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白沉的一生并没有十分悲哀。
也许,在这不值得他留恋的人世间还有人愿意为他付出真心,只是他从未得知…
半月后,顾紫在欧阳擎的安排下重新做了一次血样检测,检验结果出来的翌日,顾紫与欧阳擎一行人一起将‘白沉’送上了前往m国的飞机。
‘白沉’离开时顾紫凝视着他洒脱恣意的背影,声音低的近似呢喃,“这下应该是自由了吧…”
欧阳擎闻声侧眸,他轻凝着顾紫长而卷翘的睫毛,却始终未言。
赫连煌本以为白沉的事情就像是翻开的书页,终于揭过了篇,却不想他还没有在家里坐稳,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得知真相的当下东方浅便连夜乘坐飞机返回到京都市,换皮的那段时日她的身边只有白沉一个人始终陪着她,是出自医生的职责也好,是对她的怜悯也罢,但终究是白沉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与希望。
数月日夜相伴的日子里,东方浅虽然没有对白沉产生男女之情的情爱,但她是真的将白沉当作了亲人。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听到白沉逝世的消息,在她仍然以为白沉很好的时候。
“我儿子叫白沉,他等下就会来看我了。”
“阿姨…”东方浅屈身蹲下,她伸手去抚妇人的鬓发,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我儿子叫白沉,他等下就会来看我了…”
我儿子叫白沉…他等下就会来看我了…
楼梯间安静的落针可闻,鞋跟敲打地面时,一颗心被震得生疼。
“你我之间素来没有什么交情,但我希望你看在我表哥的面子上不要瞒着我,就只有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告诉我。”
赫连煌指尖微动,杯中红酒游刃有余的轻划过杯口。“都想知道什么?”他不想为难面前这个女人,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是少有的可怜。
“为什么白沉的母亲是你救的,如果白沉早就算好要在爆炸之前将他的母亲从桥上推到海里,你的人又为什么恰好守在那里?”
恰好,人生不是剧本,哪里有那么多的恰好。
“是白沉给我发的消息,我的人根据定位找到了那里。在此之前大哥曾在兄弟之间打过招呼,一旦白沉有所需要,必须帮…”
人们总言爱情复杂,殊不知这世间的每一种感情都复杂的令人难以捉摸,就像他至今都说不清欧阳擎到底有没有原谅白沉的背叛。
生时容不得,却在死后给他一方安静平和。
“白沉的死与大哥无关,一切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你完全没有必要因此而迁怒大哥。”
“我知道…”东方浅起身时轻叹口气,原来人这一生真的可以短暂至此,“我想将白沉的母亲接到国外去照顾。”
赫连煌双手平摊,杯中红酒随之晃动,“随你。”那个女人待着他这里顶多是衣食无忧,还能奢望哪个人会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她吗?
“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东方浅脚步微顿,只听赫连煌接着说道:“你是怎么认出了那是个假货的?大哥能认出来凭借的是十几年的相处,可你说到底与白沉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数月而已吧。”
真要说起来,连他与白沉认识的时间都比不上。
“白沉的虎口处有个小伤疤。”很小,小到不贴近去看根本不会发现,若不是有次麻药的药性提前失效,她在手术中醒了过来,也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那是个秘密,是一个白沉说只有他与她才知道的秘密。
曾有一个小女孩死在了白沉的手术台上,那个女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只是孩子的父母全都不知道。
白沉发现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的性命已经岌岌可危,必须立刻做手术,可他联系不到小女孩的父母。
于是情急之下,在没有病患亲属签字的情况下,他抢先做了手术…
那个伤疤是后来被小女孩的母亲用手术刀割破的,凭借白沉的医术,想要除去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却没有。
每次做手术的时候他都会看到,于是变的更加沉稳冷静,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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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要幸福(四)
可是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固有的流程进行。有人说白沉变得冷漠无情了,可是东方浅知道,那个男人只是害怕再次受伤而已.
“原来如此…”赫连煌笑的不以为意,也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那不过是个摔倒时不小心划破的小伤口而已,小到不值一提。
孟九幽得到消息的时候,东方浅已经坐上了返程的飞机,除去白沉其他什么都没有提及,哪怕连一个字都没有给孟九幽留下。
赫连煌看着孟九幽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就是莫名的酸爽,想当初他还不是被陶梓卿折磨的撕心裂肺的,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来这世间的男人谁也比谁强不了多少,一旦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小女人,哪怕你在别人面前再强势霸道,呼风唤雨,在她的事情上也就只有瞪眼着急干上火的份。
转眼间已是六月,相比起被钢筋水泥环绕的市中心,山里倒还算凉爽,不时饮上两口天然纯净的山泉水,还能感受一下令人舒爽的透心凉。
对于戏外日日忙碌的人们而言,这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夏季,可对于张晓暖与山中孩子而言,这却是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这个夏天依旧蝉鸣引人厌烦,依旧闷热的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打着赤膊,可是往日如泥鳅般滑不留手的孩子们却没有争相去浅河中洗澡。
而是互相争抢着对方手中的彩笔,绞尽脑汁的想要将河畔成队行走的鸭子和家中圈养的母鸡画出区别。
十几个孩子争抢的那盒画笔是张晓暖随身带着的,过往她曾将那盒画笔视若珍宝,可此时被孩子们涂涂抹抹却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还破天荒的觉得物尽其用。
张晓暖毕业于南山大学的艺术系,她自小便渴望成为画家,将世间百态山河水墨轻点于笔尖,跃然至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