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宴宴则哼着小曲儿出了她的房门,明显是心情好。
他也没急着走,而是在她的房顶上站了片刻,还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架势。
“爷,咱回吧。马上伺候的下人们都起了,看到您在晃悠就不好了。”影二又像个老妈子一样,除了提醒他。
“不着急,我有件事儿要办。”他摆摆手。
***
王妃院中,今儿早上该雨落伺候,她按照往常的时辰早起,结果刚进了院子,就见到院子里一片繁花似锦,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外头怎么了?”王妃已然醒了,立刻问了一句。
飘雪出门瞧了,立刻进来回禀她:“是雨落那丫头,让她亲自进来跟您说。”
雨落先给王妃见了礼,就迫不及待的道:“王妃,方才奴婢刚进院子,就看见院中摆了两个大花瓶和一个花篮,花篮里全是摆的整整齐齐的栀子花,两个花瓶里则是插花,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这是为了给前几日的事儿,向您赔罪吗?”
几日前,王妃院子里的栀子花,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被人揪秃了。
采花的人明显笨手笨脚,还有不少雪白的花瓣落下,看着叫惜花人心疼。
当时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都知道这事儿,只不过王妃没让嚷嚷,不许外传,今日又出了稀奇事,不仅赔了一篮子栀子花,还有两大花瓶插花,当然那插花手艺极其的烂,完全没有主次之分。
“搬进来我瞧瞧。”王妃倒是来了些精神。
几个丫鬟把花瓶和花篮抱了进来,花篮里摆着的栀子花倒是没什么好看的,看着都是今早才摘下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全都水嫩嫩的。
至于那两个花瓶则更有意思了,瓶子里的花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全是盛放到最好的时候,只不过插花一行要讲究主次之分,才能更加协调好看,可这两瓶里面全都是主角。
飘雪是个识货的,立刻轻吸了一口气,急声道:“王妃,这不是侧妃院子里的粉绣球嘛。奴婢记得后院里只有她那儿的粉绣球培育成功了,咱们院子里的死了两盆就没栽过了。还有这白茶花和绿牡丹,可都是侧妃得意之作,这是谁摘来的,还送到您的院子里来,不是添乱吗?”
王妃极其爱花,或许是对王爷极度失望,身边的世子爷和三爷逐渐长大,就给自己找事儿做,最近几年越发喜欢养花了,不拘于品种,只要是她看上眼的,就都种一种。
甚至院子里还搭了木梯子种爬山虎和葡萄,一到夏季,就是天然的凉棚。
王爷知晓之后,请了好几位花匠来,帮助王妃种花,侧妃也上赶着凑热闹。
当然侧妃只喜欢名贵的品种,还喜欢种那种异色突变的,她院中好几盆花都是北齐数得上的,完全给她争脸,光以赏花宴散出去的请帖,几乎每月都有好几回。
可是现在那些开的最好的花,估计全都被剪下来了,就静静地躺在这两个花瓶里,有些杂乱又笨拙的插花工艺。
“莫慌,这是他送我的赔礼。”王妃对于花倒是没看几眼,视线集中在两个花瓶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怀念的意味。
她还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瓶身,轻笑着说了一句:“这一对花瓶还是我的陪嫁,当年望京正盛行这种烤瓷法,我娘怕北地没有,让人千里迢迢的送来,其他的嫁妆都先到了,只这一对瓶子怕碰碎了,走得极慢,到我出嫁前一日才到北地呢。”
王妃轻声细语的说着,面对这一对花瓶,似乎将她所有的柔情都勾了出来。
两个丫鬟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能够得到王妃陪嫁的人,除了世子爷和三爷,这王府里没有旁人了。而三爷还没回来,府上唯有世子爷在,能做这事儿的人,显然呼之欲出了。
毕竟那两位爷是她教养疼爱长大的孩子,什么吃用,她都给最好的,王府里没有的,她就从陪嫁里出,虽说她的亲事并不被人期待,可是她的十里红妆,时隔数年依然是北地人饭后的谈资。
稍微年纪大一点的百姓,都能记起那一天红妆漫天,王妃的嫁妆单子唱了一天一夜才完,中途换了两个礼官,都是声音哑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对花瓶还是世子爷很小的时候,王妃送与他的,当时刚把他抱到身边养,小家伙一点点大,黑白的大眼睛透着好奇和恐慌,他刚失亲母,不知这位嫡母是否好相处。
王妃就把这一对花瓶送给他,并且把这花瓶的来历,已经运送的难处告诉了他,之后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跟他说:“我送你这对花瓶,是想告诉你,母亲对孩子的呵护总是这样,哪怕在外人看来是个无用功,可她依然会把最好的东西送过来。我会像我娘亲对这花瓶一样,爱护你。哪怕相隔千万里,我依然念着你。”
她抱着他,就这么看向窗外小半个时辰,之后是他第一次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是在喊她:“娘。”
从此他就是她的孩子了。
王妃也一直兑现着自己的诺言,哪怕朝廷要她的孩子去望京当质子,王妃也从不曾与他断了联系,相反还恳求身在深宫里的手帕交,多多照顾她的孩子。
如今这对花瓶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插满了他摘下的花朵,显然是他精心挑选的。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淘气的促狭鬼。”王妃伸手抚了抚瓶身,脸上带着一抹欣慰而怀念的笑容,就让人把桌子上之前摆的花瓶撤换下来。
飘雪立刻劝了一句:“要不都摆在里间吧?若是被侧妃知晓了,又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儿,虽说您不怕她闹,可她胡搅蛮缠起来,总归是让人费神。”
王妃摆了摆手:“让她闹,我还怕她闹不起来呢。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就算没这花瓶,她也得唱一出戏给人看!”
她的态度完全就是无所谓,两个丫鬟不再劝了。
今日王爷要回来了,的确正如王妃所说,侧妃憋了这么久,必定是要闹幺蛾子,没有这件事儿,也有旁的事儿,债多不压身,何必管那么多。
雨落捧着花瓶小心翼翼的送过去,看着花瓶里乱七八糟的花朵,不由得想笑。
她记得世子爷的审美一向不错啊,还为了陪王妃解闷,母子俩一起上过插花课,结果今日这技术竟然这般烂,想来因为花是让人偷来的,他插花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宁吧,才发挥的如此失常。
王妃还一句话丢在心里没说出来:就算是王爷跟她闹又如何,又不能为了旁人辜负自家孩子的一片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有了一张存稿,太不容易了啊啊啊,就是明天更新的那章,我还得继续奋斗啊啊。
吃够了开坑裸-奔的苦,再也不想尝试,但是人都有惰性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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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突生变故
林宝姝这个回笼觉睡得足够久,一直到吃午膳前才起,浑身懒洋洋的。
她收拾了一番之后,青叶就来回禀了:“雨落姐姐方才拉着奴婢说了一会子话,是有关王妃院中的稀奇事儿。”
青叶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这话给说明白了,林宝姝听完之后,脸色有些黑沉,那天她一醒来就顾着和陆景宴厮打,根本没在意到栀子花,但是等换衣裳的时候,才闻见自己满身花香,再一想王妃前几日被撸秃了的栀子花,很显然那些花都被宴宴用来给她当装饰了。
不过今天还晓得补偿给王妃,想来她昨晚的故事没有白讲,总算还知道做母亲的辛苦。
“雨落姐姐还让奴婢提醒您,待会儿如果闹开了,您只管吃茶看戏,不用多费神。”
青叶这话一说,林宝姝也明白了,王妃为何提前让雨落来提醒她,这就是算到了今日要闹腾个不休。
今儿用午膳的时候,王妃和世子爷都在,林宝姝也被请来了。
前几日刚达成合作协议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偏过头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倒是世子爷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任谁的脸被踢青了,白日咬牙诅咒要惩治她,结果晚上换了个人格,舔着张大脸去讨好人家,陆景宴着实是笑不出来,甚至还想骂人。
狗东西真是一天比一天混账了,想起他今日睁眼的时候,就发现手上都是草青汁,身上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气,上了床连鞋都没脱,鞋底一层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后来还是影二告诉他,这是去偷了侧妃的话,来赔给王妃。
因为这事儿,陆景宴收拾一下,就过来王妃这边,从早膳蹭到晚膳,就等着侧妃发难的时候,他好助上一臂之力。
结果现在他是严重缺觉,眼睛下面青黑一片,林宝姝倒是面色红润,丝毫瞧不出晚上熬夜的架势,分明是人家白日里睡得足够了。
“哟,世子爷也在呢。这是怎么了?瞧着有些精神不济啊,莫不是半夜三更不睡觉,起来做贼了吧?”林宝姝被他瞪了好几眼,顿时起了戏谑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陆景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下来,倒是王妃笑出了声。
“都是促狭鬼!”
三个人用膳,气氛倒是相对和谐。
“王妃,看本王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饭食还没用完,院外就传来一阵男人爽朗的笑声,几人一怔,王妃的眉头轻皱,用锦帕擦了擦手,才慢吞吞地起身准备出去迎接。
不过因为她这一耽搁,男人已然进了院子,看到她要走过来,更是虎步龙行而来。
“外头太阳晒,你就别出来了。快瞧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
男人长得极其魁梧,一身武将风骨,因为常年在外,皮肤晒得黝黑,但是浓眉大眼,相貌还算英俊,王妃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越发将王爷衬得五大三粗了。
如今这位粗人王爷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来,轻巧的捧在掌心里。
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奶兔子,支棱着两个小耳朵,但是因为太过恐惧,正瑟瑟发抖。
卓雅原本只是应付的态度,在看到这只比巴掌还小的兔子时,顿时有些融化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你看,这小玩意儿攒起来,跟个毛球似的。”王爷说着就轻握了一下手,把兔子包裹起来,真的像个球。
立刻他的手背就被拍了一下,王妃瞪了他一眼:“小心些,你粗手粗脚的再捏死它。飘雪,给它搭个小窝,这么小的兔子还吃不了草,找些羊奶过来。”
她安排的井井有条,很快小兔子就被带下去了。
男人笑得更加开坏了:“雅雅,还是你心细。这小东西一窝有四只,我发现的时候,只活了这么一个,母兔子估计被猎人猎走了,要不是我把它塞怀里捂着,它也活不成了。还掉了我一手的兔毛。”
他张开手掌,似乎在告状似的。
王妃无法,让人打来水,亲自给他净手。
林宝姝放下碗筷,已然站起来候在一边,等着夫妻俩互动完毕之后,好让她见礼。
倒是陆景宴不闲着,跟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句什么话,林宝姝正看戏的时候,忽然一支栀子花砸到了她的小腹上,又直接滚到了地上。
林宝姝有些发懵,一抬头就看见陆景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冲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紧接着又抬起手,冲她丢过来一枝花。
这次他的手臂扬得很高,力度也很大,应该是冲着她的脸来的,显然是为了报前几日她把他踢到床下之仇。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的准头太差,还是他天生肌无力,竟然扔了好几次,最多砸到她的胸口,离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好远。
林宝姝冲着他冷笑了一下,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废物。
陆景宴都快气炸了,他本来是想撒撒气的,结果前几日的火气还没撒完,这又来一波,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顿时他还不信这个邪了,推着轮椅凑近,两人之间只有两步距离,他就不信这么近了,还砸不到她。
果然哪怕再是肌无力,离得这么近,他也得手了。
当那朵栀子花被丢到她的脸上时,陆景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只不过他还没有完全笑开怀,就见林宝姝抬手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并且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唔,好疼啊。”她轻哼了一声。
“景宴,做什么呢?怎么可以欺负宝姝?”王妃责怪的声音传来。
陆景宴再一抬头,就见屋子里大家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哪怕是那些下人,此刻也因为太过惊讶,暂时把规矩给忘到了脑后,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夭寿了,弱冠之年的世子爷,一改往日贵气清冷的模样,竟然像个五岁顽童一样,用花往姑娘的脸上丢。
讲真,他们家小侄儿五岁的时候,都不玩儿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