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飞看了俞承光一眼,“承光,你先冷静。”
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他怎么能冷静?钟飞和郑永芳一看便是已经知晓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一副不能多说的样子,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俞承光的心早就已经悬到嗓子眼了。
“钟飞,你说吧。”俞锦绣拉住俞承光,示意他先坐下。
郑永芳试探性地看了钟飞一眼,他点点头。
“其实我也就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刚才来的时候,和钟飞聊了聊,没想到程廷正好来找锦绣,就听见了。他觉得不对劲,非要把你们叫过来,现在人都到齐了,我可以说了。”
郑永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又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在北市拍一部戏,这部戏是昨天晚上杀青的。在杀青宴上,导演喝多了,提起自己认识的朋友说的一个小道消息。他说,晨卿现在在北市的派出所,被抓进去的。”
俞承光愣住了。
“我还不相信,心想晨卿不是在雅城吗?不瞒你们说,我和钟飞现在在处对象,我们经常会通电话。在电话里,他总说晨卿和锦绣的弟弟在一起,两个人感情很不错。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把这小道消息放在心上,还笑话那导演吹牛呢。”顿了顿,郑永芳看着俞承光呆愣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数,她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但是那导演特别牛气,他说晨卿就是被抓了,那天北市的警察同志来到雅城,连夜把她带回去的。”
“那一天,是三月二十五号吗?”
俞锦绣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郑永芳想了想,“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这几天。”
俞承光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多了,现在还有没有去北市的航班?
“那个导演有没有说晨卿为什么被抓走?”程廷沉声问。
郑永芳摇摇头,犹豫了一阵,又点点头。她看着俞承光,仿佛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俞承光说,“你说吧,别瞒着我。”
“你们知道汪隆吗?”郑永芳问。
看着他们的反应,郑永芳心中也有了底,她继续说道,“晨卿进剧组,是汪隆介绍的。当时她在剧组打杂,过得是苦日子。后来,某一天,汪隆突然出了意外,脑袋磕在地上,血流了一片,晨卿发现的。汪隆被送到医院治疗,情况一时也没有好转,再之后,晨卿就开始演戏了。”
钟飞不解,“这和这个叫汪隆的有什么关系吗?”
“前些天,汪隆醒了。昏迷了好几年,突然苏醒,这在医学上已经是个奇迹。汪隆一醒,医护人员便立马给他检查身体,而后,汪隆迷迷糊糊,嘴巴里一直念叨着晨卿的名字。”
郑永芳的眼神有些闪烁,她迟疑了许久,俞锦绣反倒先开口了,“警方怀疑是晨卿干的?”
“这没道理,晨卿是个弱女子,之前我看她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钟飞问。
俞承光却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低下头。
郑永芳说,“其实在我们这圈子里,还总是流传着一段故事。他们说,汪隆和晨卿之间有一些不清不白的关系,在出事之前,晨卿是在汪隆屋里的。汪隆昏迷之后,晨卿被请到派出所好几回,可是,警方实在没有证据,这才放了她……”
说到这里,大家心里都有底了。看着俞承光失魂落魄的样子,钟飞摇摇头,示意郑永芳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那些都是没影的事儿,再口口相传,对翁晨卿是彻头彻尾的伤害。
钟飞带着郑永芳走了,俞锦绣和俞承光还愣在原地,即便之前已经想到翁晨卿应该遇到了一些难题,可是,此时真正得知她的去向,他们还是茫然的。
“至少可以证明,晨卿是安全的。”突然,俞承光开口。
俞锦绣不忍,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掰碎了,又使劲揉了回去。她都这么心疼了,俞承光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宽心呢?
俞承光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俞锦绣低声问。
“我去机场看看,说不定现在还有航班。晨卿一个人在——在那里,一定很害怕。”俞承光走到程廷面前,“姐夫,车钥匙能不能借我?”
俞锦绣这才激动地说,“俞承光,你疯了?一身酒气,现在开车去机场?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们从长计议……”
俞锦绣自己心底也乱,脑袋里像是搅了一团团浆糊,俞承光只想立马见到翁晨卿,可是,见到她之后呢?他能怎么做?
在这个时候,总要有一个主心骨。
程廷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捏了捏口袋中的车钥匙,低声道,“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去机场问过了,最早的航班是明天下午的。承光,我知道你没法等了,我们都没法等了。走,我们现在出发,开车去北市。”
第八百十二章 分分合合
第八百十二章分分合合
车厢里很静,俞锦绣坐在副驾驶,抬起眼,看着车内的后视镜。
后座,俞承光坐得端正,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奇镇定。
俞锦绣不是不担心俞承光的。
前些天,翁晨卿提出分手,俞承光心里头难过,但至少他相信她是做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决定,知道她过得好,他总能走出失恋的阴影。
可是现在,他知道翁晨卿是生怕拖累自己,所以硬生生把这段感情斩断,而后孤身一人离开雅城,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呢?
“承光,别担心,都会好的。”俞锦绣说,“这会儿还不知道汪隆究竟说了什么呢,晨卿只是被带走,协助调查而已。也许过没几天,她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甚至没法说服自己。
翁晨卿已经被带走好些天了,杳无音信,如果真的只是协助调查,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走之前,她试图与俞承光断了联系,这是否说明,往后的路太艰难了,她只想独自面对。
俞锦绣静下心回想,脑海中是翁晨卿双手捧着戒指盒向她走来时恬静的笑脸。
是祝福,也是羡慕,她希望俞锦绣能幸福下去,连她的那一份一起,一直幸福下去。
俞锦绣垂下眼,她有些心慌,程廷的手轻轻将她冰凉的手包覆。
“承光,我们先过去,到时候能见晨卿一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也是好的。”程廷说。
俞承光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锦绣说,“程廷,她会不会出不来了?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和她有关?”
程廷的手放回方向盘,沉默了一阵,“承光,我们都想帮晨卿,但是,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希望她能好,你至少要告诉我们,你到底知道多少?”
程廷说得没错。
他们大老远跑到北市,不仅仅是想看看翁晨卿现在的状况,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想办法帮着她脱离难关。但是,想办法之前,总得有章法,否则,他们这么多人要像无头苍蝇一般满北市乱撞吗?
听着程廷说的话,俞承光的拳头收紧,又松开,“那段回忆对晨卿来说很不愉快,所以,我几乎从来没有问过。但是,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汪隆强暴了她。”
话音落下,车厢里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程廷和俞锦绣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连警方都没有调查完全的经过,他们猜测得再多,也没有个正式结论。翁晨卿的性格突变,是有原因的,但眼看着这段时间她越来越开朗,俞锦绣甚至在心底期待,或许过去发生的种种,没有这么糟糕。只不过是小女孩的抗打击能力太弱,才使得她性情大变。
然而,再多的猜想,再多的期望,在此时俞承光亲口承认的事实之下,都显得不堪一击。
那个时候翁晨卿才多大?俞锦绣和程廷气得发抖。
“那个汪隆,真不是个东西。”俞锦绣咬牙道。
事到如今,俞承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够,但想要把翁晨卿带回家的心却是真切的。他已经被她推开太多次了,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一次,不管翁晨卿是否亲手导致了汪隆所遭受的那场“意外”,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车子开到半路,大家都累了,俞承光和俞锦绣睡睡醒醒,再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程廷熬得双眼通红,俞锦绣说,“你把车停下,换我来开。”
“你睡吧,我还能坚持。”
俞锦绣摇摇头,语气坚决,“下午到了北市,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程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俞锦绣的车技不错,这会儿天刚蒙蒙亮,路上人少车少,而她也刚补了一觉,精神不错,为什么非要坐在副驾驶位上休息呢?
程廷的确是累了,浑身肌肉酸疼,见俞锦绣坚持,便靠边把车停下,与她换了个位置。
俞承光感到抱歉,“都是我,喝了这么多酒,误事了。不过刚才睡了一觉,现在酒劲应该也散得差不多了。”
“你少废话。”俞锦绣扫了他一眼,“你们俩都闭上眼睛,好好养精蓄锐。尤其是你,承光。这些天晨卿应该很害怕,等一下你的出现对于她来说一定是莫大的鼓励,你自己的精神都没养好,怎么做她的依靠?”
做她的依靠?俞承光倒是想,只是,想到翁晨卿离开时决绝的样子,俞承光几乎可以猜到,下午见到她之后,她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与翁晨卿认识好几年了,两个人分分合合,俞承光也算是彻底了解了她的性子。她说想要陪在他身边的时候,那就是真的,但是,她说不想的时候,他也不能退缩。
俞承光是铁了心了,这一次,即便翁晨卿拿着扫帚把他往外赶,他也不会动摇。
终于到了北市,俞锦绣去报摊买了一张地图,还顺便问了一句,“老板,派出所在哪里?”
报摊老板乐了,“小姑娘,听口音,你是外地人吗?北市的派出所多了去了,你想去哪个呢?”
俞锦绣和程廷一对视,这才突然意识到,来的时候太匆忙,他们甚至连翁晨卿被关在哪一间派出所都不知道。
重新上了车,俞锦绣正寻思着该怎么办才好,程廷提议先去招待所开两间房。
“可是我们什么证明都没带啊!”俞承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俞锦绣想了想,“找个有电话的地方,我给公司打个电话。”
临时找了个杂货铺,俞锦绣付了钱,给公司拨通电话,很快便找到了钟飞。
“锦绣,你去哪里了?今天不来上班了吗?他们说你通知大家下午四点要开会的。”
“钟飞,突发状况,我们几个去北市了,你一会儿有时间找个人,跑去跟我家里人还有程廷家里人说一声。”俞锦绣说话的语速很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她又说道,“还有,郑永芳是不是在你身边?我有些要紧的事情,想请她帮个忙。”
第八百十三章 稍安勿躁
第八百十三章稍安勿躁
翁晨卿已经被警方带来好几天了,在这里过得很糟糕,吃不下,也睡不好,但是,她想自己总得习惯这样的日子。
过去光鲜亮丽的生活大概是一去不复返了,但翁晨卿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天,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俞承光。
与俞承光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所有的回忆,全都是美好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她曾经希望时光能永远停滞,停留在他们相互陪伴的时候,可事实证明,她太贪心了。
翁晨卿始终记得那一段时间的自己过得有多快乐。清晨醒来,她出门吃完馄饨,而后去公司,解决一些日常的工作。作为合伙人之一,虽然她在公司占的股份不多,但足够自由,自己的工作忙完了,她便会提早下班,去店里给俞承光帮忙。起初,俞承光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让她在边上歇着,但到了后来,见翁晨卿乐在其中,他也就不拦着了。店里的员工说,他俩一起忙碌,看起来就像一对小夫妻,说着说着,连翁晨卿自己都快信了这说法,可现在看来,这说法太可笑了。
她怎么可能与俞承光结婚呢?这不是拖累他吗?即便她曾经的确幻想过,但到了此时此刻,一切幻想都成了痴心妄想,是奢望,永远不可能成真的奢望。
待在看守所的这些天里,翁晨卿几乎不说话,这漠然的态度,得罪了不少人。
“还真当自己是个大明星啦!你跟我们就没区别,犯了事儿,以后要判刑的。也不知道这清高劲儿是哪儿来的,看着就恶心!”
“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你就出去啊!大明星不都很有钱的吗?怎么没人来救你!对了,一句话说得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还不是天子呢!”
“最好还是早点认清自己的位置,别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否则,将来进了牢里,还有得受呢!这大概就是仙女下凡了吧?真是有趣啊!”
这样的冷言冷语,翁晨卿听了不少,但她多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有时候别人真的急了,踩她一脚或是推她一把也是常有的事,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翁晨卿总是选择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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