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嘉平县主这样没生过孩子的, 也喜欢她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像过年这段时间, 嘉平县主一个人帮着大皇子妃料理府中内务, 也是忙得分丨身乏术,但也不忘了给安安送一些小玩意儿当新年礼物。
宋瑶笑道:“昨儿个你下了帖子,那疯丫头就兴奋地不成了, 晚上还不肯睡觉,说要等着你来。我说你肯定不会一大早就来,好说歹说才把她哄睡了。这不么,这丫头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嘉平县主也跟着笑道:“你早让人穿信给我说安安等我,我肯定天不亮就出发了。”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后院,宋瑶立刻就让人去喊安安,嘉平县主却把她拦下了,道:“小丫头一晚上没睡安生,让她再睡会儿吧。反正我今日也无事,晚些回去也无妨,正好趁这会儿咱们说说话。”
见嘉平县主有话要讲,宋瑶让轻音和飞歌上了茶水点心后,就屏退了其他人。
等人都下去后,嘉平县主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正色道:“阿瑶,你最好查一查你们府上的下人。二皇叔最近有些不安生……”
若是换成平时,宋瑶对这话肯定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正月里楚承昭才悄悄处置了安安奶娘的事,所以宋瑶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道:“这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殿下在家那段时日已经都料理干净了。”
嘉平县主点头道:“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宋瑶不解地看着她。
嘉平县主面露尴尬之色,道:“这事我父亲其实早就知道了,那段时间正巧赶上过年,我忙着内务就也没顾得上他。直到近日我看他总是乔装出府,派人查问了,才知道了一些内情。”
宋瑶这会子是真的感到吃惊了。她和嘉平县主交好不假,但是大皇子可是嘉平县主的亲生父亲。加上大皇子现在还被禁足府中,被楚承昭的人盯地死死的,嘉平县主现在来告诉她大皇子的动向,可不是叫她吃惊么!
“我父亲他早些年是糊涂,做了一些糊涂事,但是他现在好不容易想通了。我不想看着他再错下去。”嘉平县主艰难地跟她解释着,一边忽然站起身给她屈膝行礼,“阿瑶,你可能帮我和太孙殿下求求情,日后留我父亲一条性命?”
宋瑶连忙跟着起身拉她,道:“你先起来,我们之间不用如此。”
嘉平县主平时有多骄傲,此时就有多局促,被宋瑶拉起来后,两人相对坐着一时间都没再言语。
宋瑶实在是为难。本来朋友所托,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她没有什么好推辞的。但是大皇子和楚承昭父辈的恩恩怨怨实在太深,她若是开口替嘉平县主求了,那么为难的就该是楚承昭了。
半晌之后,嘉平县主叹息一声,歉然道:“阿瑶,我知道这件事是为难你了。若你不肯,我也是能理解的。”
宋瑶也对她歉然地笑了笑,道:“你也知道外头的大事都是我们殿下说了算,我只在府中照顾孩子和料理庶务。这事……”
“没事没事。”嘉平县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也是急糊涂了,怕我那糊涂父亲再行差踏错。你别介意,当我今日说错了话。”
恰好这时候厢房的安安起身了,听下人说嘉平县主已经来了,小丫头立刻起床洗漱,到主屋这边来了。
轻音和飞歌守在廊下,不让任何人靠近,却不敢拦这个小主子。
倒也不是安安多么刁蛮,而是阖府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宋瑶和楚承昭两个又把她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尤其是楚承昭对闺女的宠爱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安安一看她们守在外头的阵仗也没有硬闯,而是提高嗓门在屋外道:“轻音姐姐,你进去问问娘亲和堂姑姑,看她们说完话没有,什么时候能有空见安安。”
小孩子的声音本就清脆,她故意说得那么大声,不用轻音通传,屋里的宋瑶和嘉平县主就把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不过她也是来的及时,立刻就化解了宋瑶和嘉平县主之间尴尬的气氛。
宋瑶无奈笑道:“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就算咱们真有事要商量,还能让她在外头候着不成?”
嘉平县主面上的凝重之色一扫而空,也跟着笑道:“快让安安进来,月余没见了,我可想她想坏了。”
宋瑶在屋里唤了安安进屋,轻音刚给她打帘子,安安就迈着小短腿钻进了屋。
“堂姑姑,安安好想你啊!”行完礼后,安安就跑到了嘉平县主身边,将脸埋在她腰间扭股糖似的撒娇,委屈巴拉地说:“堂姑姑上次说接安安出府去玩,安安等了好久,都过完年了,你都没有来接我……”
嘉平县主摸着安安头顶的小揪揪,心疼地道:“堂姑妈最近有些忙,等忙完了再来接安安好不好?”
宋瑶旁的听地直想叹气。老话有句话叫‘女生外向’,但那话的意思是出嫁的女儿心思朝外,向着丈夫。这丫头打小就不爱拘在屋里,现在还不到一岁半,偌大一个盛园都像待不下她似的。但凡来个喜欢她的,就闹着要人家带她出去玩。
嘉平县主自然是真的想接安安去自己那边的。但是最近实在不是时候,年前她父亲牵涉到毒酒案里,到现在还被禁足府中。这种时期别说她不好意思把安安接过去,就算她提了,楚承昭也不会放心吧宝贝闺女放到他们府上。
安安虽然爱磨人,却不是不懂事的性子,所以她没有再纠缠下去,只是仰着小脸甜甜地笑道:“那咱们说好了,安安就等堂姑姑来接了。”
“好,答应你了,不骗你。”
“堂姑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安安仔仔细细地把嘉平县主端详了一阵,然后皱起小眉头问她:“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嘉平县主心道好一个机灵眼尖的小丫头。她这段时间确实是瘦了,一来是过年时忙了一阵,二来是知道了父亲居然私下里和二皇子他们还在联系和见面。她忧心忡忡地不知道怎么劝说,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好睡好。
“对哦,堂姑姑最近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瘦了,没有之前好看了。安安不能学知道吗?”
安安点了点头,认真道:“安安不会的,安安最喜欢吃饭了。而且娘亲说安安胖一点才好看。”说着又转头向宋瑶确认,“娘亲,对不对?”
这么大点丫头片子就知道好不好看了,宋瑶憋着笑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嘛,我们安安最好看了。”
说完了话,安安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亲自去了趟小厨房,找刘厨子要了好几道她平时爱吃的点心。
别看刘厨子平时在府里挺有架子,说只给宋瑶一个人做饭,就算是前头楚承昭那边来了客人,他也敢推脱说自己年纪老迈,力有不逮。但是只要是安安开口,刘厨子就像浑身使不完地劲儿似的,十八般武艺通通齐上阵。
就像眼下马上就是午饭的点了,小厨房正在忙着后院的饭食,刘厨子手边有成堆的活计。但是安安一来,刘厨子立刻把菜肴都扔给徒弟做,专心给安安做小点心。
安安让丫鬟给自己搬了小板凳,就安安静静地坐在灶边。
刘厨子怕她被灶膛的火燎了裙子,但是又听她一口一个‘刘爷爷’的,又不忍心把她喊出去,只能一边忙,一边时不时地看她几眼。
终于在中午的正餐之前,安安要的点心好了。
安安让自己的丫鬟把点心一端,跟刘厨子道了谢,回了正屋去。
宋瑶一看这丫头脸都烤的通红了,连忙把她拉到跟前,摸了摸她的后背看她有没有出汗。
小丫头背后汗涔涔的,宋瑶怕她一会儿着凉就皱眉道:“快吃午饭了,你又瞎捣鼓什么。”
安安讨好地对她笑了笑,宋瑶心下一软,也不好说她了。
安安又扭头巴巴地看向嘉平县主,声音清甜地道:“堂姑姑,这些都是安安爱吃的点心,你尝一尝。”
嘉平县主没想到这小丫头特地跑出去居然是为了鼓捣点心给自己吃,虽然还是没有胃口,她还是立刻拿起点心尝了尝。
“真好吃,堂姑姑很喜欢,谢谢安安。”
“堂姑姑肯好好吃饭,安安就放心了。”小丫头高兴地笑起来,然后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点心是刘爷爷做的,安安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所以堂姑姑不用谢我的。”
嘉平县主真的是心软地能滴出水来了。楚承昭府里这刘厨子她是知道的,早些年在宫里的时候听永平帝提过,说这人手艺精湛,祖上几代都是御厨,但却是个惫懒到了极点的性子。永平帝有心想提拔他当御厨总管,这人缺嫌总管事务多,给推脱去了。在宫里不想着往上爬的,估计他也是独一份了。
连永平帝都喊不动的懒人,如今到了盛园却为了宋瑶和安安这对母女成日里乐呵呵地忙着,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这对母女都跟福星下凡似的,都招人喜欢。
宋瑶不知道嘉平县主的心理活动,她只是老怀宽慰地看着安安——
自家闺女真的太有能耐了。
方才因为大皇子的事,她和嘉平县主陷入了尴尬之中。今日之后难保就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了。
但是这丫头也太会哄人了,看嘉平县主看她的眼神,估计连今天为什么来了都快忘了。
第123章
这天嘉平县主在盛园吃过了点心, 又吃完了午饭, 一直陪安安到她午睡了, 方才回去。
宋瑶送她出府的时候不禁歉然道:“安安那孩子就是热情过了头, 耽搁了你一整天的功夫。”
嘉平县主说不会, 她忍不住笑道:“安安这样待我, 我心里才高兴呢。”
别看皇族里姓楚的人那也是一大茬子,但是亲情却是单薄的很。而且各自都防着对方,唯恐被害了去。到现在除了盛园的安安和怀远外, 嘉平县主对其他府里的晚辈的印象都模糊得很。
两人在门口稍微说了会儿话,嘉平县主才上了自家的华盖马车。
宋瑶目送她的马车远去,刚准备往里走, 楚承昭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从前出行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人一骑,最多带两个侍卫和一个邹鑫。现在获封了太孙, 阵仗自然是非往日可比,光是侍卫就带了二十来个。
所以他人还没到,宋瑶远远地看见一队行装统一的骑马侍卫就知道他回来了。
没多会儿,楚承昭就骑着马到了门前, 他跳下了马把缰绳往邹鑫怀里一抛, 对宋瑶笑道:“夫人今日怎么这般好?居然到门口亲自迎接为夫。”
宋瑶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这人真的是越大越不着调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这么逗弄她。
楚承昭挑了挑眉, 顺着她的目光在周围逡巡一圈。邹鑫和其他侍卫都十分知趣儿地把头给低下了。
他上前拉上宋瑶的手, 两人相携着往里走。
“怎么还怕羞?能跟我一道的都是我的心腹,又不会往外乱传。”
“那也不能人前这么说话。他们该怎么看我啊。”
“什么怎么看你?”
宋瑶不怎么高兴地道:“我不过是你的侧妃,你在人前一口一个‘夫人’的, 他们该觉得我是那种僭越不本分的人了。”
楚承昭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你本来就是我的夫人,难不成我们府里的人还不清楚这些?别说他们,就是外头都在传你可是铁定的太孙妃。”说着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未来的皇后娘娘……”
宋瑶赶紧伸手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虽然早些时候她发了大愿说要当皇后,但是那会儿楚承昭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孙,那皇后的宝座对她是遥不可及。
就好像刚入学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发愿要考清华北大一样。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她已经是太孙了,其他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也暂时被压制住了,皇位仿佛就近在眼前。
宋瑶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怯场了。
眼看她真的要羞恼了,楚承昭连忙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了。方才我来的路上遇见了堂姐的马车,知道你是在门口送她来着。”
“是啊,县主刚走。”宋瑶想着今天白日里的事情,语调不由轻快了几分。她把今天安安和嘉平县主白日里的相处都一一说给了他听。
说完两人也回到了后院,宋瑶一边帮他解披风一边无奈笑道:“这丫头你说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见人就一点都不露怯。也是奇了怪了,从圣上和皇后娘娘到县主,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楚承昭自豪笑道:“什么怎么生的?咱俩生的,自然是最好最讨喜的小丫头。”
宋瑶无奈地直摇头,“倒是把你忘了,最喜欢她的还是你这当爹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得亏咱们安安不是蹬鼻子上脸的个性,不然还真被你们纵地找不着北了。”
楚承昭坐到榻上喝了一盏热茶,笑道:“那这点还是随了你。”
宋瑶的性格或许并不算多么优秀,但有一点却是楚承昭特别欣赏的,那就是她安守本分。
她陪着他一路从侯府庶子变成了皇孙,现在他又成了太孙,虽然早前宋瑶私下里也说下过想当皇后的宏愿,但是她待人接物还是跟从前一般谨慎,没有抖起来,更没有得意忘形。
楚承昭打小在安毅侯府见惯了人情冷暖,那儿不过区区一个没落的侯府,但是一朝得志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可谓是大有人在。
宋瑶这样的,当然就是难能可贵了。
因为安安下午陪着嘉平县主累了,很晚才歇午觉,加上前一夜她也兴奋地没睡好。
所以宋瑶就没让人喊她,只让人去把怀远唤过来了。
日头偏西之后,一家子聚在一道用了晚膳。
楚承昭难得地松快了一天,晚膳过后他还找人从他书房里拿来了下头的人搜罗来的话本子,让怀远坐在自己膝头,让怀远一边看图画,他一边给他讲。
宋瑶坐在榻上做针线,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这对相处和睦的父子,唇边的笑意就没淡下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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