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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大崽就没有这般心思敏感,他看着折磨自己的大坏银走了,高兴地直蹦跶,这时在府门口他又调皮起来,要往外面的街道去。
  谢明意一个不留神就被他跑了出去,追了片刻才拎着装无辜的谢大崽回去。
  “明天你的糕糕没收了。”她的语气冷酷无情。
  谢大崽这下听懂了,嘴巴瘪瘪的,看起来可怜巴巴,但谢明意一点都不为所动。
  “娘,爹爹。”收拾完谢大崽,谢小崽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她狗爹,谢明意没好气地捏了捏女儿的脸颊,“你爹是将军,是镇北侯,忙着忠君爱国,崽啊,不用记挂他,再过个几年他就回来了。”
  一年是多久的概念显然不满三岁的谢小崽是不了解的,她只听到娘说爹爹会回来,高高兴兴地点头,头上小巧可爱的珠花险些垂下去。
  好不容易糊弄住两个机灵鬼继续练习大字,谢明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商初喜欢游历山川,不时会和她说些自己遇到的趣事,她不由得也有些心动。
  原本她就有心思到大楚其他地方去看看,托身为行商的云家置办了一些宅院,等到秋高气爽之时,不若就动身吧。如今红薯一物在大楚声名斐然,但离楚京稍远些的地方还没得。她带着一批红薯运到当地,也不怕有人会找她麻烦,总体而言,大楚百姓还是淳朴的。
  正在她顾自思索之时,细云一脸兴奋地步入门来,手中拿着一封信,朝着谢明意道,“小姐,这是奴婢在商琴师那里发现的,是他留给您的书信。”
  谢明意心中一动接了过去打开,看到镇北侯府之时蹙起眉头,看到最后她的脸色已是冰冷至极,覆上了一层冰霜。
  原是如此,怪不得狗男人那么希望谢小崽嫁入皇家,她的女儿不姓祁,却要因为他和江太尉的所为一生都身不由已,真是可笑!
  商初如何知道此事谢明意不想探究,她只知道商初没有理由要骗她,而男人是为了捂住昔年所为才要推谢小崽入宫。
  细云在一旁看到小姐大变的脸色,迷惑究竟信中写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开口询问,就听得小姐冷声吩咐,“细云,将这处宅院中所有属于镇北侯的东西全部扔到府外去。”
  细云闻言睁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讷讷应是,带着人去收拾侯爷的物什。
  噼里啪啦一通,全部扔在了府外,看得隐在暗处的护卫眼皮猛跳,隔壁的宅院侯爷买了下来,索性他们规整了物什放了进去。
  这一年对大楚百姓而言许是未有太大变化,但楚京的世家却是经历了几次三番的动荡。二月,陛下立唯一的嫡子四皇子为太子;三月,肃王反,被诛,连带着众多世家卷入其中或流放或贬官;四月,太子生辰,陛下下旨赐镇北侯女宁和县主为太子妃;六月,陛下病重,禅位给太子,安王反,被镇北侯诛。
  数月中,若说楚京人最怕的便是镇北侯以及他麾下的亲兵,因为只要他上门来定是抄家灭族,无一例外。谁人不怕他呢?陛下亲生的二子尽死在他的手中,更遑论他们。
  等到七月份,楚京气候最炎热的月份,一切尘埃落定,连杀二王的冷面镇北侯终于离开了楚京,楚京的世家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祁朝晖到锦县的时候,谢明意正在烦恼如何躲避一波又一波的狂蜂浪蝶,是的,狂蜂浪蝶。只能说,在每个时代都有喜欢不劳而获躺赢的人,无论是男女都不例外。
  谢乡君身边前后有两个俊美的男子的事锦县大多人都曾听闻,并且对此深信不疑。百姓们没有其他娱乐,就喜欢在私下讨论谢乡君的两个男宠。
  “听说谢乡君可是大方极了,出手阔绰着呢,我舅父的朋友的侄子去向云府卖过菜嘞,他说那第一任男宠是乡君从楚京带回来的,每次见面一给便是一百两啊!”一人言之凿凿,说的头头是道。
  “嘶,一百两!长这么大我才见过三两银呢!谢乡君手中银钱可真多。依我看谢乡君虽厌倦了那男子,那男子也不亏,到时买上几亩良田,出个五两娶个黄花大闺女岂不美哉?”另一人面带羡慕,只恨自己生的不俊。
  “谢乡君生的也美。”害羞的人眼神迷离,只觉得她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
  其他人嘿嘿一笑,又道,“不止,那个琴师据说走之前装满了两辆马车,要我说定是珍宝。”
  “若是我也有他们那般俊俏的容貌也好了,说不定也能赢得乡君青睐。”也有人出言羡慕,调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认相貌不凡的锦县男子有意无意地往那云府周围去了,穿上最风流倜傥的衣袍,手持风雅的纸扇,头戴青色的纶巾,或谈史论道,或吟诗作词。
  只要谢乡君一出得门来,众人便高声起来,吸引她的注意。
  但想要攀附她的男子定是家境贫寒的,所以在谢明意的眼中,这府门口一群黑乎乎的憨厚男子不去做活,反而穿的不伦不类,聚众拿着一把扇子在她的府门附近乘凉,叽叽喳喳地在扰民。
  她起先不知为何,颇为疑惑地看了几眼,便去自己的铺子。锦县数月来都十分安静,并无不妥,谢明意便不再关在府中了,有时还会带两个崽崽出门。
  她自己的时候并无妨,可是带着两个崽崽的时候也总是看到莫名其妙的男子,谢大崽闹着也要拿把纸扇,谢明意坐不住了,就去派人去查。
  想见得知这些矫揉造作男子是想做她的男宠吃软饭的时候,谢明意嘴角抽搐,心中窝了个大槽。
  祁朝晖策马自楚京而归,数月未见女子和儿女他心中不由有些波动,一路未多停歇直向锦县而去,他此次还带了数百的兵马,入到锦县惊动了不少人。
  到了宅院门口,他皱眉扫了一眼三三两两举止奇怪的男子眯起了眼睛,连和向来最会揣摩侯爷的心思,直接上前唤了一人过来问话。
  那男子一看他们的装扮,便吓软了腿,抖抖索索什么都说了,“官爷,小民只是,只是要争取做乡君她的……她的男宠,可什么都不敢干啊。”
  男宠!祁朝晖一张冷峻的脸气的铁青,咬牙切齿地命人将那些男子全部赶走,大踏步上前,欲要进府。
  府中的门房自然识得他是谁,连忙去禀报乡君,谢明意闻言脸色不变,冷声道,“请他进来吧,刚好我们之间也是时候说清楚了。”
  门房领命,打开门请祁朝晖进去,被赶得远远的男子见此心中微酸,嘴中嘟囔,“女子最爱俏郎君,都怨俺爹娘,没给俺一副好相貌。”
  另一人撞了一下他,口中警告,“傻了吧你,那可是官爷,身上可佩着刀剑呢。”
  第86章
  谢大崽和谢小崽在谢太傅和云夫人那里, 谢明意挥退了婆子丫鬟,只孤身一人等着见他。她漫无目的地坐在椅上,盯着自己葱白的手指陷入回忆中, 自己初到镇北侯府再到如今的锦县,三四年的时间。
  若说她对狗男人一丝心动都无, 那是她自己自欺欺人, 可原身的死是一根刺, 她与他截然不同的处世和观念也是一道天堑。
  原本她已经动了心思, 态度软化,可是一道赐婚圣旨就像炸弹一般在她耳旁炸开, 让她清醒。他是大楚的镇北侯,根深蒂固的世家贵族, 他之前护她、顺她的确令她心生触动。可是扪心自问,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权势和家族, 就连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毫不犹豫就舍了。
  就这样吧, 他们一拍两散, 各走各路吧。
  谢明意的眼神从迷茫变得坚定,在玄色衣袍进入她的视线的时候,她抬头看过去。数月不见,那人深邃的面庞因为瘦削而变得愈发锋利, 黑压压的凤眸牢牢地盯着她,目光不善。
  “侯爷请坐。”她脸色很平静,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 “别人送的雾尖茶,味道不错。”
  祁朝晖的黑眸从紧盯着她的脸移到淡绿色的茶汤, 路途奔波他的确有些渴了,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浸的薄唇染上了光泽。
  “方才本侯在府门口遇到了许多男子,他们说要做你的男宠,可是真的?”他一开口,眉宇间就积了淡淡的戾气。
  任他在楚京百般筹谋,终于稳定时局,不作停歇便迫不及待地赶到这里来。谁知到了心心念念的锦县,第一句听到的却是女子要找男宠。
  心火霎时就烧的猛烈,说出的话便冷硬。
  谢明意之前派管家去分说了几次,那些子人不过是一时起兴,她也不好派人驱赶。男人遇到不爽也没什么稀奇的。
  “自然是子虚乌有,不过是几个人听了流言起哄罢了,过得几日也就散了。”她当即就开口解释,语气也自然坦荡,令祁朝晖冷峻的脸色缓和下来。
  男宠是假的,女子眼中的冷淡却不作伪,祁朝晖敏锐地察觉到,知晓她是因为赐婚一事还在生自己的气。
  “粗鄙的软脚虾怎能配得上本侯的意儿,我已经命人驱散了。乖,便不要生气了。”他凤眸中带了笑,破天荒地说起了甜言蜜语,只是语言还很笨拙。
  “这次我从楚京归来,可是带了不少意儿喜欢的物什,不来瞧瞧?”他起身欲要去揽谢明意的腰,眼眸也一瞬不离地看着她。
  谢明意神色并未因他的言语变化,身体迅速地避开他的手,淡淡说道,“我有事要和侯爷说清楚。”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也谈不上有生气或喜悦的情绪,却成功令祁朝晖的一颗心慢慢沉下去,凤眸微眯。
  “婚约一事不急,新皇初登基,眼下太上皇还不错眼地看顾着,等过些时日我们再细细谋划。”祁朝晖出言安抚她,脸上浮现轻浅的微笑来。
  他强势欺身上前,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着谢明意的手指轻啄了一口,快的谢明意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指尖的湿意。
  谢明意一惊抽回手指,看到男人幽幽的眼神以及勾着的唇角,往后退了好几步。
  退避三舍的态度看在祁朝晖眼中,手指骤然捏的青白,眉峰渐渐隆起,他已经感受到了女子的不对劲。
  “镇北侯,你可还记得这个?”谢明意直接掏出当日他们立下的契纸,展开白纸黑字。
  祁朝晖看到上面的字,瞳孔蓦然一缩。
  “说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年就到了,我的意思也明明白白告诉侯爷,往后我们就当是陌生人吧。”谢明意浅笑,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疏离。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僵硬,屋中放的冰寒气却突然增强了许多。
  “意儿先前说下的话是在戏耍我?”祁朝晖似笑非笑地掀了眼皮看她,语调说不出的怪异,像是在强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岂敢让位高权重的侯爷,未来的国丈爷入赘?”谢明意淡淡一笑,说到国丈爷的时候还含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祁朝晖收了笑,面上是骇人的狠厉,粗重的喘息几声罢,咬牙切齿道,“本侯已经布置妥当,你和我说是玩笑话。谢明意,你当真是没有心。”
  逼人的气息让谢明意有些不适,她动了动唇,低声道,“侯爷说过的话还望侯爷记得,今后你我两人就当是素不相识吧。”
  “无论如何,明意十分感谢侯爷之前对我和谢家的种种维护,也请侯爷遵守当初的诺言,不再纠缠明意。至于嘉安嘉宁他们,每年我会固定送他们去镇北侯府住上一段时间,也全了你们父子的缘分。”
  她平静的话语激的祁朝晖心火旺盛,胸膛间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肉,空荡荡的全余火气。
  他怎么都未想到自己百般欢喜回到锦县会落得一场空,他越想越怒,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生吞活剥,让她再说不出绝情的话来。
  谢明意一直用眼角余光打量他,见他面色狰狞,心下一紧,神色淡漠地开口,“侯爷能为了镇北侯府的声名和那江家的安全,毫不犹豫地将口口声声的宝贝女儿推出去。明意也怕,将来有一日,侯爷同样会为了侯府的声名将我推出去。毕竟,我谢明意的名声可不怎么好,给镇北侯府抹黑给侯爷抹黑不是没有可能。”
  “我只想平安度日、快活度日,离了侯爷想必纷争也会少很多,更不会有什么裴家女的刁难,楚京世家若有若无的试探。”
  “若是侯爷真心还为明意着想,今后就不要上门了,我会过的很好。”
  她的三言两语像是在往祁朝晖心上扎刀。
  祁朝晖呼吸急促,额间青筋猛跳,良久他才一字一句地开口,牙齿咬得咯咯响,“那个契约,本侯不认。”
  谢明意不敢置信地看他,泪眼朦胧,泪水滑落到尖尖的下巴,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居然哭了,一滴一滴流下的泪水让他心神俱震,怔在原地不敢动弹。
  良久,他才突然像反应过来,眉眼沉郁。他未想到她知道其中的缘由,更未想到她会决绝地抛开他。
  “你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关系?本来你我就早早和离,侯爷还是请离开吧。”谢明意随手抹了一把泪水,语气冷淡。
  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痛意与难受,他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赐婚的事情你当是那么简单?陛下圣旨,太子妃的位置你当是那么随便?”
  谢明意摇摇头,又道,“不是因为这件事,只是因为我看出了我们的不同而已。你走吧,我不想再多说。”
  最后,祁朝晖忍着心中的躁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出了府门他眉眼凌厉地吩咐,“将这座府邸给本侯围起来,若是有男子敢凑上前来一律打将出去。”
  他身后的亲兵们心中一凛,肃声应是。
  于是,凑在谢明意府外的一干男子灰溜溜地退散了。锦县的人都言是谢乡君从楚京带回的男宠回来了,听说还是位官爷,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琵琶别抱,怒不可遏,阵势浩大地将谢乡君的府邸围起来了。
  谢明意没料到这狗男人会这么不要脸,居然和她搞这么一出。她愤而去了锦县的官衙,让县官出面将那些亲兵撤走。
  县官可是知道谢乡君的第一任男宠是什么身份,他谁都不敢得罪,怂声叹气,“乡君,那可是超品的镇北侯,你们的家务事本官岂敢插手?”
  谢明意微笑,“黄大人这话可就错了。我与他早已和离,算什么家务事。您可是锦县的父母官,治安都归您管,那些人围在我的府邸周围,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府中的生活,这是您份内之事,您不管谁来管呢?”
  道理虽是不错,可是奈何这个黄大人早就听闻镇北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两位王爷啊,那是说杀就杀了。他可不敢对上这位杀神,捏着一把汗,黄大人都快落泪了,“乡君,说到底侯爷就是吃醋了,你们商讨商讨……再者说了,那些都是侯爷麾下的精兵,正好守卫乡君安全。您呐,就当他们是一般的护卫。”
  看黄大人这个态度,定是不管了,谢明意甩袖离开衙门。
  谢太傅对此大骂镇北侯是无耻之辈,还要写折子参他无法无天。但围在府邸外面的人依旧还在,而镇北侯就住在隔壁的宅院中。
  祁朝晖从护卫口中终于得知了商初的存在,他又气又急,怀疑是商初将事情透露给谢明意,冷着脸去挖商初的底细。
  瑞王府世子的存在早就在安王死后露出了马脚,于是镇北侯府的人三两下就认定了那个高深莫测的琴师正是瑞王世子。
  祁朝晖盯着那琴师的资料沉着脸坐了许久。许久以后,他下了两个命令,一是不惜任何代价速将那瑞王世子抓捕;二则是撤去了女子府邸外的人。
  府外的人撤走,谢明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当是狗男人想开了,从此不再纠缠自己。
  为此,她也微微表达了自己的诚意,让谢大崽和谢小崽到男人那里见了几次面。
  谢明意的生活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终究是彻底平静下来,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专心投入到铺子的建设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