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兄弟俩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孙丹再次怀孕。
经过一番考虑,也询问过兄弟俩,王宏和孙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出现先兆流产的迹象,孙丹不得不暂时放下工作,在家中安心养胎。王宏每日忙不过来,只得临时招聘一名助理,就是日后出轨的对象韩芳。
扫过这几行字,颜珋抬头看向对岸。
因为被双胞胎兄弟撕咬,王宏和韩芳的魂体都有损伤。尤其是王宏,一条胳膊差点被咬断,此刻正瘫在地上不断哀嚎。韩芳站在他的身边,表面看似惧怕,视线落在王胜兄弟俩身上,满满都是阴狠毒辣。
两人没有喝孟婆汤,又身处忘川河边,会不自觉释放出内心最真实的情绪,没有半分遮掩。
“神君且向下看。”孟婆见颜珋停住,素手翻过纸页,上面清楚记载王宏出轨,对孙丹实施冷暴力,将一双儿子丢去孙丹父母家的全部经过。
“鬼迷心窍。”颜珋冷声道。
“神君此言差矣。”孟婆轻轻摇头,命船工将王宏韩芳带过来,从发间取下一枚木簪,点在王宏额心。
簪上鬼兽口吐黑气,片刻涌入王宏魂体,少顷化作一缕轻烟,自王宏口中缓慢溢出。
“神君看出什么?”孟婆轻声道。
目视轻烟飞旋盘绕,在王宏头顶停留不过数息就飞速散去,颜珋不禁蹙眉。
“气运。”
“正是。”孟婆颔首,将木簪重新簪到发上,正色道,“此人本性贪色好财,没机会则罢,一旦送上门,实无法改。其妻孙丹却不该有此大劫。”
坦白来说,孙丹不该死。
按照命格,她会同王宏离异,之后重组家庭,在古稀之年寿终正寝。
“再则,此二子命有贵格才气,且寿数不短,不应如此早夭。”
孟婆如法炮制,验证王胜和王利气运被夺,寿数也因此受到影响。
反观韩芳,本该穷困一生锒铛入狱,却意外改命,随着王宏享数年富贵,更避开命中牢狱之灾。
“此人身上颇有古怪。”孟婆道。
颜珋没有出言,仔细打量韩芳,突然两指并拢点在她的额心。几乎就在瞬间,韩芳发出凄厉哀嚎,魂体变得不稳,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孟婆同在场的判官鬼差俱都大吃一惊。
此法分明是老君的搜魂之术!
无视众人震惊的神色,颜珋双眸微眯,以灵力牵引,不断探询韩芳脑海中的记忆。很快在她的记忆深处找出一页熟悉的佛像,同先前在降术师手中发现的一般无二。
“西方教。”颜珋收回灵力,沉声道。
“什么?”孟婆满面诧异。
不怪她惊讶。
接引准提都被镇压,镇教法宝也不复存在,他们是如何夺取人族气运?况且天庭正有意出兵,这样往刀口上撞,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再则,孔宣作为使者,如今就在天庭。
西方教继续行此恶事,是自信不会被发现,还是有恃无恐,直接将孔宣视为弃子?
“事情尚难定论。”颜珋对孟婆道,“我需往天庭一行,楚江王处烦劳你转告,先前承诺之事已成。因情况特殊,容其成妖,于地府并无害处。”
“是。”孟婆正色应声。
“这四人暂时交给我,待事情了结再送回。”
话落,颜珋取出一枚铜铃,将先前拘在其中的村人鬼魂交给孟婆,并收走王宏、韩芳、王胜和王利四人的魂体。旋即同孟婆告辞,化作一道金光离开地府。
第125章 隐秘
遇颜珋来访,孔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神君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
孔宣正准备见礼, 颜珋二话不说, 挥手抛出一道灵光,光芒扩散成椭圆灵境, 清晰展现从韩芳处搜得的记忆。
看到光中出现的影像,尤其是那尊佛像,孔宣的表情产生变化, 震惊、不信、痛恨、悲伤等情绪交织在一起, 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整个人颓然坐在椅上,满面都是凄然。
“没想到, 当真没有想到, 他们竟敢如此。”
孔宣声音低沉, 整个人仿佛失去精气神, 显得颓丧不已。
倘若换成不熟悉他的人,八成会被眼前这一幕骗过。
颜珋却不在其列, 收起灵光, 坐到孔宣对面, 手指敲了敲玉石桌面, 笑道:“孔宣, 戏演得太过就显得假了。”
听闻此言,孔宣神情微僵,满面不敢置信, 好似被冒犯一般。颜珋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说:继续装,继续演,他就在这里看着。
僵持片刻,孔宣忽然勾起嘴角,现出一抹迥异于平和气质的笑。
张扬,邪肆,令人不寒而栗。
这才是真正的他,诞于洪荒的凤凰血脉,天地间第一只孔雀,被世人尊奉敬畏的孔雀大明王。
“的确,演得太过就不真了。”
既然被揭穿,孔宣索性不再演。不想继续绕弯子,直接话入正题,双手捏成法诀,一面铜镜出现在掌心,注入法力之后,镜面升起数道佛光。光芒向中心凝实汇聚,形成一尊清晰的佛影,同颜珋方才展现的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区别。
“此乃接引准提所造幻影,专为夺取凡界气运。所夺气运可经十二品莲台炼化,亦能以非常手段转换,为教众所用。”孔宣开口,没有任何犹豫和掩饰,将接引准提所行之事尽数道出。
“非常手段?”颜珋面现凝色。
“对。”
孔宣又向镜中注入一道法力,光芒中现出百尊金身法相。法相均为教中精英所化,位阶上升,环形趺坐,手捏法诀,口中吟诵法经。
伴着诵经声,一页又一页佛像凭空显现,接连破碎。碎片化作点点光影,汇拢到高悬于明台的佛灯之上。
灯中跃起火焰,赤、橙、金三色交汇,将搜集的气运逐步淬炼,转化为千余朵金莲,飞向守候许久的教徒。
这样的方式需耗费相当多的精力和法力,有十二品金莲镇教时,除非万不得已或是情况紧急,极少被教中采用。
孔宣离开教中时,本就存有防备之心,提前做出安排。这些高坐诵经之人均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再是秘密。
“夺取人族气运本就有违天和。接引准提被镇不周山下,教中出现不同声音,有幡然悔悟欲重新立教正身者,也有不思悔改,迷不知归,怙恶不悛之徒。”
孔宣面带冷笑,看着光中浮现的一切,看着教众手捧金莲,俯身拜谢,满脸激动的场景,眼中讽意更深。
“这数万年来,对教主所行之事,凡知情者均心照不宣,从不曾想过停手。如今接引准提出事,仍有半数执迷不悟,一边巧言令色,意图蒙混过关,一边继续盗取气运,没有半丝悔改之意。”
“此番我孤身前来天庭,一是教中众人推诿,主动出面;二则,实是不愿同这般贪婪之辈为伍,欲早做抽身,以防因果回转,万劫不复。”
听到孔宣的解释,颜珋始终面带微笑,眸光深不可测,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面对这样的蜃龙,孔宣有些拿不准,到底能不能说服对方,实现自己的计划。
“此事可曾道于他人?”颜珋终于开口。
“尚未。”孔宣摇头,继续道,“我打算先见接引准提,看他二人是否留有后手。”
“怎么说?”颜珋挑眉。
两人已经被镇压在不周山下,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神君,他二人已然成圣。”孔宣正色道,“自鸿蒙以来,天地间圣人有几?”
得孔宣提醒,颜珋脑中灵光闪过,当即蹙眉。
“他二人来自西方净土,听道鸿钧,在东方建立教派,一路顺风顺水。以他二人性格行事,除鸿钧赐下法宝,焉知没有其他保命之物?”孔宣继续道。
“所以你要见他们?没有其他原因?”
“当然有。”孔宣承认得十分痛快,“当年我是一时大意,才败于准提之手,寻机自要讨还。这些年身在西方教,被处处压制,又看不惯其所行,早思脱身之策。此番他二人自投罗网,陷于天庭之手,机会送到眼前,我岂能轻易错过。”
这样的解释的确说得过去。
颜珋沉吟片刻,联系孔宣给出的情报,对如何处理西方教有了新的想法。
收拾是肯定要收拾,不过大举发兵之前,可以先做分化,令其内部生乱。
毕竟这个教派跟脚不同其他,万一有掌握夺取气运之法的教众跑回西方净土,难保他日不会死灰复燃。
除恶务尽。
凡参与其中,不能放跑一人。
倘若不能斩草除根,人间乱象必会日渐增多,如孙丹及其两子的悲剧也会不断发生。日复一日,累积到一定程度,非但地府疲于应付,难保会生出何等祸患。
逢人族大兴之世,天庭、地府均不能同其割裂,言是息息相关亦不为过,必须慎之又慎。
西方教情况特殊,根源不属于东方,祸害起来自然没有顾忌。
颜珋和孔宣对视一眼,都十分清楚,西方教中为何有一批人有恃无恐,面临天庭大兵压境的可能,仍不愿意收手。
“修成金身法相,虽不及圣人,却非能轻易殒命。”孔宣叹息一声,神情中闪过一抹晦暗。
哪怕天兵天将打上门,教众一哄而散,这些人只要不死,换个地方照样东山再起,凭借盗来的气运再次壮大教派。
颜珋向孔宣提议,让他马上去见三清,将事情如实说明,不要隐瞒一星半点。
“此事关乎天庭,告于三清之后,需得禀报天帝。”颜珋正色道,“祖龙处我自会上禀。”
孔宣颔首,当即同颜珋分开,前往拜会老君。
两人分头行事,孔宣处不必提,颜珋见到祖龙,道明前因后果,祖龙采纳他的提议,决定先分化再打。
内部有人送信,也好一锅端,免得出现漏网之鱼。
在此期间,为免凡界生变,颜珋决定下界搜集西方教盗取气运的媒介,找到立即销毁,不予留存。
“庚辰,你和小六一起去。”祖龙道。
“是!”
庚辰领命,和颜珋一同去往凡界。
离开之前,颜珋特意找来三名仙侍,劳烦他们照看被留下的红蛟。
仙侍收下颜珋给出的灵果和灵药,无不喜笑颜开,满口答应。
红蛟很想一起去,无奈她泡在灵池这些时日,隐隐有突破迹象,实在不能离开,只能目送颜珋和庚辰的背影,突生被自家大人丢下的委屈感。
实在忍不住,索性沉到池子底下专心修炼。等她由蛟化龙,自是能追随颜珋,想去哪里去哪里,不会被修为所困。
与此同时,被带回狐狸洞的白尾也在刻苦修炼。然而比起红蛟,修行速度自不能同日而语。想要实现心中宏愿,必须加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