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该这么消极……
也许,她应该多做一些。
也许,她能够做得更好。
不给楚九歌多想的时间,又有病人进来:“大夫,我女儿腹中时常绞痛,已经年过十六了,还不曾来月事,您看这病……”
年长的妇人扶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在楚九歌面前坐下,妇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楚九歌,眼中满含紧张与期待,透着拘谨与不自在,还有一丝丝潜藏在眼眸深处的希冀,她女儿则低着头,含胸驼背,不敢看人,只是怯生生的眸子,同样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楚九歌看着面前的母女,眼眶微微泛酸。
她想,哪怕是为了让这抹希冀的光芒越来越亮,她也应该多做一些,至少不能像之前那般消极,只是遇病治病,从来没有想过主动的、积极的,为这些病人做些什么。
“经期不顺导致的,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算严重。你躺下,我给你扎两扎,回去后吃上两幅药,就没什么大碍了,如若十天内不来月事,就来找我复查。”如果是以前,楚九歌是不会提复查的话。
她对病人并不耐烦,只尽着把他们的病医好的责任,现在她却想要多做一些。
“真的,真的能好?”妇人一脸惊喜,那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小姑娘,也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眸子亮得吓人。
楚九歌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我保证!”
“太,太好了。谢谢,谢谢楚大夫,您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您不知道,我……我男人死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不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妇人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这世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求生实在太艰难了,尤其是这个孩子还不健康,如若不是遇到楚九歌,她们母女二人余生怕是没有盼头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药方写好了,你让你女儿躺下,露出腹部,好方便我扎针。”说话间,楚九歌已经药方写好,递给对方。
妇人拿着方子,如同捧着什么珍宝,红通通的眸子满是欣喜,那沉默怯弱的姑娘,也悄悄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楚九歌,无声表达她的谢意……
之后的几位病人情况都不算严重,除去偶尔几位要扎针的,大多用药就能好,一连看了二十余位病人,楚九歌已有些累了,但精神却极好,一双眸子神采飞扬,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极好,状态极佳。
前来就诊的病人,见到楚九歌自信的样子,对她的怀疑也渐渐消失了,病人一个接一个的走进诊室,而后带着笑出来,也让排队的人渐渐多了一分期待和自信……
辰时过半,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与京都府尹一同来到衙门,只是平日宽敞的大街,今天却堵得水泄不通,四辆马车可并行的宽大街道,此时只能容得两人通过。
“前面是怎么一回事?”三位大人坐在马车上,面露不喜。
王家的案子竟是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这么多人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人前,就叫他们审案多了几分难度。
“回大人话,是……是楚九歌楚大夫在前方义诊,免费为京中的妇人治病。”官差早早的就打听清楚了,只是不敢主动上报罢了。
结合今日要审理的案子,楚九歌此刻在衙门对面,只为妇人诊病,明显是跟衙门的叫板……
第884章 插队,这一拨可以宣传
果不其然,三位主审官一听到差役的话,顿时脸黑了。
“谁让她在这里摆摊的?走走走,让她赶紧的走,这不是她能呆的地方!”京都府尹没好气的开口,声音粗哑,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王梓钰的案子一波三折,他实在睡不好。
“真以为有北王护着她,咱们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吗?”大理寺卿的口气也不好,看他眼下的青黑,同样是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
刑部尚书没有开口,他眼睛合拢,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作为纵横官场数十载,也没有栽下去的老狐狸,刑部尚书很清楚,王家这事已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左右的,他们现在掺和的越多,最后死的越惨。
毕竟,最先牺牲的,都是掺和最深的棋子。
“大人,对面,对面……不是咱们的地方,咱们没这个权利赶人家走。”官差一脸为难的开口。
大人真当他们先前没赶人?
他们赶了,只是赶不动而已。
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就是官差,也得讲道理。不然,会被京中的权贵告死。
“聚众闹事,拿人!”京都府尹张嘴,就给排队的人定了一个罪。
官差更想哭……
这个理由,他们用过,但……
“大人,对面的铺子是王家的,这条路……当年是王家修的。”官差压低着声音,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京都府尹哑然失声,马车内许久都没声音传出来,官差冷汗淋漓,现场有片刻的死寂,直到刑部尚书从马车内下来:“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能当事人来了,咱们还没有到,也没有多远的路了,走过去便是了。”
“嗯。”刑部尚书开了口,大理寺卿与京都府尹也有台阶下了,两人黑着脸,随同刑部尚书一同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看到眼前黑压压排队的人,京都府尹的脸色更难看了:“无知刁民,不收银子的大夫,能是什么好东西。”
“放屁!”京都府尹的话声音不小,排在队伍末的妇人听到这话,顿时怒了,心急口快的她,霹雳啪啦的开口训斥:“楚大夫医者仁心,照顾我们这些穷苦人,怎么就不好了?合着一个人非要像丹医堂一样,跟官府那些官差一样吸我们的……”
“大胆!”官差见这人说得不像样,急忙打断他的话:“谁准你这么跟我们大人说话了。”
“大人?”那妇人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脸一白,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小妇人只是来看病的,求大人高抬贵手,不要跟小妇人一般见识。”
那人跪地求饶,见被官差护着的大人不吭声,咬咬牙道:“大人,小妇人实在不知,您也来排队看病。您,您往前排……小妇人不敢跟大人抢,你去前面看诊。”
原来,这几个大人也是来看病的?
排在前面的妇人,暗戳戳的鄙视了京都府尹几人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侧过身子,给天人让路:“大人,您请,您请……”
“无知妇人,本官需要来这里看病吗?”京都府尹没好气的一甩衣袖,正要叫官差把这些人都赶走,排在队伍末尾的妇人,就“热情”的给他们让路:“大人,您请,您请……”
“大人,我这位子让您。”
“大人,您往前……”
也有人忍不住,小声的嘀咕:“看病就看病,有啥不好说的。”
“一群大男人跟我们争,还当官,真是……”
队伍末尾的骚动,很快就引起排队人的注意,她们不知事情始末,见到后面的人都给一群官老爷让位,不满的人更多了:“都是什么人……看病就看病,居然还插队,仗着自己是官身就了不起了。
“咱们这些穷苦人,是没有办法,才来这里排队等着免费看病,这有钱的官老爷是脑子有病吧?居然也跑过来,跑过来就算了,居然还要插队,我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好了,快别说了,别让官差看到了。都让让,给后面那几位大人让让,也就是几个人,楚大夫看病快,耽误不了多久。”
“楚大夫说了,这三天只为妇人看病,过几天才给其他人看病,这几位大人是得了什么病,这么着急,跟我们一群妇人抢,真是……不知羞。”
队伍中间和前头的人,仗着人多,乱,官差管不过来,小声的交头接耳,后方的人却不敢,即使面上不满也乖乖的给京都府尹几人让位。
偏偏,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妇人,自以为声音小,却不想大家都在说,声音不免大了起来,也让京都府尹听到了她们的抱怨。
京都府尹和大理寺卿气得想要抓人,刑部尚书反倒是笑了:“既然来了,咱们就插个队去看看,楚大夫的医术,我们那天也是知晓的。”
果然,不插手王家这事是对的,哪怕有皇上出手帮席家又如何?
王家不是吃素的,楚九歌也不是吃素的,北王也不是吃素的。
“看什么看,时辰快到了,要开堂了。”京都府尹并不想去,但刑部尚书根本不理会他,在官差的开道下,在排队的人主动让路下,一路杀到义诊的内堂。
刑部尚书一上前,让道的妇人迅速站回原来的位置,后路断了,京都府尹出不去,只能跟着往前走……
三人在官差的护送下,一路插队,排在了队首,在前一位妇人看完病后,三人就进去了。
“三位大人是来看病?请坐。”楚九歌早就收到了消息,见到三人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连起身都没有。
这是她作为大夫的权利,不服,就不要来找她。
“楚九歌,谁给你权利,在这里义诊的?官府同意了吗?”被一群乡下妇人指责,京都府尹的修养,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看样子三位大人不是来看病,是来找事的。”楚九歌笑着起身,然,就在三位大人,以为楚九歌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朝不远处的丫鬟招了招手……
“你想找谁?王梓钰吗?他现在自身难保,保不了你。”京都府尹冷笑。
楚九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京都府尹的话,而是对小丫鬟道:“让人告诉苏公子,让他把三位大人身患隐疾,为求神医诊断,不惜在开堂前,插队就诊的消息,给我宣传出去,让越多人知晓越好。”
楚九歌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大大方方,当着三人的面说的……
第885章 有病,细思极恐
楚九歌有恃无恐,当着三位大人的面,就这么吩咐下人,饶是好脾气的刑部尚书也不高兴了,另两位就更不用说了。
自觉是主人公的京都府尹,当即冷笑:“楚九歌,你当本官是死人吗?”真以为有北王撑腰,就能在京城横走着?
今天,他就要教楚九歌做人,让楚九歌明白,有靠山的不止她楚九歌一个人。
“大人印堂发黑,双脚虚浮无力,如若不及时医治,命不久矣。”楚九歌盯着京都府尹打量半晌,一脸严肃的道。
“来人!”京都府尹气得死去理智:“把这闹事之人给本官拿下。”
任谁被人当面说,快要死了,都高兴不起来,更不用说京都府尹,这个在京中属于实权派的官员。
从来,都是他人奉承他,哪怕是同僚或者上峰,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便是政敌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诅咒他快要死了,楚九歌犯了他的大忌。
身后的官差苦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敢下手……
他们大人不怕得罪楚九歌,不怕得罪她身后的北王,他们怕呀!
楚九歌笑了:“大人,你来看病,我说出来诊断结果,怎么就是闹事了?”
“谁告诉你,本官是来治病的!本官是来拿你这刁民的!楚九歌,当初北王能让本官将你们二人婚事登记在册,现在本官也能将其划掉,你明白吗?”只是半只脚踏进入北王府,楚九歌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当初,他能送楚九歌的半只脚进去,现在就能把她的半只脚抽出来。
“所以,大人不是看来病的,是来找茬的?”楚九歌真想喷京都府尹一脸。
这人脸真大,真当自己能左右北王妃人选似的。
要知道,皇上都不敢说这话。
“什么义诊不义诊的,快给本官散了,看在北王的面子上,本官不跟你计较。”就算他是来找茬的,他也不会承认,他又不蠢,怎么会让人抓到这样的把柄。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只要北王不在京城,怎么说北王都行,左右北王没有盟友,没有会添麻烦的给北王出力,但现在……
有老丞相那票徒子徒孙在,饶是京都府尹也不敢乱来。
“说得好像我不散,你敢跟我计较一样。”楚九歌嗤笑一声,坐了下来,素手在屋内一指:“大人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方?在别人家的地方指手画脚,这就是东林三品高官的做派?”
“楚九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京都府尹气得快要炸了,大理寺卿悄悄拉了他几次衣袖,提醒他冷静,都被他给甩开了。
他今天,一定要收拾楚九歌,让外面那些人看看,在这京城一亩三分地上,到底谁说了算。
“本姑娘不喝酒,有本事……你动手!敢砸我这里一桌一椅,不把你告的脱下官袍,本姑娘就不姓楚了!”皇上欺负她,她无法反抗,只能忍;废太子欺负她,她还是只能忍;杨妃、宸妃欺负她,她也只能忍,但这并不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