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余光瞥见一双精致的靴子,一双精瘦有力的双腿,迈着矫健的步子。
然后这双腿停在了她身边。
那人拍了拍绿豆眼禁卫军的背,“站直了。”
明月辉心中一紧,绿豆眼没站直,她倒站直了。
“呵。”身后那人一笑。
明月辉动都不敢动,只觉那人靠近了,像是靠近绿豆眼,实则更靠近她。
“不避着我啦?”他轻轻嘀咕了一句。
mmp!明月辉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脏话,也不知这脏话什么意思。
她浑身的肌肉都收紧了。
是,她这几次都避着这人,不见这人。
可这人也不能在这么大庭广众地来害她、报复她啊!
明月辉终于信了,什么叫做害人不浅的美男蛇!
她赶紧垂下了脑袋,手指拨弄软尺,战战兢兢跟那绿豆眼军士量衣。
庆幸的是,好像除了她,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大家都正正常常的。
她舒了一口气。
……
……
其实一点也不正常,那一天,阴错阳差最后整合数字的工作,落到了明月辉身上。
待她抄写完所有的数字,夜幕降了下来,院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除了一个,不是外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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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你缺心眼啊
明月辉战战兢兢理完数字, 她一天都没有给阿沅送饭了, 她怕小家伙饿着。
待她清理完过后,院子里就剩两个人了。
那位大爷在院子里搬个摇椅,要死不死地晃荡着。
明月辉咬了咬牙, 走过去,“执金吾大人, 今日的数字统好了。”
她稳稳当当做了个揖。
大爷摇着摇椅, 看都不看她一眼。
半晌,大爷半睁了眼, “给我念念吧。”
明月辉报了个大致的数。
“每个将士的具体尺寸,都念一念。”
明月辉:“???”
他知不知道今日到底量了多少名将士, 每名将士的数字又有几何?
让她念出来,念到明日早晨么?
“谢如卿,你够了。”明月辉捏紧了纸笺。
“怎的如此说?”大爷甚至还喝了一口茶。
“你为何要如此作弄我?”明月辉忍无可忍,终是捅破了这层纸。
“那你又为何要如此避着我?”谢奇转过头,一双燃着火的眼睛,看向她。
明月辉:“……”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若避着我, 明日、后日、大后日, 我都会来找你麻烦。”谢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这几日是裁衣,过几日,指不定就是什么了。”
谢奇的手炽热,就像他这个人无比赤诚,带着不死不休的执拗与执着。
明月辉觉得好烫手, 这时候她尚且不明白,这是感情的萌芽。
想要躲避,又无从躲避,“你……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她只得乖乖求饶。
少年盯着她,咬了咬牙,“你以后,不能避着我。”
少年的所求,就跟她这个人一般,剔透、简单,冒着傻气的纯粹。
他千方百计劳师动众所做的一切,不过希望,下次他朝明月辉的院子丢石子的时候——她不要一脚将那石子踢开。
他每日事务繁忙,是置了夜里睡觉的时间来写文书,才挤出的空去看她。
她那般冷淡行事,其实很伤他的心的。
少女本以为,他要提多么过分的条件的。
可从未想过,这条件如此简单。
“嗯。”她不由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到,夕阳里,燃燃的花树下,白衣少年笑了。
那笑容,足以令一切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
明月辉是跑着去冷宫的,手里提着的,是已经冷掉了的饭菜。
御膳房十二个时辰,都有热好的饭菜供应。
不过那不是给她的,更不是给冷宫里无人看管,饿死也没人理的小男孩。
她好不容易求了一大半天的人,才乞到了半碗冷饭。
无奈,她取出自己绣了老久的花领才换得的三吊银钱,换了一些冷饭与剩菜。
待装好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明月辉披起斗篷赶了过去,到的时候房间黑黢黢的。
“阿沅,阿沅,你睡下了吗?”明月辉记得自己在这里放了油灯,而这一天,阿沅并没有用点燃油灯。
明月辉伸手去找灯,果然那盏灯放在原地,小东西并没有动过。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急促而微小呼吸声。
她自感不妙,赶紧点了灯,朝里间迈去。
这件宫殿深处,摆了一些书架,里面零零散散有一些书。明月辉就看见,书架旁有一块小小的毯子,毯子微微隆起了一坨。
那块毯子,还是明月辉自己偷偷匀的一块。
大冬天的特别冷,孩子抵不住,她把自己的好多衣服被子都拆了,悄悄给他送过去,自己再到他那里,一点一点缝好给他用。
见了那小小的一坨,明月辉的心,不知为何,软了半截。
一日的不愉快,也无从找起了。
“阿沅,阿沅。”她走过去,想要掀开毯子,露出他的小脑袋来。
“哈……哈……哈……”毯子那头发出小孩子的呜咽。
明月辉赶紧跑过去,一把掀开毯子。
小不点满脸绯红,双目紧闭,大口大口呼吸着,吞吐出灼热的气息。
明月辉一看,便知小不点是病了。
她摸了摸阿沅的小脸,滚烫滚烫的,“阿沅,阿沅,姐姐有些水,来喝一点。”
这年头,谁得病也要去了半条命,何况冷宫里小不点。
要了半天,小家伙才睁开了眼睛,那双狭长眼里,混是血丝,“梓宣……梓宣……梓宣……”
他眼神失焦,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意识,处于满口胡话状态,可就是连胡话,都喊着明月辉的名字。
一年多以前,明月辉发现了他。
从那天起,她自觉地担负起了抚养他的重任,她给他送饭,教他说话,传授他做人的道理,教会他读书写字。
他一开始像一头幼狼一样,好几次把她咬伤了。
事后又怕她离开自己,孤零零地爬过来,钻进她的怀里。
明月辉其实也会痛,也会不耐烦,可是,那小不点一服软,她的一切不愉快,就随风而逝了。
他是她在宫里唯一的寄托,她最盛大的秘密。
两个人敞开心扉,相依为命。
“阿沅,阿沅,你别吓我,别吓我啊!”明月辉摸到他滚烫的额头,急得差点哭出来。
他的身体太弱了,也不知是不是她一日没来,导致这孩子又累又饿的锅。
小不点软软的小手抱住她,就像八爪鱼缠绕着她的腰身。
明月辉忍痛,只能挥开小不点的手,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往宫殿外跑。
她本想跑回制衣局,她们宫人的房间都放有简单的药物,以防被刺伤割伤。可跑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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