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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孙王神情疲倦,他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
  “王上,你看那是什么!”
  一名军政大臣面色大变,指着西街大道颤声道。
  众人下意识朝他所指方向看去。
  宽阔的西街主道上,黑色的浪涛不断向前推进。
  黑甲将军背脊挺直,身后黑压压一片骑马甲士,秩序井然,杀气腾腾。他们汇成一片黑色的海洋,势不可挡地往前涌去。
  “王上令牌在此,开城门——”
  “开城门——”
  “开城门——”
  呼声如浪潮一般,越来越大。紧闭的王城西门缓缓开启——
  “大家伙们,还记得我们的目的吧?”
  柴震握着缰绳,回头对身后众将大吼。
  “记得!”
  一千精锐骑兵,发出整齐划一的吼声。
  “将军说过了——逐鹿何须群虎!跟着将军,我们一定能大胜而归!”
  众人士气高涨,咆哮声震天响地。
  黑色奔雷如闪电疾驰,转瞬冲出城门。
  望天阁上,包括乌孙王在内的所有人都贴在围栏上,身体前倾,引颈相望。
  浪潮一般的黑甲骑兵缓缓汇聚,从面凝聚成线,像一支正在飞射的利箭,而那最为锋利的箭镞,正是气势凌人的黑甲将军,他身先士卒,一人占据军阵压力最大的先头位置,一把乌黑长/枪,一把银色长戟,常人两手一握的兵器,他一手一把,如臂指使。
  黑色利箭撕开围城的万人敌阵,无人可阻。
  不过转眼,黑甲将军率先突围出阵,接着是箭身,尾羽——一个不少,利箭完好无损地飞出军阵,向着正被强攻的东门而去。
  “这是——”耶闻面色疑惑:“这是王上的秘密部队吗?”
  乌孙王张口无声,眼眶发红。
  “可是之后他们要怎么做?那可是敌军主力啊……”耶闻一言,让几人又提心吊胆起来。
  “守在东门的敌军主力有多少?”乌孙王问。
  “十五万。”最早提议西门突围,援救东门的军政大臣说道。
  一百五十倍的差距,每个人都喉中一哽。
  望天阁中鸦雀无声。
  乌孙王哑声道:“传令四门守将,全力配合黑甲军行动,如有不对,立即出兵援救。”
  ……
  黑甲军一路疾驰,目标东门外的朔军主力。
  早已得到西门信号弹警示的朔军主力摆好枪阵防御,武如一作为中军将领,骑马停在一辆插着将旗和秦字旗的舆车外,远远望着朝主力部队冲刺来的黑甲部队。
  身穿金色甲胄,威风凛凛的秦曜奕从舆车车窗里露出半张冷峻面孔。
  “那是乌孙的死士?”
  敢用千人冲击十五万,除了乌孙死士,他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陛下,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抚远大将军遇上的那种怪物……”
  提及惨死的外祖父,秦曜奕面色更加冰冷,眉间一抹戾色闪过。
  “朕就不信,万箭齐发之后,他们还有命通过武家枪阵!”
  鼓声激昂,马喷响鼻,奉国将军冯虢在军阵里一声厉喝:
  “射箭!”
  枪兵蹲下,弓兵齐发,万箭蔽日。
  天地间,一支长/枪高高举起,红缨随风作响。
  一默如雷。
  千余黑甲骑兵变换阵型,如风中流沙,在旷野上迅速分散。
  头顶便是即将落下的箭雨,他们却没有丝毫恐惧。
  因为一马当先的那个背影还在,将军在,军魂就在,将军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所以此战,也同样——
  柴震挥刀大吼:“必胜!”
  声音像浪涛一样扩散,最后,所有黑甲军都在怒吼。
  “必胜!”
  “必胜!”
  箭雨不断落下,不断有战友倒下,可是剩下的那些,还在红着眼睛怒吼,头也不回地疾驰。
  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大吼拧成一股无形的绳索,不知不觉套上朔军的脖子。
  “他们不怕死吗……”
  “一定、一定是那些怪物……”
  黑甲军重新列阵,人数已少了四分之一,为首的还是那个黑甲将军,武如一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平凡的脸,觉得似曾相识。
  战鼓转缓,传信兵挥舞旗帜驰骋战场。
  威名远扬的武家枪阵已经准备好吸收敌人的鲜血。
  秦曜渊松开手中的缰绳,上身稳稳坐在马背上,左手的枪花和右手的戟光一样灵敏自如。
  冰冷的枪尖已经近在眼前,他俯身紧贴马背,反而加快了速度。
  ……
  “枪阵破了!”
  惊恐的呼声接连响起,消息传至中军时,秦曜奕不顾危险奔出了舆车。
  “怎么会破了?!”他面色铁青,刀子般凌厉的目光朝武如一射来:“不是说武家枪阵坚不可摧,天下无敌吗?!”
  “陛下,枪阵并非没有弱点,只是……”
  “朕不想听你说话!”秦曜奕怒喝:“要是十五万大军也拿不下区区千人,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武如一哑口无言,而秦曜奕已经拂袖回到舆车。
  他心中苦涩,命副将守在舆车前,自己策马往前线而去。
  只是……黑甲军如何能在交手前就知道武家枪阵的弱点?
  黑甲军如离弦之箭射入破损的枪阵,飙举电至,枪阵里的弓兵和步兵在疾驰的马蹄前难有还手之力。
  凭借速度和防御的优势,黑甲军迅速切割敌阵。
  朔军混乱,抛石机的动作停滞了,弓兵也早已自顾不暇。
  东门大开,无数乌孙军涌出,毁云梯,砸填壕车,原本大好的攻势陡然逆转。
  “跟紧了!”
  秦曜渊气沉丹田,一声大喝,引来身后无数附和。
  两只沾满鲜血的长武器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横扫所有妄图靠近的朔军。
  雷霆所击之处,无不摧折,万钧所压之处,无不糜灭。
  黑甲军自前军刺入,从左翼杀出,以千余人数,在十五万敌军中一进一出,如入无人之地!
  如此壮举,只因将军!
  柴震热血沸腾,回望战场,大声道:“东门困境已解,云梯填壕车尽毁,我们赢了!”
  幸存的众将士纷纷露出喜色,眼见众人即可踏上归途,身后的朔军之中忽然传来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战场的甜腻女声:
  “殿下!”
  秦曜渊倏然回头,一个清秀的朔兵正在竭力挤开人群朝他奔来,那张焦急恐惧的面孔,赫然是女扮男装的结绿!
  奉国将军冯虢大怒:“拿下那个叛徒!”
  秦曜渊毫不犹豫夹紧马身,迫使骏马改变方向,回身再往密密麻麻的朔军冲去!
  “将军!”柴震和其他人面色大变。
  ……
  墙外战火连天,东宫寂若死灰。
  一只精致的金亭式香炉在梁下冒着如云如雾的青烟。
  秦秾华已经在坐榻上呆坐了一夜。
  她的身前,是金光闪烁的太女冠冕。
  拿起这个冠冕,意味着从今以后,她要和曾经拥护的一切为敌。
  在这条通往至高无上的宝座路上,大朔百姓,大朔官吏,大朔皇帝,都会是她绊脚的敌人。
  她如何割舍得下?
  割舍之后的她,还是那个她吗?
  斜阳落到苍白的手上,她动了动,缓缓将手伸向冠冕。
  “公主!”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彻东宫,秦秾华猛地站了起来。
  是结绿——
  结绿急急忙忙冲入内室,一见她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