又带着做坏事的虚心紧张刺激。
把唇移开,刚想把头抬起,手腕处却被人抓住,触目正是那双清亮美丽的眸子,幽深的黑眸诡诡闪烁,流转间光彩四溢,炙热得叫人心颤,薄唇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肌肤上,红唇轻启:“你偷亲我?”
做坏事被当场捉到,她的脸瞬间涨红,眼神飘移着,不敢看他,却依然死鸭子嘴硬:“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