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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嫂子是我,我是沈塘啊,有话好好说啊,我进来了!”沈塘高声喊了句,听到里头的动静终于弱了下来,显然是里头的两个人也不想太丢人现眼,总算有点顾忌,稍微停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正要进去,可看到身后跟着的老板,又把门板稍微一合,不让他看到里头情况。
  “人家小夫妻吵架,人太多肯定很不自在,老板不让先下去,我这里劝好了再下去跟您谈这里头的损失,怎么样?”
  老板眨了眨眼睛,显然有些失望,但听到沈塘有意向跟他谈里头的损失,当即眼睛亮了起来,“当然,当然。”说完就欢快的下楼梯。
  沈塘又喊:“老板,能让门口的人散开吗,人太多了不好看呀!”
  老板应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他赶人的说话声。
  “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待着吧。”邵晏之如是说,沈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有事情我会叫你,尽快速战速决。”说完他就闪身进屋。
  屋子内的两夫妻各自坐在屋子两端,一个满脸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另一个怒火冲天,却又必须压抑,点了一根烟,吸的屋内烟味呛人。
  “你——”沈塘说了一个字就大步冲到沈向辉的面前,猝不及防之下抢走他嘴上的烟,直接踩灭在地上,“你知道不知道嫂子怀孕,孕妇很忌讳有人在她面前抽烟的,要是以后孩子有什么影响怎么办?”
  听到沈塘这么说,唐秀心就抽抽搭搭地看过来,“这还会有影响吗?这个杀千刀的天天在家抽烟,呜呜孩子不会怎么样吧……”
  沈塘两条英气逼人的眉毛拧在一起,他冷冷瞪了沈向辉一眼,后者缩了缩肩膀,显然有些理亏,干脆不说话,把脸转向了窗外。
  “嫂子,咱们先回家好不好?这里人多嘴杂的,隔音也不好,被人家看到了会……”
  “他都不要脸了,我还要脸干什么!我……我不回那个家了,我要回自己家呜呜……我就……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人还……还老说没有……”唐秀心抽噎着指控对面那个男人,说什么也不要回家,吵着闹着要回娘家。
  沈塘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被闹得头疼,他不停的安慰道歉,好像他才是犯错的那个,可罪魁祸首最沉默地坐在窗户边上,一声不吭,好像死了一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终归还是要落在沈向辉的身上。
  “你还不快去安慰嫂子,怀孕的女人是不能太动情绪的,这些都很伤身体,也会影响孩子。这件事再怎么说都是你有错在先,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错了也不去道个歉,还一直惹嫂子生气?”沈塘不停的在他耳边念叨,沈向辉终于烦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到唐秀心的身边,用力把她拉起来。
  “这次是我错了,再没有下次了,秀心你就原谅我跟我回家吧,要打要踢随便你。就算要闹,咱们也得回家关了门再闹,在外面被人看笑话啊。”他话刚说完就被踢了一脚,疼的脸色都变了,“行,你踢,踢到你不气了咱们就回家。”
  “行,你跪下说……说以后再也不犯了,不然我就……就不走。”她哭的上气不接下去,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沈向辉脸色大变,瞬间眼底充满了怒火。
  “你别——”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塘压住了肩膀,打断了话头。
  “嫂子你别这样,我哥他就是一时间猪油蒙了心,要跪咱们也会去再跪,是吧?”沈塘赶紧拉开这两个人,他当然知道错的是沈向辉,可唐秀心这个要求实在有些伤到了男人的面子。
  当然了,如果犯错的人是他,他为了挽回这段婚姻,跪下就跪下,有错就该罚。可问题是,沈向辉这个男人,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他可以为了不被别人笑,低声下气的求老婆不要在这里发火,跟着他回家,却不代表会接受这种带着羞辱意味的条件。
  沈塘是想先回家再说,说不定还能平息一下怒火,到家都把这茬给忘了,可显然两个人现在僵持不下,都不愿意改变主意,这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跪!”
  “不跪我就不回去!”
  天哪,沈塘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那两处突突的跳,眼角余光正好扫到门口站着的邵晏之,忙冲他使了个眼色,问他有没什么法子。
  之前在路上沈塘有把沈向辉从前一些劣迹跟他吐槽过,他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问问邵晏之有没办法,看到他做了个嘴型……嗯什么?看不懂?
  “你不是说他怕他爸吗?你拿着个逼他啊。”
  “可这件事他们迟早也是要知道的,能瞒得过吗?”两个人在门口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这有什么的,先骗回去再说,然后家长都回来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他难不成还能揍你一顿?到时候他爸不打瘸他的腿就很好了。”
  这话说得有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止损,把所有的负面影响压缩到最小就好了。
  所以他在沈向辉的耳边威胁他:“这件事错本来就在你,嫂子虽然过激一点但也没什么大错。你现在不跪也行,只不过你现在不跪我就得给大伯打电话,反正我是控不住场子了,到时候他赶过来,我觉得你还是要跪,不如先把嫂子哄回家,不那么生气了再把大伯叫回来,你也能少受一顿打。”
  提起他爸,沈向辉显然是心有余悸。干农活到老的沈家老大沈立民就是爆炭脾气,身子骨又健朗,所以从小到大沈向辉就是被他爸给抽过来的,有时候皮带有时候竹竿有时候衣架,总之打得他是会原地跳舞的。真的是印象太深了,所以一想到他爸的大耳刮子,沈向辉就是一阵抖。
  “……好吧。”短暂的沉默后,沈向辉妥协了。
  他承认他没办法应付他爸跟那个闹得跟疯了一样的女人,只能选择先安抚,可是!沈向辉重重的喘气,他是一家之主!是男人!那女人竟然让他跪下来求她原谅,太给脸不要脸了!
  刚结婚那会儿你侬我侬的新鲜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吵闹中消磨殆尽,还不用等到七年之痒,眼前这一对的夫妻关系就快要分崩离析。
  沈塘看着步履沉重走向唐秀心的沈向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算他今天妥协了,认栽了,可这件事就像根针扎在他心头上,该怎么解开这个死结呢?
  所以说,这婚结的到底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个人过得了,乐得自在。
  最后,在沈向辉的一跪之下,唐秀心终于答应回家。可这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气氛尴尬,沉闷不已。
  沈塘趁着众人没发觉的时候,偷偷溜去打了个电话给沈妈妈。这种事情第一个告知的就该是沈妈妈,如果告诉沈爸,他肯定冲动之下立马告诉他哥。然后脾气暴躁的沈立民就会冲回来,暴揍儿子一顿。如果他听说了在小旅舍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又会逼着沈向辉再跪一次,或者磕个头?这当然是于事无补,只会加剧矛盾,这种时候,还是个沈妈妈这种情商高的人比较有用些。
  果然,他一说完,沈妈妈就交代他,绝对不要告诉他爸和大伯,能瞒着尽量瞒着,他们立马回来,先稳定一下情况再告诉沈立民。
  沈塘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天黑之前他爸妈都可以回来,到时候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一到家,沈塘就招呼邵晏之把他早上带来的羊奶热一下,给唐秀心喝。这羊奶的用处多多,即便不是咩咩身上更加精纯的羊奶,可依旧有滋补身体的作用。唐秀心哭多了伤身,再加上丈夫出轨这件事沉沉压在心头上,或多或少都会动点胎气,这个时候就得稳住了,免得伤了身体。
  邵晏之手忙脚乱地端出羊奶,沈塘道了句谢,就柔声安慰依旧在不停啜泣地唐秀心。此刻她的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手还紧紧地捂着肚子,显然是有些难受。
  “嫂子你一点都没吃东西了,就算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啊,别饿坏了身体。”这是回来的时候,店老板跟他说的,在他那里,唐秀心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一天都没喝过一滴水一粒米,要不是他去问的时候有声音,都要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
  想起那个店老板,沈塘就生出了一肚子火,他走的本来就急,还想趁火打劫。要知道那里头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坏,最多是枕头里的棉花被打散了,灯泡坏了,玻璃杯子碎了,就算加上后期的劳务费用,怎么也算不到一千吧?当他冤大头似的,好像他钱大风刮来的。
  沈塘也不是性子软任人欺负的,往那个桌子上拍了三张一百块,顺便把住宿的账给结了,不说多给,至少是没少给的。他当即掉头就走,不给那老板一丝一毫说话的机会。还想找沈向辉要钱?气头上的他没给一脚就不错了。
  唐秀心摸了摸肚子,勉强点头。可她刚把碗凑近,闻到味道立马就推开碗干呕起来。她怀孕五六个月,孕吐症状已经好了很多了,可现在受到刺激,早就没了食欲吃东西,一闻到奶味儿就呕。可腹中空空,吐无可吐,竟然吐出一口清水来,整个人面色煞白。
  ☆、第97章 【松鼠桂鱼】
  “嫂子,你没事吧!”沈塘吓得不停拍着唐秀心的后背,看到她长舒了一口气才又把碗端起来,劝道:“你还是得吃点,吃点下就好了。你是太久没吃,人又不大舒服才会想吐的,真的,喝一口试试吧。”
  “……好吧。”沈塘帮着跑来跑去,忙里忙外,她有些过意不去,也是为了她好,唐秀心勉强接过碗,喝了几口。大概是奶滋润了干燥的喉咙,第一口欲呕的感觉散掉后,终于好受了许多,慢慢地喝完后,胃里暖洋洋的,很累很想睡觉。
  看到唐秀心眼皮一掉一掉的,沈塘连忙扶起她往房间走去,把她安顿好了才走出来。院子有一个人,正蹲在矮楼梯的边上,一根有一根的吸烟,在花丛边上已经落了一地的烟蒂,烟雾缭绕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你……”沈塘想说什么,可刚起了个头,却发现自个儿无话可说。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剩下的话也不该他在说,所以收住了话头,转身离开了院子。
  “都搞定了?”邵晏之坐在凳子上玩手机,看到他出来挑了下眉。
  “嗯,暂时是没问题。”
  “那现在?”
  “我们得回家,晴晴现在差不多该放学了,得回去给他们做饭,然后带点饭过来给我爸妈吃。”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过来?”
  “反正很快吧,我们吃完带饭过来正好给他们吃。”
  说完两人就回家,这回换邵晏之载沈塘。
  沈塘今天骑着车来来回回的跑,也没好好休息,先后载了两个成年人,再好的体力也承受不了,脚都有点发软。到了这时候就不得不庆幸,还好邵晏之学了骑车,不然到家天都黑漆漆的,也别做饭了。
  刚到家,天已经暗下来,沈家楼上一间屋子亮着灯,楼下的院子墙壁上也点着一盏昏昏暗暗地灯,好让回来的人能看得清地面。
  “晴晴已经回来了,等下她要是问起去干什么了,就说出去玩了。”交代好了,沈塘才抬头对着二楼靠院子这间房喊了声,立马就有人跑出来掀开帘子,从窗户凑出来一张脸,看到是沈塘应了一声,立马关窗关灯跑下楼来。
  “哥,你去哪儿了?也没写字条,还有邵哥哥什么时候来的呀?好久不见啦。”沈晴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邵晏之。自从那次他带她出去过了个生日以后,就在沈塘耳边时不时的念叨几句,盼着他来,现在终于看到人了,反倒是十分克制。
  “你哥去接我了,怎么样,想我了没?”邵晏之揉了揉沈晴的头发,很少有他愿意去碰的人,所以他甚少做出这样温情的动作,手下的力道就有些控制不好。等他的手离开沈晴的脑袋,原本扎得好好好好的发型已然乱作一团。
  沈晴也不在意头发,看着两个人咯咯直笑:“我还以为哥哥和你吵架啦,上次回来很不高兴的样子,还不许我提你,现在看起来肯定是哥哥那时候心情不好,你们快点进来呀,我饿死啦!”
  这不过三两句话,沈塘就被亲妹妹给卖了个一干二净,他能感觉到身旁灼灼的视线,这下子就比较尴尬了,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上次从沈塘家回来的时候,因为那个梦的缘故,他对邵晏之以及和他本人相关的一切都有莫名的抵触感,就连沈晴提起都让他有些胆战心惊的。过了几天才慢慢舒缓开,可到了那个时候,沈晴已经不怎么提起了,谁知道她在见到本人后,会突然提起这件早就被他抛到脑后的事情!
  “呵呵呵呵……外面有点冷,我们先进屋吧,先进屋。”沈塘拖着一脸懵懂的妹妹进了屋,揪着她耳朵怒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都过了多久了!”
  “可是这是事实嘛。”沈晴没搞懂她哪里说错了。
  “总之你——”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吗?”邵晏之的声音幽幽的在他们后面响起,沈塘本来就心虚,吓得他尾音都变调了。
  “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吓死我了,天,真的吓死我了。”沈塘摸了摸胸口,抱怨道。
  “可是哥哥,我听到邵哥哥的脚步声了啊。”沈晴看了一眼邵晏之,后者赞许地望着她,她才有点小高兴地笑起来,她果然是没说错的。
  你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沈塘用眼睛示意,可妹妹却迟钝极了,怎么也看不懂他眼睛里的丰富含义,反倒是邵晏之站在一旁凉凉地说:“晴晴呀,你哥哥这是怪你胳膊肘往外拐呢,怎么办呀?”
  “哪有啊……”
  这个地方真是不能再呆了,没天理了,自家的亲妹妹跟自己一点默契也没有,反倒是跟着邵晏之很合拍,两面夹子之下,他只能举白旗认输。
  “我去把今天买的东西下锅做饭,吃完了我们还得出门一趟,晴晴先去洗澡吧。”说完沈塘就落荒而逃。
  他在厨房里一边洗菜一边碎碎念,等到把菜全都洗好,总算才从恢复正常。他从冰箱里拿出在外头请别人磨好的大米粉,下热锅跟着辣椒炒得发黄,在焦掉之前起锅,闻了一圈后感慨。
  这粉蒸肉本来是家里头都很喜欢吃的一道菜,可发生了今天这样子的事情,爸妈肯定是没心思尝了。
  叹了一口气,沈塘拿了一个锅把切片的五花肉放在锅里,倒入姜末、生抽、油、红糖,和着水跟米粉揉捏均匀后下锅蒸。
  这边把已经宰杀好的鳜鱼,皮朝下在鱼肉上先直切,再斜雕,深至鱼皮切成菱形的纹路,再用料酒和盐在鱼肉上涂抹均匀,裹上淀粉,下锅炸到开花。用糖、醋、酒、酱油和上淀粉调成酱汁,再下锅煮的滚烫粘稠。
  沈塘一手持锅一手扶盘,正准备盖浇,却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显然是被油烟呛到。
  沈塘转头,果然是邵晏之。
  “里头一股油烟味,你跑进来干什么?怎么不陪晴晴,她很想你。”正说话间,沈塘将手里头的浓稠酱汁浇到炸鱼上,滋啦滋啦冒出一阵香味。油花溅到他手上,放下锅连忙揉了揉手背,开了水冲洗。
  “你不是叫她洗澡吗?”
  沈塘拿了蒸熟的米粉肉片,走几步塞到沈塘手里,正准备抽身离开,却听到头顶他说:“我可没答应你,松手摔碎了别怪我。”
  这……
  沈塘头皮一阵发麻,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身上浮现的怒气,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僵持着身体,等他开口。
  “你很讨厌我?”
  “怎么会。”沈塘喉咙发紧,干笑道。
  “那你身体怎么绷那么紧?”
  “额因为我怕你松手啊。”
  “哦——”邵晏之拖长了语调,听得沈塘紧张的不得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简直像是做了贼,等人审判一样,“那为什么晴晴说,从外面回来后就不许提我?”
  “啊……这个……”
  “看着我!”
  这句话没有丝毫笑意,硬邦邦地好像落地都有声一样,让沈塘下意识挺胸收腰抬起头,好像待检阅的士兵,可他的眼睛却不敢看向邵晏之,只能四处游弋没有焦距。
  “我、让、你、看、着、我。”
  沈塘不得不凝聚了视线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