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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瑞年纪不大,却已走南闯北过,从不知看似无形的“情”字,竟能如此伤人。
  欧阳愠的话音刚落,他脑中突然嗡鸣了一声,紧接着竟是忘记了呼吸,待到一阵窒息感袭来,他这才猛然间惊觉到自己的失态。
  他突然转身,如风一般的逃了。
  果然,她变心了。
  这人当真是无情,随随便便招惹了他,转头就抛弃。
  可恨的是,他还不能对她做什么?!
  段瑞的自尊心难以承受今晚的打击,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一人在硕大的侯府,毫无目的的行走。
  隐在暗处的影卫觉得无端紧张,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大公子今晚......很古怪啊!难道今夜府上有人暗闯?否则怎叫大公子亲自巡守?
  ***
  次日,乔桐从熟睡中醒来时,绿萝上前通报了一声:“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您昨个儿从齐国公府回来后就没睁过眼。”
  缓了片刻,乔桐才记起了在昨天去齐国公府吃酒席的事,但自从上了马车之后的记忆,便是一片空白了。
  “姑娘,三公子在咱们院里等了您半天了。”绿萝道了一句,又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啊,奴婢觉得这三公子委实古怪,他是不是此前在民间当惯了乞丐,贪吃的毛病就是改不了,这都在吃了咱们几碟子杏仁了!”
  乔桐一僵。
  她倒不是小气,不愿意给三哥东西吃。
  府上公子,加上她在内,每月的月银都是一样的,不分嫡庶,也不分男女。而且母亲的嫁妆丰厚,哥哥们也时常给她塞银子,她哪里会在意几碟杏仁?
  只是.....段易很少来她院里,难道是碰到了难以解决的困惑,需得寻她开导?
  乔桐瞬间仙姑附身,一脸沉稳的对绿萝吩咐道:“给我洗漱穿衣吧。”
  绿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以她的脑子,暂时无法参透自家小主子的内心所想。
  此刻,外面已经是日晒三杠,乔桐近日长的很快,以至于总是睡不够。
  一见到花厅内矮小黑的段易,乔桐走上前,劝了一句:“三哥,你身子骨纤细,需得好生调理,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段易抬头看着她。
  小姑娘嗓音甜糯,面颊白里透粉红,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十分有灵气,仿佛一天一个模样,她又长高了不少。大约“眉眼如画”就是说的她这样的人吧。
  段易即便天天能见到乔桐,但还是被惊艳到了。
  相比之下,他自己就自惭形秽了,也难怪小舅舅和两位兄长偏疼她多一些。
  段易挺直了腰杆:“四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三哥,祖母和父亲此前便说了,咱们府上的的子嗣皆要相互扶持,不可敌对,更不可轻视对方,我虽在北地长大,但如今也是段家人,你断然不能像昨日那般诋毁我,更不能看不起我。另外,你是一个姑娘家,以后就不要自夸了!”
  他昨夜一宿未眠,被乔桐伤的不轻,今晨无论如何也要来讨一个说法。
  乔桐不明所以,她什么都不记得,而且她如此心善,怎会对三哥不好呢?!
  “三哥,你这是污蔑,我怎会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子呢,又谦虚内敛,断然不会自夸,也不会蓄意嘲讽你的。”
  段易僵住,四妹怎么能不认账:“...........”好生气啊!-_-||
  段易用了不太标准的盛京口音道:“四妹,你就是嫌我又矮又黑!”
  乔桐不接受这样的控诉:“......人不可貌相,三哥即便生的粗鄙,也断不能轻看了自己,你我都是段家人,我怎会嫌弃你?!”
  段易顿时二红脖子粗:“........”粗鄙?还说不嫌弃他?!
  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就用了北地方言教训了乔桐一顿:“*…………%%¥#@!”
  四妹背后有小舅舅,还有两位兄长做靠山,段易根本不与她争执,丢下一句唯有他自己能听的懂的话,就甩袖离开了。
  乔桐呆了呆,对绿萝吩咐道:“这几天热的很,也难怪三哥这般暴躁,你去小厨房熬一些绿豆粥,一会给三哥送去。”
  为了一视同仁,乔桐又道:“给小舅舅和两位哥哥也送些。”
  “是,姑娘。”绿萝应下,实在不明白三公子和自家姑娘较什么劲。阖府上下将姑娘当做是小祖宗供养着的,三公子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
  段易离开了碧落院之后,就去寻了段瑞。
  他太清楚府诸人对乔桐的溺宠了,故此没有在段瑞面前告状,而是道:“大哥,四妹妹嫌我粗鄙,你这里可有男子用的香料?”
  段瑞一宿没有合眼,满脑子都是欧阳愠,他不知道欧阳愠到底和多少男子好过,一想到欧阳愠极有可能也对沈墨做出过那些事,段瑞如被万蚁啃食,好不煎熬。
  段易此言一出,他从憋闷中醒过神来,小舅舅一惯是风清朗月的男子,即便从武,身上还有文人的雅然,他平时除却戴着佩剑之外,还有香包。
  而欧阳愠本是风流人物,穿着佩戴皆是十分精致,难怪会突然疏离他,而与沈墨走近。
  这样想着,段瑞也打算给自己的衣裳熏熏香。
  “去回事处领吧。”段瑞道。
  之前,段家的儿郎原本都是不用香的,但因着段青山那阵子求娶尧柔之故,府上购置了不少香料,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侯府上下处处种满鲜花,就连香炉也购置了不少。
  段易当即应下:“好咧,多谢大哥,那我这就去领。”
  段易刚离开,小厮的上前通报了一声:“大公子,雍州世子易连城又登门了,这次只他一人递了名帖,葛家公子并没跟着过来。小舅爷和愠公子已经去水榭招待了。”
  小舅爷和愠公子.......
  他二人这般默契?还是一早就商榷好的?!
  闻言,段瑞当即起身,朝着院门外走了过去。
  ***
  水榭亭台下摆了瓜果。
  段家在城郊有几处农庄,这个时机,不少瓜果都熟了,欧阳愠今晨被迫将沈良交到了沈墨的手上。
  碍于萧长恒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且又得罪了他,欧阳愠只能按着沈墨的意思,窝在侯府,哪儿也去不了。
  此前,她当真是被沈墨的美.色所迷.惑过。
  但是如今,她只觉得段瑞更有人情,与沈墨相比而言,段瑞要可爱多了。
  几人在水榭下落座,沈墨还是一张万年不变的冷漠,开口就道:“易公子今日登门有何事?”
  易连城的视线时不时偷瞄欧阳愠,此时她正吃着切成片的甜瓜,清甜的汁液沾染在了她饱满的唇上,显得愈发红艳。
  易连城一直觉得欧阳愠长的太过妖艳,简直让春花楼的头牌都黯然失色。
  他也知道欧阳愠一直在暗中与他作对,原本对这等妖物,易连城只想狠狠打压她。
  可是......就在方才,他只一眼就看呆了去,当自己的劲敌,突然变得如此清理脱俗时,易连城的心情十分微妙,只觉今年的初秋来的太迟,以至于他燥热难捱。
  易连城似乎没有听到沈墨的话。
  欧阳愠是个不嫌事大的,“易公子,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会你不是会喜欢上我了。”
  易连城猛然间坐直了身子,他吃了一口石案上的甜瓜,心很虚,也不敢与欧阳愠对视了。
  不否认.....那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欧阳愠自己也懵了,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虽然已经心有所属,但委实改不了撩拨人的老毛病。
  沈墨剑眉微蹙。
  而一旁的段珏也明显感觉到了易连城的异样,这家伙之前是很痛欧阳愠的,这怎么......
  几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易连城脸色一红,当即起身,准备离开:“我,我还有事在身,今日.....今日就不叨扰了!”
  他唇角的甜瓜汁液还未干,几乎是迈开腿就跑,但刚走出两步,却又转头警告了一句:“你近日多加小心,尤其是要防备着二殿下。”
  他总觉得是自己出卖了欧阳愠,早知道她是姑娘家,他又何必与她过不去呢?!
  父侯一直想与冀州联盟,可惜的是,冀侯那边没有那个意向,若是冀州有姑娘,直接联姻不就得了.......
  易连城这样想着,离开时差点撞在了拦住上。
  众人目瞪口呆。
  段瑞过来时,易连城已经一手扶着额头匆忙离开。
  欧阳愠心情复杂,看到了心尖上的美男子,她展颜一笑。
  这一笑瞬间风华万千,段瑞的心跳漏了两拍。不明白欧阳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想回心转意,吃回头草?他要妥协么?
  段瑞强装镇定,不动声色的落座。
  这时,段珏对欧阳愠道:“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你提防二殿下?你是不是要在外面撩拨了二殿下了?愠公子啊,不是我说你,凡事要适可而止,你都快撩拨了全盛京了,怎的连皇家人也不放过?!”
  这话无疑浇灭了段瑞的最后一点希翼。
  怎么.......她连萧长恒也没放过?!
  “我还有事,先走了!”段瑞的屁股刚挨到石杌上,火速又站了起来,仿佛多待一息都是煎熬。
  他生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抓着欧阳愠,狠狠的摁着她,然后撕了她所有的衣裳,让她知道撩拨自己的代价!
  段瑞一走,段珏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近日是不是太过闷热,以至让人人都是火气甚大?!
  欧阳愠瞪了他一眼,也起身离开。
  沈墨还有要事在身,很快就走出了水榭。
  段珏:“.......”
  ***
  沈良躺在厢房内,欧阳愠的那一掌用力过猛,他迟迟没有醒来。
  沈墨与段青山就站在床榻前看着他。
  今晨,欧阳愠将沈良交给了沈墨,而沈墨又将段良交给了段青山,沈家的确有一个男嗣,但数年前的那场大火,却是不见了踪迹,段青山以为他烧死了,遂才让沈墨顶替了他的身份。
  如此一来,便无人会轻易怀上沈墨到底是谁。
  如今沈良还在世,他到底是沈家的血脉。段青山与沈氏虽是没有做成真正的夫妻,但他定然不能弃沈良不顾。
  段青山问道:“沈墨,你确定他当真是沈家人?”
  沈墨点头:“嗯,我已查明,他就是沈良。当年救他的那户农家正好也姓沈,才取了这个名字。”
  段青山侧头看着沈墨,一直以来,都觉得他高深莫测,此刻亦然。
  这么短的时日之内,他不明白沈墨是如何查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