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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她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陆觐然也没有试图叫住她,只滑着轮椅不远不近地跟着。
  钟有时其实也就硬撑着一口气而已,袋子死沉死沉的,她其实早就气喘吁吁,还得硬挺着背,不容许脚步有半点迟缓。
  可她走着走着,还是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倒不完全是因为东西太沉,而是——
  身后怎么没有了轮椅的动静?
  等她终于回过头去,才发现陆觐然已经落下她十几米。再定睛一看,陆觐然的轮椅轮胎似乎卡在了井盖缝里,他低着头,似乎正在试着把轮胎弄出来。
  钟有时叹了口气,暂时把袋子搁地上,走过去帮忙。
  可是她都已经在轮椅旁蹲下检查了,也没看清楚到底哪部分卡住了。估计是因为路灯的光线被二人的身影遮挡了大半她才没看清吧,正要掏手机开闪光,可闪光灯还没来得及打开,她已先行眼前一晃——被他毫无征兆地用力一拽,转眼间钟有时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身上,而他一手抄牢她的腰,一手将轮椅猛地一转,钟有时压根来不及跳下轮椅,轮椅已经飞驰了起来。
  路过她刚搁在地上的塑料袋时,他顺手一抄,把袋子也抄上、往她怀里一搁。
  他低声说了句:“抱紧了。”
  到底是要她抱紧塑料袋?还是抱紧他?钟有时压根来不及分辨,他已双手并用,滑着轮椅飞速前进起来。
  速度快到钟有时不得不一手抱紧塑料袋,另一手紧紧抱住他的颈项,燥热的夏夜,风在耳边刮乱了鬓发,路灯落下的斑驳光影也在眼前急速的后退,钟有时心脏紧张直跳,却不知是因为轮椅的速度,还是近在咫尺的——
  他。
  三个月其实过得很快,时间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九月,有些事情依旧按部就班,就好比她还是每晚都被叫去隔壁吃饭;就好比她和陆觐然的关系虽然没有变得更坏,但其实也没有变得更好,她不会邀请他回自己家,他也再没提过任何与“复合”有关的字眼,这就像一个死局,钟有时也不知道三个月时间一到,这个局他要怎么解;就好比罗淼再未提及过那次的所谓表白……
  另一些事情,却正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还是老秦打电话来告诉她然栀基金改了名,并将原本持有的ssong品牌的全部股权转让回了宋栀。
  钟有时真看不出来这段时间陆觐然还做了这么多事,她还以为他真的每天就待在家里研究新菜谱。
  陆觐然拆了石膏,改装辅助架,已经不再需要轮椅,但还不能开车,难得的周末,竟然大白天里,陆觐然就按响了她家的门铃,钟有时还是挺意外的。
  开了门,她在屋里穿着睡衣,他在屋外西装笔挺,领结系得一丝不苟:“送我去个地方。”
  他要去bonnie briar,是个距离曼哈顿只有30分钟车程的绿洲,钟有时倒是知道那一区有个很知名的高尔夫俱乐部,但他这样子——钟有时透过后视镜将他又打量一轮——应该不是去打高尔夫的吧。
  直到车子驶进了bonnie briar的别墅区,钟有时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什么活动?”看他今儿的打扮,还有这地方,应该是偏正式的活动,可……“怎么也不带个助理。”
  “我爸妈的结婚周年。”
  钟有时一个急刹,轮胎滑着刺耳的摩擦声停下:“什么?!”
  陆觐然笑笑。他还需要重复么?她明明都听见了。
  钟有时迟疑着重新发动了车子,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都有必要特别声明一下:“我待会儿只送你到门口。”
  “恐怕不行。”陆觐然摸出手机,让她看短信。
  短信上明明白白写着:“一定要把有时带来。”
  是孙韵发给他的,收信时间显示的是昨晚——
  果然,他一早就让她负责接送,不过是借口。
  钟有时低头看看自己,她可是随便穿了身衣服就出了门,往上是素面朝天,往下是夹脚凉拖……
  “不!”她猛地抬头果断拒绝。她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见人,“绝对不!”
  坐在别墅的三楼客房里,正在化妆镜前坐着的钟有时,眼看自己在化妆师的双手下,从素面朝天渐成精致妆面,默默地叹了口气。
  孙阿姨看来很重视这次的结婚周年,此刻正在为她化妆的,就是在别墅里为孙韵随时待命的化妆师。
  钟有时在t台前后也跟不少化妆师打过交道,这位的专业素质肯定是过硬的,孙韵的贵妇妆容和她要的淡妆,都轻松搞定。
  陆觐然敲门进来的时候,钟有时刚换好衣服。
  她自然给不出好脸色,陆觐然也料到了:“怕你不肯来,我妈又逼得紧,我只能出此下策。”
  钟有时只能提醒自己:看在孙阿姨的面子上——
  说着便跟着化妆师一道,准备绕过他出房间。
  化妆师从陆觐然身旁走过,可待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却拽住了她。
  钟有时刚一扭头看他,就被他撩起了耳边的头发,他的手快要碰到她耳垂的那一刻,钟有时躲了一下。
  可惜下一秒就被他搂了回来,钟有时眼看他欺近,偏了下头,转眼她的耳钉就被他摘了。
  “你的耳钉跟这身衣服不配。”
  他从兜里摸出个小小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副蓝色耳钉。
  钟有时出了客房,下楼梯时差点与正上楼的客人撞个正着。这客人冒失得紧,走得特别快还不看路,差点撞到她,也只匆匆说了句抱歉就要绕过她继续上楼。
  那人的面孔在钟有时眼前一晃,竟然是熟人,钟有时赶紧叫了句:“林先生?”
  林嘉一这才脚步一停,回头一瞅:“哟,是你?”
  看来他是真的有事要忙,钟有时也就没多聊,寒暄完就下了楼,不料林嘉一都已经到三楼了,却又莫名叫住她:“耳钉不错哦。”
  钟有时一愣,这才摸摸耳垂笑了笑。
  钟有时的身影消失在了下楼处的拐角,林嘉一则直接推开了客房的门。今儿是怎么回事?他上个楼差点撞到钟有时,这回又还没来得及进客房,就差点和正准备出来的陆觐然的撞个正着。
  林嘉一见到他,原本紧绷的神情终于一松,把手里的密码箱往陆觐然怀里一塞:“呼……好在赶上了。”
  陆觐然看看表,一挑眉:“迟了俩小时。”
  林嘉一委屈得不行:“苏富比真会吊人胃口,这颗本来要在香港开的,结果等到日内瓦才开。我为了它都快兜地球一圈了,还得重新镶嵌,迟了俩小时算什么?”
  陆觐然不顾身后那几乎能吞人的层层抱怨,拎着密码箱又回了客房。
  林嘉一凑过去看他开箱,不忘问:“怎么感谢我?”
  手提箱里是个婚戒盒,陆觐然把戒盒打开,是他想要的蓝钻。深邃、无暇。
  和他刚才为她戴上的耳钉配得□□无缝。
  林嘉一以为他只顾着验货没在听自己说话,撇撇嘴准备退到一旁,却在这时陆觐然“啪”地合上戒盒,装进兜里,没事人似的理了理领结朝外走:“让你多个嫂子,不就是对你最大的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你们的肥章送上
  求表扬,求么么哒~
  ☆、第 87 章
  钟有时换好行头下楼一看,好家伙,没一个认识的。早知道不这么早下楼了。陆崇锐和孙韵的35周年结婚纪念,她还在四处搜寻着主角的身影,就被人自后拍了拍肩。
  回头一看,竟是罗淼。
  罗淼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眉头微微一蹙,也不知道是夸是贬:“穿这么隆重?”
  “求别提。”
  罗淼真就不提了,目光却不含糊,又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单肩的铅笔裙,刚过膝的长度,将身材包裹得分外玲珑,裙身是白色,肩领处则是扎染的蓝,那抹蓝与她耳朵上的耳钉彼此呼应着,极高的饱和度,泛着幽暗的光。色泽。
  终还是忍不住多评价了一句:“你这身衣服穿着起码老了五岁。”
  钟有时正要狠狠地翻个白眼给他,不料有人先一步抢了她的话——
  “我选的。”
  钟有时和罗淼双双一愣,几乎是前后脚回过头去,只见陆觐然正从台阶上下来,腿脚不便下台阶的速度便有些迟缓,但不妨碍他人未至声先行。
  这下就尴尬了,钟有时和罗淼简直是在讲别人坏话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脸色可都不怎么好,陆觐然倒是没什么异样,慢条斯理地下了台阶。
  “本来我还担心她在这儿没认识的人会无聊,正好你来了。”陆觐然甚至是微笑地看着罗淼,说完了又扭头对钟有时说,“我得去招呼下客人。有罗淼陪着你,没问题吧?”
  他这话说得很是微妙,仿佛罗淼是客人,而她是……家人,钟有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但似乎罗淼并没有听出他这话有什么异样,又或者罗淼也是刻意为之,显示脸色一僵,随后又豁然一笑:“放心吧,有我在她绝对不会无聊。”
  这短暂的碰面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陆觐然忙着招呼客人去了,钟有时大中午的出门就没吃东西,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幸好后院设了下午茶,她吃的时间都不够?怎么会无聊?
  罗淼也一直待在后院,除了徐子期叫他过去那会儿短暂地失陪了一下。徐子期和她那一圈朋友的话题显然不是罗淼的菜,罗淼去了没多久就回了,之后就一直坐在花园的摇椅中,看着钟有时在长桌前来来回回,吃点这个,尝点那个。
  “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去朋友的布展地帮忙么?怎么没去?”
  “等这边结束我再过去。”
  “你……”
  “嗯?”
  “没什么。”罗淼欲言又止低了头。
  秦子彧的那番话不知怎的又从脑海里翻了出来——
  一个打死不说,一个拼命装傻……
  三个月了,他面前这个女人对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难道真的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真的是,那她的演技罗淼是服的。
  这多少令人沮丧,可罗淼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少吃点,晚宴才是重头戏。”
  “你不早说?”钟有时连忙放下餐盘,可她现在已经八分饱了。
  罗淼指了指对面二楼的某扇落地窗:“那儿就是宴客厅,韵姨可是请了le bernardin的主厨负责。”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刚才不吃这么多了……
  “这不是邀请函上写的么?你是不是被邀请来的?”
  还真不是……她是被陆觐然“夹带私货”带进来的。
  钟有时顺着罗淼方才所指望向对面二楼,可惜那扇窗拉了窗帘,什么也肯不见。
  而此时此刻,陆觐然便静静站在这扇窗后,窗帘其实并没有拉严实,他能清晰看见后院的光景。
  早到的客人三三两两地走进又离开在后院,渐渐的已换了好几拨人,唯独摇椅上的那两个人一直坐那儿没变过。
  陆觐然的身后就是今晚宴客用的长桌,请来的乐团正在调试提琴,他订的永生花送到了,花艺师正在插花。而最重要的一束花,此刻正静静躺在隔壁的休息室里,今晚就会由他单膝跪地,连同戒指一道送到此时正坐在后院摇椅上的那个女人手里。
  晚宴进行到一半,宴会厅的灯会全灭,待灯光再一次亮起时,她周围的宾客已尽数离席,原本一屋子的陌生人里会出现她熟悉的人,包括老秦,包括宋姐。
  陆觐然深知自己这是在兵行险招,他甚至并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直接吓得逃跑,可大概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克制,这种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感觉,于他,虽陌生,却美好。
  一听晚上有大餐,钟有时可得抓紧时间消消食,可这儿除了散步也没别的活动可做,罗淼接了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罗淼回了句:“行,马上来。”这就挂了电话招呼钟有时一起走。
  “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