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窒息!!
薛珍珠老太太当祖母是满分,当婆家人却叫人太过窒息了!
含钏忙道,“您这说的什么话!往后可别当着哥哥和县主说出来——不记得先头哥哥怎么告诉您的吗?县主才嫁进来几天,您绕着弯儿地催...若我嫁出去不到半年,夫人家就变着法儿催我生孩子,您怎么说?”
薛珍珠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四方桌上,“叫她滚边儿去!一两年不生多得是!两三年才生了崽儿的,也是有的!”
小老太太说完便愣住了。
瞿娘子埋着头不敢说话,含钏便拽着瞿娘子出门去“时鲜”商量鸿宾楼除夕夜的菜式。
出了曹家,瞿娘子这才揪住帕子捂着嘴笑出声,“...您为了嫂嫂撅您家老太太,可真是天下奇闻...您这小姑子当得真是不错。”
那可不是咋的。
他家不是多了位嫂嫂,是多了位官爷。
别人家的嫂嫂是入了门就一心一意打理庶务,倦于内宅诸事,自家嫂嫂每隔三五日还要去西山大营点兵点将,操练操练禁军中的骑兵——这是圣人点的,说京中再无人通晓骑兵驭练之术,需得辛苦辛苦自家嫂嫂。
含钏是很敬佩崇拜固安县主的。
她不将固安县主当寻常的深闺妇人看待,自然也不喜欢薛老夫人折断固安县主的锋芒,没得将一颗漂亮的明珠变成死鱼眼珠...
含钏又同瞿娘子闲摆了两句,说起鸿宾楼的年夜宴,“...过年节,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时兴在家里做饭,一是显摆显摆自家的厨司,二是亲朋好友来,若是往外领,倒显得不尊重。”
瞿娘子点点头,“照往年的情形,得到大年初五才好起来。”
大年初五接财神。
得往外走才能接财神。
这时候人家才停下走亲戚的步伐,家里的饭菜也吃腻味了,捉摸着在外换个口味了。
瞿娘子有些肉痛道,“只是每年空这么几天,有点儿心疼。总想着能不能再出点招,咱把过年的钱也赚了!”瞿娘子努努嘴,语声平和,始终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您想想,过年节的时候除了咱,都是赚大钱的!卖干货的!卖炮仗的!卖酒酿的!这个时候都赚得盆满钵满。总是不甘心,咱们在这个时候赚不到大银子。”
含钏不自觉地笑起来,这几日她忙于定菜式,定着定着倒是莫名生出了几分关于鸿宾楼生意的见解,“...这倒是。要不,咱们这样?”
含钏抿抿唇,手指节不自觉地弯曲轻敲桌面。
“咱们把菜品配好,各类食材该切好的切好,该剁丁儿的剁丁儿,每道菜分装料包和菜包,配齐八冷八热、四面点、两主食,再请城东的孙秀才好好置一套油纸布,咱们一桌席面定三个等级,三等取名鸿运伴春来,定价二十八两八钱,二等取名年年富有余,定价三十八两八钱,一等取名及第又登科,定价...”
这个得贵点儿。
读书人和女人的钱,最好骗,哦不对,最好赚。
“定价一百六十八两!这个彩头最好!”
瞿娘子听得连连点头。
都做得到!
无论是备好生鲜食材,还是制作料包,这对已经拥有三家店面的鸿宾楼简直是小菜一碟!
瞿娘子说干就干!
出了曹家就开始下大力气整办,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在食肆中推出,一直到腊月二十九,两天的功夫,她托人给含钏带了话儿和一个红封,“...一等定得最多!足足定了二十八份!二等三等分别定了十四份和二十一份!”
含钏拆开红封,足足有三千八百两的银票!
鸿宾楼一年的分红!
莫名其妙发了笔横财的含钏,这个年过得很阔气。
给薛珍珠老夫人买了一套很不错的珍珠头面,给曹醒置办了一个据传言是前朝大家用过的端砚,还给自家嫂嫂准备了一支纯银的穿云箭...临到正月初五,含钏才把给徐慨的那张一百两银子发出去。
正月初五“时鲜”打了烊,徐慨风尘仆仆地过来,叫含钏煮了一碗紫菜虾仁年糕汤,配上红豆泥炸春卷,埋头吃得个不亦乐乎,一口下去年糕汤减一半。
徐慨发出了满足的喟叹,“饿了五天,忙了五天!从大年三十儿那天晚上的除夕家宴就没吃饱...跟着初一祭祖,宗室团圆,初二在承乾宫陪顺嫔娘娘,初三初四都有同僚邀约...吃这种场面饭是真吃不饱,喝的汤还没灌的酒多!”
含钏看了眼徐慨面前那碗紫菜虾仁年糕汤。
紫菜切得碎碎的,在锅里慢慢熬煮了半个时辰,熬出黏糊糊的口感和冲上脑顶门的鲜,再拿虾头煎熬了虾油,就着虾油炸了好几个虾仁肉,挤出姜汁儿、葱汁儿,待虾仁煎得略微发红再倒入紫菜汤,放上小块儿小块儿的糯米年糕。
调料只有三个,粗盐、黄砂糖和胡椒粒儿。
出锅时再撒上绿油油的葱花儿和芫荽。
含钏看徐慨吃,吞了口唾沫,自己也有点发馋了,可听徐慨这么说道,便也不忍心慨口夺食,只转了眼眸从兜里掏了只红封,推到徐慨眼前。
“...鸿宾楼给分了红!利润不错,特此发红封以作压岁。”
徐慨喉头发出一声轻笑,顺手收下,打开一看,里面就躺着薄薄的一百两银票,便笑得更欢了。
眼前这小富婆,最起码身家也是超了五万两银子的。
如今就这么一百两的银票就把他给打发了?
这个小气鬼。
徐慨笑着俯身过去吻住了含钏的唇,顺势舔了舔。
嗯。
这才算压岁。
含钏抿抿唇,舔了舔嘴角,笑得眯弯了眼睛——紫菜虾仁年糕汤着实鲜得很呀!
...
这个年,过得蛮平顺的。
大年十五刚过完,宫中便传来了消息,在某些人眼中是件大喜事儿,在某些人眼中却晦气得不得了——素来得宠的王美人有孕。
这位王美人,含钏见过,且惊为天人。
5.17
今天家里有点急事,来不及码字了,特此请假。
(上一次请假是4.28...)
第四百五十章 安豆苗炒山鸡片(两更合一)
固安县主和含钏说起此事时,仍旧是一股随口闲聊的语气,可这股风轻云淡里还是捎带了几分隔岸观火看热闹的雀跃。
嗯...
估计大街小巷里也都是看热闹的态度吧。
圣人如今快知天命了。
前头杨淑妃有孕,产下一位小公主,大家伙背地里都赞一句圣人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廉颇不老。
更何况又时隔这么好几年,宫中再传喜讯。
“那位王美人出身不好,是别院采莲女,在去年圣人去别院消夏避暑时看中的。”
固安县主神色淡淡的,倒也未见轻蔑,语声也很平缓,“上次西郊围猎,你也见过,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
含钏偏过头想了想。
她记得那位宫妃,准确来说,如此貌美的人,就算她能忘,她眼睛也忘不掉。
像一只历经三百个劫难总算出炉的白釉瓷器,只能放在高处,用琉璃罩子宽宽松松地罩住,旁边还需萦绕漂亮又生机勃勃的嫩绿藤蔓,见那种怯生生又易碎的美凸显得更为清晰。
这样的女子,得宠也正常。
当今圣人对漂亮女人就像对一幅幅朴拙雅致的画,好收集、好占有、好享受,在当今圣人的后宫,得宠倒不难,难的是立足。
这位王美人,恰恰好,怀了身孕,就有了半成立足的可能。
含钏轻轻点点头。
固安县主观察着自家妹子的脸色,见她倒没有什么羞赧和回避,倒是舒一口气。
照理说,公公房里事儿,媳妇儿不该管,甚至听都不该听,可这丫头的公公可不是别人,是圣人,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
后宫的动静,往往预示着前朝的动作。
更何况,如今还牵扯着宫妃有孕,若是能成功生产,产下的就是老四的弟弟妹妹。
“圣人于女子素来不是很上心,倒是对这位王美人很有些青眼,一路从别院带回宫中,未从良家子做起,直接封的宝林,不过一年的时间跳过采女、宝林,直接封的美人。”固安县主语声淡淡的,“待过了正月,三个月满,估摸着能直接册封到嫔位。”
顺嫔...在后宫混了二十年资历,也才在嫔位...
含钏脑海中兀然浮现出王美人那张精致脆弱的面容。
她,能担主位吗?
“圣人是位很英明的君王...”含钏轻声踟蹰道。
宫中只有十二个主位,还有那么多女子慢慢熬着,就这么拱手让给了一个还没进宫三年的采莲女,那些正经采选入宫的小主们能答应?
固安县主笑了笑,“在后宅里,英明两个字可没什么用武之地。”
含钏想笑,但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固安县主伸手摸了摸含钏毛茸茸的脑袋,嘴角的笑收敛了两分。
翻过年头,距离二月二十五的婚期越近,她家小姑娘越是心神不宁,吃饭的时候总爱出神,听水芳说这丫头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好,每每都要小双儿爬上床抱着她才能睡两个时辰的安稳觉。
新嫁娘紧张胆怯都是有的。
可她总觉得小姑娘心事儿有点重,比一般的新嫁娘都重。
她问过两次,都被小姑娘搪塞了过去,她也同阿醒说过,阿醒这个挨千刀做哥哥的就只会一句,“早让她别嫁!我出征北疆前,再三叮嘱我们家老太太务必趁乱把小钏儿定出去!结果呢!我一回来,嘿!你猜怎么着!赐婚的圣旨竟然跟着下来了!”
然后就是无休止地嘟囔。
怪天怪地怪薛珍珠老太太不作为。
最后再以小钏儿在父母牌位前说的那番话作为结束,“...小钏儿心里倒是门儿清,若是当真是寒了心,就索性干干净净过自己清闲日子。只要老四不过分,咱们曹家也不是撑不起。”
曹家自然撑得起的。
对上闲散的王爷,如今的曹家也是有话语权的。
可若是对上了储君和潜龙呢?
再来十个曹家,也撑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