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问她要不要用一点什么。
宋瑶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一来是宫宴上的蒸碗她吃着不好,二来是今天一天她是全场的焦点,被那么些人一直盯着,她就是有胃口也吃不下了。
于是宋瑶就点了点头,道了谢。
李皇后唤了人来,让宋瑶想吃什么直接吩咐人去提就成,反正御厨房的灶上肯定什么菜色都有。
宋瑶想了想,道:“上回在宫里吃着那道糖醋里脊很不错,要是不麻烦的话就做了来,另外再下一碗鸡汤面就成。”
李皇后看她居然还能真的点起菜来了,心里对她的担忧也就没有了——她还是有些担心宋瑶今天在人前是装着镇定。虽然在人前能装着若无其事也算是一种本事,但若是自身后续调解不了心境,这种伪装迟早有一天会被戳开。
皇家之中斗争纠纷不断,多得是人前看着好好的人,私底下却排解不了负面情绪,然后那些情绪在心底慢慢积压,最后积郁成疾。
宋瑶这样今天经历了大喜后,又吃了好一顿排揎,现在还有心情点菜来吃的人,李皇后就没必要担心她的心境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宫人提着食盒回来了。
食盒里有宋瑶想吃的糖醋里脊和鸡汤面,另外还有其他一些要供奉要御前的小菜。
毕竟虽然宋瑶提的要求简单,但是现在楚承昭贵为储君,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谁也不敢怠慢委屈了她去不是。
李皇后招待了一天的女眷,此时面上已带出了疲惫之色。她也不跟宋瑶弄什么虚礼,让宋瑶自己待着,吃完等楚承昭来接人,她自己就去了内殿歇息。
李皇后一走,宋瑶就更不用顾忌形象了,就着糖醋里脊和小菜没多会儿吃了两小碗面条。
吃完没多久,前朝那边又来了宫人传话,说是宴席已经散了。
宋瑶和李皇后说了一声后,便立刻出宫去了。
等她到达宫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正中位置的自家马车。
宋瑶不由放慢了脚步,这时候她不禁想到了去年过年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入宫,虽然早早地到了,自家的马车却只能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其他宗室长辈和一众皇子排到自家前头去。入宫之前,楚承昭还得下了马车,亲自去一个个拜见这些个长辈,给他们行礼问安。
即便是今年过年,楚承昭有了彻查毒酒案的权柄,还帮着永平帝批阅奏折。自家的待遇也不过比去年稍微好些,入宫时马车的次序只是稍稍往前挪了挪,也并不算很前面。
可如今楚承昭获封太孙不过半日,自家的马车却已经被提到了最前面。
宋瑶从来没接触过权利什么的,可光从这马车的次序上,她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东西从今天过后,或许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待她慢慢地走到马车旁,邹鑫给她放了脚凳,飞歌扶着她上去,告诉她道:“殿下今日喝多了,已经在马车上歇了。”
宋瑶点了点头,踩着脚凳上了马车,车帘子一打开她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楚承昭闭着双眼,面色砣红地歪在马车里,看样子是真的醉的不清。
所以也难怪飞歌特地避了出去。
宋瑶坐上去后,吩咐赶车的邹鑫把车赶得慢一些,她怕楚承昭受不得颠簸给吐了。
邹鑫道:“小的省得,侧妃快把帘子放下,仔细受了风寒。”
飞歌也坐上了车辕,对着宋瑶挤眉弄眼道:“侧妃只管照顾殿下,外头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今天可是殿下和您的好日子,还不……”
宋瑶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把帘子给放下了。
她这边厢刚坐稳,就被拉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楚承昭将她圈在怀里,嘴唇贴着她的耳廓,喷出来的热气像要把人烤化了一般。
“飞歌说的没错,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
宋瑶惊讶地转过去看他,见他面色依旧是红着的,眼神却很是清明,根本不像醉酒的模样。
“殿下这是装醉?”
楚承昭无奈笑道:“要是不装醉,指不定还要被灌多少酒。”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说话,宋瑶见到了他眼神中难掩的像一簇跳动的火苗一般的兴奋,听着他比平时快了好些的心跳声,知道他今天是真的很高兴了。
楚承昭很快就俯身下去亲她。虽然没醉,但是他到底还是喝了不少,比平时冲动一些。亲着亲着,他就伸手去解宋瑶衣领上的盘扣,伸手进去摸她……
宋瑶乖顺地任由他胡闹,车厢内很快就变得一片狼藉。
第114章
等马车停到盛园门口的时候, 宋瑶已经晕晕乎乎地连神志都不清醒了。
楚承昭用自己披风把她连人带衣裙地一裹, 抱着她就下了马车。
外头的冷风往披风里一透, 宋瑶就清醒了过来, 袋鼠宝宝似的扒着楚承昭的前襟, 把脸直往他怀里藏。
飞歌也红着脸跟他们往里走。方才马车里的动静虽然不大, 但是她就坐在车辕上,听得那可是一清二楚。估计也只有邹鑫那种不解风情,不懂人事儿的, 能说出“殿下看来真的醉的不清,在里头耍拳呢这是?”这种话来了。
一路到了盛园的后院,周嬷嬷等人早就在候着了。
圣旨已经昭告了天下, 京城里都得到了消息,盛园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周嬷嬷此时看宋瑶是被楚承昭抱着回府的, 头脸还都贴在他怀里看不清面容,以为宋瑶在宫里出什么状况,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担忧道:“娘子这是……”
宋瑶听着都要臊死了。暗暗用力掐了楚承昭一把。
楚承昭在周嬷嬷关切的注视上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好意思, 他今日就是太高兴了, 又喝了不少的酒, 一时冲动就直接在马车里……
眼看着两个主子都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飞歌连忙道:“嬷嬷别担忧, 娘子是累着了,在马车里睡着了。殿下这才把她抱进府的。”
周嬷嬷看了飞歌古里古怪的暧昧神情,还有什么不懂的, 难掩笑容地道:“原来如此,那殿下先把娘子放到内室,老奴这就准备宵夜去。”说着就让其他伺候的人也都下去了。
宋瑶被楚承昭抱到内室,刚沾床,她就扯开杯子往里头一滚,只露出一张还带着红晕的小脸,埋怨楚承昭道:“都怪你,在马车里就……弄的我真是羞死了,一会儿还怎么在周嬷嬷面前吃宵夜啊!”
一开始察觉到楚承昭有想亲热的意思,宋瑶还是很乖顺的。可是她没想到他会在马车里进行到最后一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楚承昭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认错:“是我莽撞了。下回肯定不这样了。”
自从上回两个孩子的周岁宴后,他就忙着朝中的事情忙地脚不沾地。每隔两三日能抽空回家吃顿饭就不错了。别说是和宋瑶亲近,就算是难得回家睡觉,也是累的半点儿风花雪月的心思也没有了。
所以也难怪他今日一高兴,借着酒劲儿就难以自持了。
“好了,别不高兴了。今日是咱们的好日子,不兴闹别扭的。再说周嬷嬷什么没见过,她不会笑话你的。”
宋瑶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把他赶出了内室,这才自己起身把自己身上皱得和咸菜干似的衣裙全脱了下来,换上了家常的夹袄,又把凌乱的发髻全拆了,绑成了一个垂在一侧肩头的大辫子。
外间周嬷嬷已经端上来了宵夜,安安和怀远居然还没睡下,两个小人儿规规矩矩地坐在圆桌前,一人面前一个小碗,小碗里是奶饽饽,居然也在像模像样地等着吃宵夜。
看到两个孩子,宋瑶没敢和周嬷嬷对视,赶紧坐到了他们身边,询问起他们今天乖不乖,为什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睡觉。
安安就抢着开口道:“乖的乖的,安安也乖,弟弟也乖。安安没有一直待在外面玩,弟弟有乖乖喝雪梨水。我们没睡觉是想等爹娘回来。嬷嬷说今天宫里发生了大好事,安安和弟弟应该给爹爹道喜。”
闺女小黄鹂似的说了一大通,宋瑶听得眉开眼笑,又看向怀远。
怀远也回看她,母子俩对视了半晌,怀远才服输了,开了口言简意赅地道:“姐说得对。”
宋瑶是真的拿他没办法了。这孩子都学会说话半年了,还是这么惜字如金。
这时候楚承昭已经沐浴完,换了身衣服过来了。沐浴之后,他身上的酒气淡了许多,但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些。
安安带着怀远下了椅子,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说:“恭贺爹爹大喜。”然后又对着他嗅了嗅小鼻子,嘟着嘴不高兴道:“爹爹今天肯定喝了好多酒。”
楚承昭哈哈一笑,将他俩都抱到了怀里,“我们安安可真是个小狗鼻子,爹爹都洗完澡了,还能闻到?”
安安扭股糖似的在他怀里撒娇,“爹爹坏,不带安安去!”
上回周岁宴上,安安虽然因为碰了有问题的御酒,挨了永平帝的呵斥。但是后来永平帝赏赐了好多好多东西下来,都是安安没吃过没玩过的。宋瑶告诉她那是曾祖父在和她道歉呢。
安安不是个小心眼的孩子,立刻就原谅曾祖父了。
这回她爹娘又进宫去,安安就以为自己也能去的,都高高兴兴地自己挑选要穿哪条小裙子了。
可是宋瑶却不肯带她去。
上次的周岁宴,两个孩子是主角不能缺席。就那一次还差点出事。这次过年领宴,两个孩子就不是非去不可了。加上怀远确实有些咳嗽,宋瑶就干脆让楚承昭给两个孩子都报了病。
别看平时宋瑶对他们姐弟两个都是一副慈母面孔,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有原则的,也不怎么吃安安撒娇卖乖那一套。
所以安安也不和她闹,只跟她爹一个劲儿地撒娇,非让她爹答应下回进宫去吃宴一定要带着她。
楚承昭拍着她的后背,刚要应承闺女,就被宋瑶斜了一眼,便立刻道:“现在是天冷,爹爹和娘亲怕你们受冻生病。是为了你好,知不知道?”
宋瑶这才收回了目光。还好,楚承昭这当爹的还不算糊涂。
眼下朝中的局势,即便是她看来都明白里头暗藏汹涌。别看现在局势一边倒,好像是楚承昭胜券在握了。但是那几个皇子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之前他们是互相怀疑,所以才都按兵不动。但今日楚承昭都获封太孙了,想也知道他们肯定狗急跳墙,指不定又做些旁的事情来。
楚承昭和她是大人,遇到变故还能有一些应变的能力。
可安安和怀远再聪明伶俐,也不过是不到一岁半的孩子。那些人要真把主意打到他们姐弟身上,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那暖和的时候,安安是不是就可以出去玩了?”
小丫头还会举一反三,可是不好糊弄的很。
楚承昭又要看向宋瑶,安安却伸着肉乎乎的小手,板着他的脸,说:“爹爹才是一家之主,这种小事难道还不能自己决定吗?”
“能,怎么不能?”楚承昭对闺女的奉承很是受用,当下就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道:“爹爹答应你了,等天气暖和了就带你出去玩。到时候不拘是宫里还是街上,随便安安玩。”
安安这才喜笑颜开,抱着他爹的脸‘啵啵’亲了好几下。
宋瑶埋怨地直看楚承昭,楚承昭也自知理亏,不敢和她对视。
唉,闺女撒娇的功力一天比一天厉害,哪个当爹的能顶得住啊?
安安也特有眼里见儿,看她娘不高兴了,立刻就捂着小嘴打起了呵欠,而后道:“好晚了,安安困了。要去睡觉了。”
说着就对站在一边的奶娘伸了手。
宋瑶只能无奈叹气,对着奶娘摆了摆手,让她把安安抱回自己屋里了。
怀远看姐姐走了,就也不吃了说要回去睡觉了。
等两个孩子都走了,宋瑶的脸才板了下来,“殿下怎么又胡乱答应安安?这丫头现在越大越外向,镇日里就不肯待在屋子里的。这要是再多出去几趟,就该更不着家了。”
楚承昭给她夹了个银丝卷儿放到她碗里,“好了,大过年的,总不能让安安生气。年前景琰休沐就说要带安安出去玩,我说天冷已经给拦着了。过几天景琰上门拜年,安安肯定要缠着他出门。他那耳根子也不比我的硬,到时候估计又得一顿掰扯。我这和安安说好了等天气暖和了再让她出去玩,起码过年这阵子她不会再和咱俩闹了是不是?”
宋瑶又酸酸地接着道:“她可不会和我闹别扭,只和你闹。”
楚承昭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多大的人了,还为这种事吃味呢?”
宋瑶被他说得也笑了起来,“我哪里是吃味啊。是安安这丫头聪明过头了,一岁多的小人儿就这么难糊弄了。往后再大一些,可不知道怎么管呢。”
“聪明一些才好,长大了才不会被别人欺负。难不成和她娘似的,笨笨的才成?”
宋瑶哼了一声,道:“我要是不笨,能被殿下吃的死死的?早八百年就包袱款款地跑路,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好啊你,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提当年的事。怎么,当年你还想着跑路了?”楚承昭放了筷子,面带自责地道:“一定是为夫今天伺候地不够尽心尽力,让夫人不称心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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