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八品县丞升到从五品员外郎,统共花了多长时间?放眼整个大惠朝,有谁升得比我还快?况且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为何几番升调都离不开凌州这块地界?”
就仿佛被圈禁放养一般。
三人想到了一处去,便都禁了声。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能按照他的意图来走,只有把罪证送上去,才能打破他的计划,”何漾站起了身子,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必要时,我会辞官。”
鲍小龙睁大了眼睛,苦苦相劝了几句。可夏颜却没有去反对,甚至辞官这个主意她是赞成的,以往风平浪静时,她也幻想过做个风风光光的官夫人,可如今危及到身家性命,倒不如辞了干净。
“可是这个罪证该怎么送出去呢?方岱川恐怕一直在盯着我们呢。”夏颜烦恼地绞着头发,一不留神拽下了两根。
“朝廷先前查检方家,也是怀疑居多,大概只是忌惮方家在商界的影响,并不知晓其与扎尔明部落的关系。方岱川也会算到这一点,进而猜测我会南下进京,直接寻求面圣的机会。”
“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去找知府大人,”鲍小龙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他应当猜不到我们会把主意打到知府的头上。”
“自然是要去的,可不是‘我们’,是你们,”何漾转过身来,望着他们吃惊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方岱川定以为我会把罪证时刻带在身边,而此时只要我果真如他所料南下而去,那么便可以引开他的视线。”
“不可以!”夏颜与鲍小龙异口同声喊道,何漾要以身涉险,他们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这是最妙的办法,方岱川绝对想不到我会把这么重要的罪证放在一个女人手里,只要他失算了,那我们就有胜算,”何漾斩钉截铁地说,“明日我便去司里告假,再租条船南下,你们就带着罪证回凌州,拿着我的帖子,直接去知府衙门。”
夏颜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胸口也一阵阵发疼,按照何漾的办法,他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
“阿颜,你不明白吗,如今不论我在哪里,方岱川都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与其留在你们身边招来祸患,不如让我远走高飞。你们越快将罪证呈上去,我便越早脱困。”
“你又擅自主张了!这回连反驳的机会也不给我!”夏颜哽咽着背过身去,重重抹了一把眼泪,何漾从身后抱住了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鲍小龙见状,识趣地离开了屋子。
“若是你有了三长两短,那叫我往后该怎么过?”夏颜捂住了脸,泪水夺眶而出。
“若真如此,你还年轻,正是最好的年华,不要空守,不要委屈了自己,”何漾的声音有些不稳,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傻丫头,心里有个人算什么,等过两年遇上更好的,自然就想不到我了。”
夏颜小声抽噎起来,身体也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何漾摸着她的发丝,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情话,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甜言蜜语都说完一般。
离愁潇潇几多喘,红烛垂泪到天明。
两人说了许多过往的趣事,夏颜也把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说给何漾听,她伏在他的胸口一夜未眠,只在天微亮时打了个盹儿。
“今日是赶集之日,正是掩人耳目的好时机,我们一同出发,翻过山头再分道扬镳。”
夏颜木着一张脸,替他准备着包袱,银两是用防水布贴身缝着的,还有些伤药、解毒丸、防身武器等,都塞进了包袱里。
脚下的路越走越远,离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他们也愈发沉默寡言。夏颜紧紧攒着何漾的手,就连颠簸的山路也不能撼动她分毫。
“阿颜,该放手了。”何漾抚上了她的双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夏颜脸色煞白,紧咬的嘴唇显现出一丝血印,何漾用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嘴唇,如羽毛般落下一吻。
“何漾,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因为……”夏颜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这个月,没来月事。”
何漾的眼眸划过一道亮色,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颤抖着,“难道……”
夏颜没待他说完,便摇头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何漾,你一定要亲自回来验证。”
说完便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她扒着车壁的手指渐渐发白,无声的泪珠滴在膝头,晕湿了一片。
“保重。”何漾最后深深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咬紧牙迅速掀开了马车的帘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马车内,夏颜早已泣不成声。
夏颜自认不是个爱哭之人,可今日却完全停不下来,何漾的音容相貌仿佛就在近前,只要稍一动念,便会扯痛她的心扉。
鲍小龙立在外头,安静地等着,直到她哭够了,才按照原本的计划,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在集市上买了许多菜肉,一路大摇大摆往凌州行去,俨然一副回娘家的模样。
一路而来,夏颜都提心吊胆的,稍有风吹草动便谨慎观望。马车慢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入了城,靠近了坊市,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此时知府衙门已经放衙,明日我们再行动。”鲍小龙吩咐了一句,便将夏颜送回了家。
何大林见到夏颜独自回来,绷紧了神色问道:“大郎呢?”
夏颜僵了僵身子,强颜欢笑道:“大郎司里忙着,让我先回来住几日,这不快到中秋了么,届时他再回来过节。”
何大林听了这话,才露出了些喜意,捶了捶胸口道:“前日你送信回来,真是把我吓得不轻,我还想着明儿个要是再没有消息,就去后山找你们了。”
“嗨,没甚大事,是大郎办差出了些小纰漏,如今已经处理好了。”
何大林总算放下心来,自言自语嘀咕道:“这臭小子准是又皮猴了,以前在学里就没少闯祸,如今成了亲也没能收收性子,待他回来看我不骂他个狗血喷头。”
夏颜扯了扯嘴角,只说自己累了,便转身回了屋子。她早早便歇下了,可直到夜半三更也没能睡着。
次日清晨,她早起了床,却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日都在做针线。
心不在焉地绣完一个荷包,眼看着时辰近了,她才出了门,对青丫道:“不几日就是中秋了,咱们去东市里买些过节的东西吧,顺便再买些胭脂头油。”
青丫一听立刻双眼冒光,连连点头道:“少夫人,咱们再买些莲花灯吧。”
见夏颜同意了,她顿时欢呼一声,忙回屋清点铜板去了。
两人结伴去了东市,夏颜把自己的荷包交给了青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要买的东西颇多,咱们分头去逛,这单子上的东西由你来置办,我再去买些别的。若是酉时还没在牌楼下汇合,就各自回家。”
青丫懵懵应了,接过单子呆呆望着夏颜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
夏颜穿过东市,拐进一个无人的巷子,下一瞬间,便进入了空间。
她先将自己身上的大红裙衫脱下,迅速换了一套素净的衣服,又将发髻重新换过,拎着几样精心准备的礼品,在空间内等待了近两刻钟,听闻外面没有一丝动静才又出了空间,埋头走出巷子,重新进入人山人海之中。
夏颜没有去知府衙门,而是绕了远路,去了现任知府吴太守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