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是一块硬骨头,不对,是刺猬。
是碰扎谁的手,想要拉拢,又拉拢不了。
北王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以北王府的名义,向北林发征战檄文,皇上也捏着鼻子认了。
北王的兵马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瞎子。
不认,不当瞎子能如何?
他可以杀了北王,但不能把北王逼走,不能把北王的兵马逼走。不然,他这个皇位,都有可能坐不稳。
先前,南凉、西凤和北林三国联手攻打东林,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不是他棋差一着,没有弄死北王,反倒让北王把兵马悄悄的转移到荣兰,南凉、西凤和北林三国,又怎敢对东林出兵?
有北王坐镇,有北域兵马坐镇的东林,就是猛虎,谁也不敢惹。
这些道理,他不止一次跟武王说过,但显然……
到现在,武王还是不能接受,也不能认同。
不过,武王好歹知道,下圣旨斥责北王无用,知道用兵了。
要知道,先前他问武王如何处置北王的问题,武王都是一句:“下圣旨召北王回来,让他把兵权交出来,进京认罪。”
“抗旨是杀他的大罪,北王他敢抗旨?”
“下旨,杀了便是。”
这话确实符合“帝王”的高傲,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皇帝也没有这么简单。
像北王这样的人,先不说他的能力能让所有帝王垂涎,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帝王都舍不得杀他,就说凭北王的能力,谁能轻易杀的了他?
像北王这样的人,如若不能一击将其狙杀,就绝对不能动他,不然……
打蛇不死,反受苦害。
就像他现在这样,他驾驭不住北王,也不敢说能杀得了北王,只能默许他的行为,假装不知,对外说北王的一切行为,都是他这个皇上允许的,是他放给自己扯一块遮羞布。
这种放任是不得已而为知,但何尝也不是一种策略。
放任北王为所欲为,放任北王不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放任北王与其他三国为敌。让北王去对付其他三国,或者让其他三国,对付北王,他这个皇帝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妙?
要知道,除非他这个皇帝,做出什么惹怒民怨的事,不然……
北王绝不敢轻易谋反。
一旦北王谋反,就是乱臣贼子,天下百姓不会同意,满朝大臣也不会同意。
知道武王打小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不懂驭下之道,不懂平衡之道,皇上对武王的回答,虽有失望但无不满,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掰碎了,把里面的道理说给武王听。
武王听了,不断的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但是……
皇上看到了他满不在意的神情,和不屑的眼神,不用问就知他没有放在心上。
武王离去后,皇上重重叹了口气,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无奈,还有自责。
他就不明白了,他不算多蠢的,她更是聪慧透人,本事比男儿还要强,他们二人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她呢?
除了长相堪堪有几分相似外,旁的一点也不像。
是因为,打小长在外面,被谢老太爷养蠢了的缘故吗?
一定是这样的!
他们的孩子怎么可能蠢,一定是谢家把他的皇儿养蠢了!
皇上给武王找到了理由,心中那一点点失落,便被愧疚所取代了……
如若,他能早早的找到这个孩子,他的皇儿就不会被谢家养成这般样子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北王凭借一纸檄文,挑得北林大乱后,并在仪仗亲王的恭迎下,来到了北域二十万大军驻扎的地方。
说来,也是老地方。
北域大军驻扎的地方,就在嘉云关,也正因此,北王失踪的三个月内,南凉、西凤和北林三国的大军,便是蠢蠢欲动,也不敢劝易攻打东林。
北王手下这些兵,可是常年与魔族战斗的。北王手下这些兵,不说个个可为将材,那些领军的将军,确实个个都能独挡一面。
没有北王坐镇,没有苏慕白指挥,他们的实力也许会弱上三成,但就算是这样,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不用提,他们占了天时、地利。
有这二十万大军镇守嘉云关,四国和谈才能继续,那几座被南凉、西凤和北林占据的城中百姓,才能平安的活下来。
这些人回来后,朝廷没有为难他们,但也没有优待。皇上匆匆派了应颐前来接管,然而让皇上失望的是,应颐还没有驯服狼群,北王这个狼头就回来了。
大军潜藏在山中,要走进嘉云关,需得走一条长达三十八里的羊肠小道。
小道只能容两人并行,兵马进去后,要退出来就难了,只能硬着头发往前行。
而且,小道两侧是群山,最适合设伏不过。
当初南凉、西凤和北林三国攻打嘉云关,从这条小道走过时,死伤之惨重,至今都让他们谈之色变。
由此可见,这条小道有多危险。
而今天,此刻,北王就带着他的人,站在小道的一头……
第704章 身世,跟皇上坦白
羊肠小道,九死一生。
谁也不知两侧有没有埋伏,谁也不知两侧有什么埋伏,谁也不知进去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王爷,属下先去探探路。”北王的亲卫打马上前,主动说道。
“不必。”北王抬手,阻止亲卫上前:“本王自己去。”
对方要的是他的命,任何进去都无用。
“王爷……”亲卫一脸不赞同,但北王心意已决,不是亲卫能改变的。亲卫退而求其次道:“属下随同您一起去。”
“不必。”这种小路,进去的人越多越危险。
更何况他们这里才百来人,便是全进去,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王爷,这太危险了。”随同北王去海上的亲卫还好,从嘉云关赶过去迎接北王回来的亲兵,这三个月受够了北王不在的,任人宰割、任人摆布的滋味,他们实在是太怕北王出事了。
他们宁可自己死一万次,也不想北王出事。
“无事。”这条小道,他十年前就走过。
那时,两侧埋伏了足有三万兵马,他被堵在里面,进不得,退不出,无数巨石从两侧落下,把整条小道都给埋了。
那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但他还是活着出来了。
活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一次,他才真正震慑住了皇上,让皇上轻易不敢动他。
“我陪你一起去。”楚九歌策马上前,与北王并行。
她不懂兵法,但也不知这条路有多危险,带上她也许是累赘,但谁敢保证,有她在,关键时刻不能救命呢?
她再不济,也是一个大夫,是能救命的那种。
她再不济,也比北王的亲兵强,自保没有问题。
“很……”北王刚开口,楚九歌就截断了他的话:“我赌……没有埋伏!”
北王这个时候要死在嘉云关,皇上就完了。
“好。”到嘴的拒绝,改为满口应下。
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这条小道上没有埋伏,余下一成……
则是蠢货愚蠢的行为,谁也猜不到。
这天下不缺聪明人,但也不缺不管不顾,只管眼前的蠢货。
比如原来的谢五爷,现在的武王。
在北王眼中,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只顾眼前,只知眼前。
与这种人无敌……北王很有压力。
对方太蠢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蠢货下一秒会做什么。
无法预判对方的行为,许多事情就很难办了。
“过来。”北王将手递给楚九歌,手心朝上……
楚九歌看一眼,毫不犹豫的把手,放在北王的手心。
北王轻轻一个用力,楚九歌便凌空跃起,不算宽大的衣摆,如同扇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而后啪的一声收起,楚九歌也落到了北王的怀里……
“走!”一手搂着楚九歌,一手握着缰绳,北王打马冲入小道。
身后,亲卫紧张的看着,一个个眼也不眨,全身紧肉绷得紧紧的,随时都能冲进去战斗。
和小道外紧张的亲卫不同,北王与楚九歌一进去,就知道他们猜到了。
应颐是聪明人。
“哒哒哒……”知道小道并无危险,北王便不再策马,任由马保持匀速往前行。
“十年前,本王走过这条路,皇上在这里设伏,试图诛杀本王。”北王扬起马鞭,指向左侧一块平面光滑的大石头:“那块石头,是本王削平的,它原本是凸起来的。”
一剑将巨石削平,可见北王的能力,也可以看出北王当时的怒火。
楚九歌不知如何安慰北王,只能握住北王横在她腰间的胳膊,轻轻地拍打……
往前走了千余米,北王又指着不远处的上方,道:“看到横在上方的石头了吗?那是皇上的人准备的,他们想要推下来砸死本王,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太好,那块石头掉下来的时候卡住了。现在……它已经和两侧的山峰合为一体,看着就像是本该在这里一样。”
小道两侧有很多,当年那一战留下来的痕迹,那些痕迹很深,哪怕过了十年,仍旧还在。
“可惜了,本王当年……在这里吐的那口血,已经消失了。那是本王第一次,知道吐出来的血还能有肉沫。”那一次他活着走了出去,但也伤得很重,足足养了一年才好。
“你那时并不像现在这般桀骜,皇上也不能容你?”楚九歌有些不能理解皇上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