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自己屋子,灯亮着,门敞着条缝隙。
方惠快速走了过去。
傅时禹竟然在!
她抬脚的步子一顿,奇怪道:“你怎么会在这?”
傅时禹坐在凳子上,像一塑雕像,冷冷清清。
良久,傅时禹才动了动身,抬眼看方惠,手中捏着一个药瓶,摇了摇,缓缓出声:“你吃的什么药?嗯?神经缓和剂?”
方惠眯了眯眼,反唇相讥:“您不知道我有精神病?”
☆、第59章 〇五九
“你!”傅时禹觉得太阳**在凸凸地跳,头疼极了,他压了压脾气,呼出几口气,才缓声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心心,这个药不能吃的,你知不知道有副作用?”
“我知道,但是,有时候我需要它来克制。还有,你为什么动我东西?”
傅时禹简直烦躁不堪,但他还要耐着性子,“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瓶是吗?你不能再吃了。”
“为什么?你有什么权利管我?”方惠语气也狠起来,目光锁着他。
“我了解过你的病历,你可以配合医生治疗,但是不能吃这些短效压制的药物!”傅时禹强势说道。
方惠呵呵一笑,嘲讽道:“您对这个病能了解多少?医生尚且没办法,我亲生父亲都捉摸不透呢。”
傅时禹都记不得自己有多长就没有如此动过怒了,几乎都不能克制心中的火气,他忍了又忍,说到底也不过是关心则乱,因爱而忧罢了。
刚开始他看到这几瓶东西的时候,是慌张的,他生气愤怒的是对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傅时禹站起身来,冷眼瞧着方惠,声音冰冷:“方惠你还在跟我装糊涂,不肯说实话。你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你当这两瓶药起了个正常名字我就不了解了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事禁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正规医院,正常医生都不会开的处方?呵呵……方惠你真是好样的。”
傅时禹显然是气到极致,怒极反笑了:“你生父知道?你母亲也知道你偷服禁药?那是不是也要我来支持你帮着你隐瞒?”
他一字一句,话语犀利。
“是又怎么样……”方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想变得和神经病一样,我要控制自己难道有错?我不能接受随时随地都会发病的可能,你教训我,可以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考虑下吗?如果不能,你有资格说什么?”
傅时禹生生被她的话勾出两道火来,脸色沉沉,最后,他倏地将两瓶甩在桌子上,起身离去。
方惠也不动怒,安静地把东西都整理好,晚上洗完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傅时禹可能还在生气,根本没有过来找方惠,方惠眉头都没皱下,然而没想到接下来几天傅时禹还是没出现,他像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所以,从吵架以后,方惠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傅时禹了,而她也不准备主动去见傅时禹,跟他说话认错服软。
抽了个时间,方惠又去了关山县一趟。
上次和顾林舟一起去了县城里的粮所问过后,很幸运,负责盖红章的工作人员确实对宁秋有些印象,而且还不止这些,那人透露说:“这个女人每个月来,不仅领她自己那一份粮食,她还帮另外一个人领。”
这些信息就是一个重要线索了,这里每个月一号是放粮日,方惠就逮着这个时间,准备来一次守株待兔。
为了方便些,方惠给自己简单易容了下,把身上明显的外国人特征给掩饰掉。
一号一早,方惠就在粮所附近藏了起来,期间一直注视着那边,盯着进进出出的人,今天人里面的人非常多,排队领粮食,一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门口才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就是宁秋无疑了,虽然方惠大概有八年没见过对方了,但也不可能认错。
宁秋的长相太惹眼,太难以忽视了。
办完事情后,宁秋提着东西直接离开了,方惠跟着她,发现她并不是往回宁家湾的路走。
宁秋叫了一辆车,似乎准备去哪里,方惠学着她招了一辆车,在后面紧跟着。
车子到了一个叫庄明堂的地方停下来,宁秋抱着她的东西进了一座老宅门,是四面闭合围起来的、小四合院形的那种房子。
方惠多在墙壁后面偷看,看见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小丫头给宁秋开的门,等宁秋进去,然后又锁上了。
之后宁秋就一直没有出来了。
一直等到暮色四合,夜深人静时,方惠才爬上房子的屋顶,小心揭开一片瓦,偷偷地往里面看。
屋子里头灯亮着,宁秋在跟一个人说话。
“你放心,我又不常来,怎么会被人发现?”宁秋的语气是一惯的轻柔,“而且就算被人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她尾音轻挑,满不在乎。
然后又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你已经结婚了,要尊重别人。”
宁秋轻声笑了笑,“你不懂,我和他之间……他不会管我的,就是他现在站在这里,他都不会说什么,真的。”
……
“那个人是谁?”方惠心中琢磨,因为光线的缘故,她并没有看见对方。
对方肯定和宁秋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实方惠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不过现在主要问题是宁秋手上的那份资料,该想个办法拿到才行。
方惠先回了沙海市,像以前一样先回了家,心里却一直静不下来
中午,她从连接梯上去,准备找傅时禹谈谈,一看,他屋子的门竟然是锁着的,显然人不在家。
方惠心里沉沉的。
晚上方惠去了傅家。
“傅叔,哥哥在不在?”
“时禹他没有过来,怎么了?”
方惠低头看着地面:“他同我吵架了,然后他就不见我了。”
傅志城笑着摇头:“怎么还像孩子一样,不过他应该不会生气太久,如果你想见他,就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之前忘了告诉你,他们那儿是有职工宿舍的,时禹多半在那边。”
方惠没说的是傅时禹已经生气有一个星期了,只说:
“那好吧,我过去找他。”
*******
而另一边。
傅时禹这几天确实是待在了职工宿舍,实在是没办法,他更生自己的气。
一个组里的人,谁都看出来傅时禹最近情绪不怎么好,是以都不敢接近他,惹他触霉头,就连周自律也难得乖乖缩了起来。
谁敢惹他啊!周自律腹诽,就前天,那个一直暗自喜欢傅时禹的姑娘给他送吃的,傅时禹是怎么做的?他当面人家的面,冷言冷语给了对方一个难堪,表情冷淡严肃,冷声直言道:“抱歉,恕我我承受不起,以后请不要把莫名其妙东西往我办公桌上放,再放我也是扔进垃圾桶。”
这些话让哪个姑娘听了不得自尊心受创啊,那天就是,周自律可是看见那位姑娘捂着脸哭着跑开的。
啧啧,那绝壁是不走运撞到傅时禹的枪口上去了,赶上他万年难得一次的情绪失调,不倒霉她倒霉谁?
作为傅时禹的老伙伴,所以这几天周自律非常自觉地远着傅时禹,坚决不凑上去当炮灰。心里却在纳闷,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把傅时禹气到这个程度?
却没想到,没过多久,这位把傅时禹气到情绪失常的厉害人物,就登门拜访了。
“喂喂喂!傅时禹!你快出来——你看谁来了!是你的洋……”
娃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傅时禹一句“闭嘴”给堵住了。
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周自律看热闹的好心情,他挤眉弄眼道:“真的~你的洋娃娃来了,就是那个漂亮的洋娃娃呀!”
周自律甚至不知道方惠早已经回了华国的事。
傅时禹懒得理他的一惊一乍,竟自走了出去,直接去了待客室,然后把尾随而来的周自律关在门外。
“哥哥……”方惠喊了他一声,望着他。
一直以来,傅时禹生气的都是方惠不爱惜自己,犯那种错误,他生气是因为他心疼,但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看,这丫头面上看上去既听话又乖巧,可是发脾气起来谁能治得住?该说她骨子里就是倔强的吗,所以才用软懦的外表来掩饰?
傅时禹心中复杂的不得了。
☆、第60章 〇六〇
方惠主动来找傅时禹本来就有服软认错的意思,更何况傅时禹对她又是真的狠心不起来,就算嘴里骂的再厉害,本意上还是为方惠好。所以到现在,傅时禹心底仅存的一份郁气也没了。
傅时禹叹了叹气,走过去问:“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你回父亲那边去了?父亲告诉你的?”
方惠无声点点头。
又默默说:“你这么久不回去是生我的气吗?”
傅时禹蹙了蹙眉头:“没有,是我自己脾气不好,需要冷静下。”
“对不起,是我的错。”她直接道歉。
傅时禹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心中多是无奈。
方惠不信他刚才的话,他说自己脾气不好,但除了她,傅时禹以前还抽风般对谁发过脾气吗?没有。说难听点,他一向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所以,大概他的脾气都是被自己激出来的。方惠这样理解。
“哥哥今天回去吧。”方惠说。
傅时禹直给她倒了一杯茶,并没有回答。
方惠又说:“好吧,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担心我的身体健康,那么,我说以后再不吃那些药了好吗?”
傅时禹这才抬头看她,神色认真,严肃问:“你能保证?”
“唔,我保证,我如果答应你了,就绝对不会反悔。”
听方惠这么说,傅时禹脸色才显见地缓和了下来,眯了眯眼,终于说:“好……乖孩子。”
方惠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时禹却说:“过阵子,你得和我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方惠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下来。
“哥哥……好像、门外有人。”方惠瞟了那边推拉门一眼,又看看傅时禹。
外门关的不严,明晃晃的人影在缝隙处晃动,谁会察觉不到?
不用多想傅时禹都知道外面是周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