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他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
“你……”皇上很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糊涂了。
北王已不是十年前的北王,现在的北王……
就像北王所说的那样,他的天真已被扼杀,他问了,北王也不会说。
“今日你来,就该知道,朕不会让你活着下山。这些人,就是为了取你的性命。”皇上指向站在祭坛四周的侍卫,语气带着他也不知的惆怅……
这个少年,这个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少年,就要死在这里了。
当年那个光芒万丈,压得四国豪杰抬不起头的少年,就要死了!
“您的宝贝儿子还在本王手里,陛下,您确定,您要本王的命?”想要他的命?
十年前,皇上做不到,十年后,皇上同样做不到。
“你说武王?”皇上又笑了,一扫刚刚的惆怅,眼神变得凌乱而阴沉:“你不提他,朕还没有那么生气。北天骄,你和南凉太子真是好样的,拿个冒牌货来骗朕,把朕耍得团团转!很多年,没有人敢在朕面前玩小把戏,你真是好样的!”
“原来,皇上您已经知道了。”手中一张最稳的牌却废了,北王心中一吧主,但……
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不急,时间还早,胜负还未分。
“朕不仅知道武王是个冒牌货,还知道你拿武王威胁应颐,让应颐带兵去南荣帮你解围。北天骄,你说……应颐接到朕的旨意,带兵撤退,你那些被困在南荣的兵马,会是什么下场?”皇上眼眸微眯,眼中的精光化为一个点,死死地看着北王,想要从北王脸上,看出一些别的情绪,然而……
皇上失望了。
北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迎上皇上的打量,北王不闪不避:“陛下,您小看本王了,也小看了本王手上的兵。他们拿不下南荣,北林的人也得不到南荣。这么多年,您应该清楚本王的性子!本王的东西,除非本王同意,不然……任何人也夺不走。”
“南荣不是你的。”南荣是他东林的!
“在您放弃南荣后,南荣就是本王的。当年,本王能为您打下南荣,今日,本王就能为自己拿下南荣。”十年前,四国争霸,为的就是南荣的主权之争。
南荣盛产粮食,一直是东林的附属小国,大半的粮食都上贡给了东林,但……
南凉、北林与西凤三国不服,三国联手,弄出一个四国争霸,想要从东林手中抢走南荣。
当然,四国并不在意南荣的主权归谁,他们在意的是,南荣的粮草归谁。
那一次,他独战三国高手,他赢了,为东林赢得南荣所有的粮食。
他拼了命赢回来的南荣,皇上却轻轻飘的送了出去。说实话,对皇上,北王是失望的……
哪怕理智上,他知道把南荣丢出去,让北林、西凤和南凉三国争,能化解东林当时的危机,对东林是有利的,但他仍旧失望。
皇上哼一声,咬牙切齿的道:“朕倒在看看,没有应颐的帮助,没有朕的命令,你怎么拿下南荣。”
南荣的所有权,在自己手上丢失,这对皇上来说是一个耻辱,北王这话,无疑是在撩虎须。
“陛下,您以为……您的命令,能出京城吗?”北王嗤笑反问。
“你……什么意思?”北王掌控了京畿?
这不可能,先不说北王不过刚到京城,就算北王一直呆在京城,也不可能掌控京畿,他在京城根本就没有势力。
“陛下,这世间能人,并不只有本王一个。王家麒麟儿,可不是浪得虚名。”北王毫不客的,把王梓钰给卖了。
也不能说卖,就凭王梓钰做的那些事,皇上早晚会知道,早晚会找王梓钰算账。
“王梓钰?他没有死?”席国公没有得手?
那老东西,果然不中用!
“看样子,陛下您的消息果然不够灵通。”看到皇上的反应,北王笑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
他猜对了。
王梓钰比他想象中还有本事。
“你……你们做了什么?”皇上再也控制不住,面露凶态。
事情,失控了。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北王扫了国师一眼,才道:“把控京城,把杨妃、废太子带走了。陛下您放心,你的小皇子,本王也帮您带走了,有本王在,没有人能伤他们。另外,您倚靠的席家军,这会……”
“你动了他们?”皇上脸上青筋凸起,凶狠的问道。
席家军是他放任京城大乱的最大底气。
那只驻守城外的大军,明面上听席国公的,实际上掌控兵权的人,是皇上的人。席国公真正能调用的,不过千余人。
国师也维持不住高人的风范,死死地盯着北王,眼中满是愤怒与震惊……
短短一天的时间,北王到底做了多少事?
第966章 护崽,今日父子情断
皇上借废太子与平王之乱,遁出皇宫,假装受困,实则隐在暗处悄悄布局,意图将京中那些蹦哒得欢实的人一网打尽,顺便借席国公之手,借席国公背后之人,光明正大的除掉王家而不沾一丝罪悄……
但,在得知北王赶回京城后,皇上却像将矛头指向北王,想要一一箭三雕再除去北王。
皇上自以为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却不知……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北王将他布的局一一破了。
尤其是在王梓钰开始反击、掌控京城之后,北王能做的就更多了。
这时的皇上,就是一个睁眼瞎,他要放过这个机会,就不是北天骄。
“席家军?”北王嗤笑一笑:“看样子,陛下您知道的,比本王想象中的还要少。”
“你什么意思?”皇上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被北王带着走,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他的席家军能有什么问题?
要知道,席家军明面上,虽由席国公掌管,但实际上,能调动席家军的人,只有他这个皇上。
“陛下莫不是以为,席国公是你的人吧?”北王反问。
皇上冷哼了一声:“他是不是朕的人,一点也不重要。”他当然知道席国公的不寻常,当然知道席国公背后还有人,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让席国公去对付王梓钰。
席国公另投他主,王家要是毁在席国公手上,他这个做皇帝的,事后完全可以把推得一干二净,把席家推出来承受世家的怒火。
“不,很重要。”北王重重的点头:“您的人虽然有能力,但比之席国公却差远了。席国公的背叛,对您来说是致命的一击,没有席国公,您的人……根本守不住席家军。”
“你到底做了什么?”北王一向话不多,今天说这么多话,皇上却不觉惊喜,只觉得烦躁。
“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北王顿了一下,同情地看着皇上:“本王借用了镇国长公主留下来的人,对了,那些人大多数就在席家军中。”
“镇国长公主?她,她在席家中安插了人?”皇上一震,胳膊猛地收紧,要不是身体虚弱,这会怕是要跳起来了。
他的皇姑姑,什么时候安插了人在军中?
为何,他一点也不知晓?
“陛下,您太小看女人,更小看了护崽的女人。您害死了应家那么多人,应家只余应池这么一个长公主的血脉,长公主为了保护他,暗中防备您也是正常的。”母兽尚且护子,更何况是人。
镇国长公主嫁入席家后,为席家生了数个儿女,她的儿女成亲后,也有孩子出生,但是……
真正留下来的血脉,只有应池。
应颐虽同样是应家人,但他不是镇国长公主的血脉。
为了保护应池这个血脉,镇国长公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更何况,镇国长公主已经很温和,她只是被动防御,如若应池无事,她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动。
“她!她怎么敢!她是东林的长公主!她怎么敢背叛朕,她怎么敢!”皇上的瞳孔猛地放大,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北王,一脸狰狞的怒吼:“她的地位、权势,全都是朕给她的,她怎么敢背叛朕!”
镇国长公主这一手,打乱了他所有的布局。
他敢任由平王和废太子胡闹,任由席国公对王梓钰出手,就是倚仗着京中的兵马,全全在他的掌控中。
如若这支兵马出事了,他就失了底气。后面的事,他也无法掌控。
“镇国长公主从来就没有背叛您,她嫁入了应家,她就是应家妇,她保护自己的孙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您动了应家,镇国长公主留下来的人不会有动作,但您动了应池,动了镇国长公主的逆鳞。”镇国长公主这一生,为皇室做出的牺牲,已经足够多了,皇上莫不是以为,镇国长公主的心,会永远只向着皇室,为了皇室任由自己的子孙惨死吧?
“逆鳞?龙才有逆鳞,她一个应家妇,也敢在朕面前谈逆鳞,朕便是杀了她的孙子,她又能如何?”皇上眼中闪着凶光,他视线轻扫,落到一个不起眼的护卫身上,手指轻动,给他比了一个手势……
镇国长公主为了一个应池敢背叛他,他就将应池千刀万剐,让镇国长公主死也不得安息。
皇上的动作不算大,但北王还是看到了……
北王眉头微皱,在皇上手指轻动的刹那,说道:“陛下,您是不是忘了,镇国长公主是为了救您而死!您杀了应池,可对得起镇国长公主?”
楚九歌说得没有错,这世间的女子大多悲哀,哪怕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女子长成出嫁后,对娘家而言她是外人,但对夫家来说,突然来一个陌生人,她也是外人。
可当娘家或者夫家,需要她牺牲的时候,又觉得理所应当,因为……
她又是自己人,跟自己是一家的人。
这个时候,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都不会在意她的为难,她的情感……
“你要救应池?”皇上的手势打到一半,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北王。
“君子重诺,一言九鼎。陛下你要楚九歌过来换应池,楚九歌来了,您就该守诺放了应池。您要本王来换楚九歌,本王来了,你也该重诺,放了楚九歌。”
“说了这么多,原是要朕放了楚九歌。”皇上冷笑,脸上又恢复原有的自信,他收回手,没有再暗示手下的人去杀应池。
区区一个应池,不必着急。
既然镇国长公主为了应池,不惜背叛他这个皇帝,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应池,让镇国长公主后悔。
皇上指向祭坛中央的楚九歌:“看到没有,人就在那里。想要换楚九歌,可以,拿你的命来换。”
他本以为,今天凌乱也会来。
如若有凌乱与北王两人的命,他应该可以再活十年,但现在……
聊胜于无。
有北王,他也能多活三五年,有三五年的时间,他应该能灭了巫族,再安排好一切,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