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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不能?”秦曜渊坐了过来,一胳膊将她圈进怀里:“只是一般的花入不了我的眼。”
  “秾华,秾华——”他低声喃喃:“天寿帝这辈子只有给你取名这件事,做对了。”
  “胡说。”秦秾华打断他对天寿帝的非议,将话题重新转回原处:“这花我从前没有见过,书本上也没有看过。”
  粉紫色的花朵几乎遮住了枝干,远看就像一片粉紫云朵。
  她掐下一朵粉紫,慢慢在指尖揉开。
  “……乌孙这个国家,真有意思。”
  民心所向的乌孙王室?
  引领乌孙时尚潮流的王后和时常罢朝的王上?
  神龙见头不见尾的乌孙太女?
  她笑道:“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神奇的王室一家了。”
  粉紫云朵在粗陶花瓶里盛开了五日,当粉紫花雨落满桌台,乌孙一月只开放一次的问天台终于向百姓敞开了大门。
  问天台位于王宫北门外,原本只是一处天然汀州,自“问天”成为惯例,此处就成了王宫的一部分,平时严禁船只接近,百姓只能从岸上远远观看汀州上的游廊凉亭,花园水榭。
  秦秾华二人来到北门外边时,长岸边已经站满人群,衣着华丽的贵人不少,穿着棉衣裋褐的平民也不在少数。
  人太多了,四处都有和他们一样寻找位置的人在横冲直撞,秦曜渊一把握住她的手:“抓紧。”
  秦秾华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不忘抓紧他的手臂。
  两人沿岸走动,一路东张西望,终于在一座石桥边找到了位置。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秦秾华感叹道:“街上都没几家还在营业的商铺了。”
  “你们是外地的?”旁边的大肚胡人主动搭话,嘴上两撇小胡子跟着他嘴唇一动一动。
  和大多数乌孙女子一样,秦秾华也戴上了半透的面纱,她笑道:“是啊,我和夫君是前不久才来的。”
  “以前没这么挤。”男子摆了摆头,愁眉不展道:“你听说大朔要攻打乌孙的消息了吧?大家都是想来看看,王上和王后是个什么打算。”
  这人是个见面熟,秦秾华还没回话,他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们是外边来的,怎么知道消息还不走?这几日乌孙城门都排起长队了——”
  “我们是从金雷过来的。”秦秾华道。
  金雷来的,乌孙再差也不会差过金雷——现在金雷那里,可是见了胡人就牙痒痒。
  男子立即了然,他的目光投向秦曜渊的宽肩长腿,点头道:
  “你们留下也好,要是真打起仗来,你男人能杀不少。我年轻时候,也是射箭的一把好手,现在虽然老了,但要是大朔真的打来,我还能上场再杀几个!只可惜我过几日要出个远门,说不得要过个几年才能回来——不过不怕!我还有我婆娘!听说大朔的姑娘都是娇滴滴的小白花,朔人要是看了我婆娘杀鸡的利落样,不定也会怕得尿裤子!”
  男子自来熟地说个不停时,人群忽然躁动起来,开在水里的王宫北门缓缓提起铁门,一艘精美华丽的画舫在门后逐渐现身。
  “是问天船!”大肚男子主动介绍,满面喜色:“王上和王后都在上面!”
  无数欢呼声中,问天船缓缓驶出北门。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问天船靠上汀州。
  十几个身穿甲胄的侍卫接连跳下船,一路涉水前行,上岸确认安全后,冲着画舫打出红色旗子。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空荡的码头,乌孙王和王后甫一出现在御道,岸上便响起如雷的欢声。
  从秦秾华所站位置,能看见的恰好是王后全身。
  王后身姿曼妙,比身侧的乌孙王刚好矮上一头。她穿着火红长裙,戴织金头纱,半披银红罗衫,一只蜿蜒如蛇的金色臂镯缠着凝白如雪的右臂,待两人上岸,王后身侧的乌孙王伸出手,在王后雪白的前臂上扶了一下。
  眼前的乌孙王和秦秾华记忆中相比,苍老了许多,但那张死人一般冷白的面庞上却罕见地带着笑意,露出一抹朝觐大朔皇帝时没有的烟火味。
  两人上了岸,在百官簇拥下走向汀州中央的宫殿游廊。
  “不知道今年谁有这个运气面见圣颜呢?”大肚子的胡人把两片肥硕的嘴唇抿得啧啧作响,好似这样就能加强表达他的满心期待:“如果我被选上了,我要和王上王后说些什么呢?我对招兵有点想法,不如给王上出几个点子……”
  秦秾华也很想知道今年会玩什么花样。
  为了避免固化程序出现的暗箱操作,每个月有幸登上问天台的人都是用奇奇怪怪的方法选出来的,不到开始问天,谁也不知道这个月登上问天台的幸运儿是谁。
  “要是选中你我之一怎么办?”秦曜渊问。
  秦秾华扫了一眼铺满长岸的人山人海:“选中你我之一,我……”
  她顿了顿,这时代没键盘可吃。
  她说:“我亲你一口。”
  秦秾华话音未落,岸上又是一阵喧嚣——
  一艘扁舟驶出汀州,舟上站着四个侍者,其中一人抱着雪白一团,像是貂皮手笼。
  问天路开了,谁能踏上这条问天路,就要看老天的选择了。
  秦秾华兴致勃勃,等着看这貂皮手笼如何选人,然而扁舟从北门开始,一路驶来,貂皮手笼不动,船上的侍人也不动。
  他们在等什么?
  旁边的大肚子胡人也看得满头雾水,靠在石桥上眯眼望远,口中念念不休:
  “……难不成这个月是看面相?我的面相可是一等一的好,当年我娘生我时,一个算命先生路过,说我能和天下共主谈笑风生,我等了十几年了,头发都等白了……这个月总该轮到我了吧……”
  秦秾华安慰道:“只要结果没出,你就还有机会。”
  大肚子胡人连连点头,自己催眠自己:“快来吧,快来吧,我这可是天下共主眷顾的面相……”
  扁舟渐渐近了,附近的人都翘首以盼,精神抖擞,一副已经做好准备抢手笼的模样。
  秦秾华看着侍人怀里抱的手笼,忽然觉得不对。
  那白花花一团,为何似曾相识?
  “……你视力好,看看他抱的是手笼吗?”秦秾华开口。
  那侍人的手臂把白花花的东西挡了一半,秦曜渊也只看到一半,他正皱眉远望时,侍人忽然改变姿势,将怀中之物换了个手。
  两人都看见了那雪白一片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手笼——
  秦曜渊倏地沉下脸,拉着秦秾华就要离开。
  手笼——不,雪白的狮子猫比他们更快。
  一声惊呼,狮子猫跳出侍人怀抱,踩着船边用力一跃,在阵阵惊呼声中跳上了岸。
  狮子猫浑身雪白,唯独扬起的尾巴乌黑,如飞射出的一把雪中长/枪,转眼堵住秦秾华二人的退路。
  “喵——”
  悠长的猫叫在寂静的人海中格外响亮。
  狮子猫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身体蹭了蹭僵立不动的秦秾华,忽地倒在她的绣鞋上,两只前爪抱着她的脚踝,再一次——
  “喵~”
  扁舟上的四个侍人上了岸,恭恭敬敬地朝她弯下腰:
  “贵人,请吧。”
  等了十几年也没等到问天这一天的大肚子胡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四周热情好客的乌孙人已经开始鼓掌为她庆祝。
  “记住,你要亲我一口,亲什么地方我选——”
  秦曜渊一边说,一边握住了腰上的刀柄,他刚站出一步,秦秾华按住了他欲拔刀的手。
  除了面色微变的四个侍人,秦曜渊的异动没有被人发现。
  她对四个侍人抱歉地笑了笑,向秦曜渊道:“夫君……没事的,王上和王后难道还会难为我一个弱女子么?”
  先前抱着小秾华的为首侍人低头道:
  “贵人请放心,王上王后只想了解民生疾苦,待面圣之后,我们自会将你安全送回。”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秦秾华在他手上握了握,转身走向四个侍人。
  小秾华停在原地,犹疑地看着秦曜渊,半空中摆来摆去的尾巴先试探性地朝他伸去——
  秦曜渊一个冰冷的眼神扫去,小秾华嗖地转身,几步跃上了停在岸边的扁舟。
  大肚子胡人挺着他一步三抖的肚囊追到岸边,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船,颤声道:
  “幸福,曾离我如此之近……”
  第130章
  小船在汀州靠岸, 四个侍人恭敬将秦秾华请下。
  “贵人, 请随我来。”
  抱着小秾华的侍人低头对她说道。
  秦秾华跟着她们走过长长的游廊, 在一间宫殿门前停了下来。
  小秾华从侍人怀中跳下,走到秦秾华脚边蹭她裙摆。
  “启禀王上王后,本月的问天人已带到。”
  侍人禀告后, 朝她一躬身:“贵人, 请吧。”
  秦秾华深吸一口气, 换上紧张的神色走了进去。
  宫殿很大, 同时又很安静,秦秾华埋着头走到中央,向着前方跪了下去。
  片刻后, 头顶响起有着淡淡威严的男声:“起来罢,不必拘礼。姜光,赐座赐食。”
  一名内侍模样的白面男子趋步上前,将一个椅子放到秦秾华身旁。接着又有几人搬来一张方桌,殿后走出几个托着食盘的婢女,将具有乌孙风情的异域美食接连上桌。
  秦秾华低声谢恩后起身,白面男子朝她略一点头,便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她坐到椅子上,小秾华又凑了过来,看它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是想跳上她的膝头, 秦秾华连忙装作拍灰的样子, 在腿上轻拍几回。
  小秾华见膝上没位, 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向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