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送走了凌希,陆孝严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也跟着走了一半,心里空落落的。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腾出两手,去把该解决的人和事尽快都解决了。
得知陆孝严遇袭的消息,姐姐接连好几个电话轮番轰炸,陆孝严刚一回家她就风风火火赶了来,人还没坐定,就毫无依据地一口咬定此事必然和小妈脱不了干系。
这推断虽然与陆孝严不谋而合,但陆孝严依旧装傻充愣地反驳道:“我这种都是快被老爹扫地出门的人了,能碍着她什么?就算她再不喜欢我,也犯不着要我的命啊。”
姐姐的嗓门登时高了八度,极为神经质地挥舞双手大声嚷嚷了起来:“碍着她什么?碍着她独占这个家了!害死了咱们兄妹,她肚子里的野种就能得到爸爸的一切!我告诉你陆孝严,这个家里所有的事、所有的坏事、所有冲着咱们兄妹来的坏事,全都和那贱人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她,我和大哥也不会……就连周家那些事也是她在搞鬼!贱人!她怎么还不去死!”说到激动处,姐姐的头发披散开来,有几缕乱糟糟黏在了嘴唇上,又将唇膏的猩红色一并扫到了脸上,自己还丝毫未觉。
陆孝严拍了拍姐姐的手,不紧不慢安抚道:“那可是跟爸爸睡在一张床上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爸爸的孩子,空口无凭,你说再多爸爸也不会相信的……”
“放屁!谁的孩子?那就是个野种!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能瞒得了爸爸瞒不了我!”姐姐抓狂地瞪着眼睛,美艳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浓浓戾气,她原地转了几圈,又一把扯住陆孝严的袖子,“走,老三,我们一起去找爸爸,把那贱人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爸爸!”
“这……”陆孝严用手搓着下巴一脸为难,“捉贼见脏,捉奸成双,如果我是爸爸,听见你这些话只会觉得是赌气栽赃,除非……你把奸夫清清楚楚带到爸爸跟前……”
所谓的“奸夫”早就在陆孝严的安排下远走高飞了,大哥和姐姐自然是找不到的,但凡能摸到人影,他们早就出手对付小妈了。其实想证明那孩子是不是野种很容易,要么想办法让父亲再做一次身体检查,要么等孩子生出来做个亲子鉴定,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但陆孝严不会把这些告诉姐姐。
“哼,哼哼……”姐姐冷笑两声,抽出支女士香烟点着吸了几口,又整根按在实木茶几上碾得米分碎,“奸夫是吗?我就给她找个奸夫!不但要找到奸夫,还要捉奸在床!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等着看那贱人死得有多惨!”说完她一甩提包迈步就走。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鞋子踩上去没有半点声响。姐姐起身时,一个两寸高的小塑胶瓶从提包里飞了出来,悄无声息滚到了陆孝严脚边。等姐姐走出门口,陆孝严弯下腰去将瓶子捡了起来,拧开盖子,里头是小半瓶的白色药片,瓶身上一长串的英文名称不知所云,不过从成分介绍中可以隐约读出,那是用来抑制情绪的药物。
姐姐原本是这个家里的公主,被父亲宠得无法无天,性子比两个男孩都要霸道,可自从不伦之情败露,大哥兼情人锒铛入狱,外界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向来千依百顺的父亲也对她不理不睬了,想来姐姐的情绪也该要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吧。就像是吊在悬崖边即将坠落的登山者,现在唯一能够支撑着她的只有仇恨,是对小妈深深的怨愤和势要将小妈斗夸的执念,一旦这个目标破碎了,即刻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踩上一脚送她一程的,如此才不辜负姐姐上辈子在自己葬礼上“高唱凯歌”的姐弟之情啊!
第60章 摊牌
挑了个周末的中午,陆孝严开着车焦急万分赶回了家,一进门就急吼吼说是有要紧事找父亲。如他所料,父亲因为身体不适这个时间照例在午休,并不便去打扰,因此只有小妈在二楼花厅里边喝茶边招待了他。
见陆孝严满脸焦虑之色,小妈假意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孝严?遇到麻烦啦?上次你遇袭我跟你爸爸都担心坏了,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可真是流年不利,前两天我还在跟你们爸爸说,该找个高人来家里瞧瞧才是,结果被他骂了一顿。你也知道你爸爸这个人了,唉,年纪越大越固执……”
“我没事,遇袭的事我已经不想追究了,反正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看看大哥现如今的处境,我倒很理解他会作出这么不理智的事。”陆孝严犹豫片刻,又将姐姐落在他家的小药瓶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轻轻往茶几上一搁,“我今天来,是想跟爸爸谈谈陆孝仪的事。从大哥出事之后她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劲儿,这药看样子已经吃了一段时间,我找相熟的医生打听过,是治疗精神躁郁的。现在她一个人住在外头,整天胡思乱想满钻牛角尖,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会出大问题。”
小妈拿起药瓶很认真地端详了几秒,笑着安慰陆孝严:“其实你爸爸也是气在一时,等气消了,也就没事了,父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孝仪从来最听你爸爸的话了,等过两天得空,我亲自下厨烧几道他们父女爱吃的小菜,大家敞开心扉好好聊聊,相信一定能够雨过天晴的。”
陆孝严点点头,又苦笑道:“我是从心里往外看不惯陆孝仪,她的破烂事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想管,可到底姐弟一场,她落到这般田地,已经没得争没得吵了,看她整个人糊里糊涂的,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吃错了药,再闹出人命来,不是更给爸爸舔烦?可惜我说话她是根本听不进去,搞不好还要防着我呢。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抢遗产的竞争对手而已。”
陆孝严是故意在旁敲侧击地暗示小妈该从哪下手对付姐姐,希望小妈可以心领神会。姐姐此刻的处境就好像站在悬崖边,距离万丈深渊只有一步之遥了,如果小妈能人不知鬼不觉推她一把,她就会彻底疯了也未可知……
小妈听过他的话,果然笑得更加亲热了:“放心吧,交给我好了,我会跟你爸爸商量着办。你爸爸总共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女儿,哪能真舍得让孝仪出事。”
这事交给小妈,陆孝严自然是放心的,小妈何等精明,又怎么肯轻易放过一个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小妈能跟私人医生狼狈为奸算计爸爸,想必再多对付个姐姐也并非难事。
没多久,陆孝严派出去的私家侦探拍到小妈和姐姐的佣人在偷偷接触,小妈还爽快开出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给对方。之后姐姐的行为举止便越发混乱癫狂了,酗酒,闹事,数次被狗仔拍到与人产生冲突破口大骂,由小妈张罗的那顿讲和酒也顺理成章地不欢而散了。
姐姐如同疯魔了一般,明目张胆地满世界搜寻着那个搞大小妈肚子的男人,已经根本不在乎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小妈所察觉了。她的脑子好像已经完全不好使了,以为只要用这个办法成功扳倒小妈,那么她和大哥的乱伦丑闻,还有大哥的杀人血案,就通通都可以变成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了。
又两个月之后,大哥的官司正式有了结果,因指使他人故意伤人致死,被判处终身监|禁。宣判之后家人终于被允许探视了,可父亲并没有半点要去看望大哥的意思,小妈自然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就连姐姐也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只有陆孝严自己第一时间跑去探视了大哥。
探视那天早上,陆孝严接到了姐姐的电话,电话里姐姐的声音既兴奋又高亢,甚至还带着几分胜利在望的喜悦,她千叮咛万嘱咐要陆孝严晚上一定回家吃饭,还神秘兮兮地透露说,有场好戏绝对不能错过。
陆孝严满口答应着,保证一定准时到场,并主动提出要带一瓶库克香槟过去,留到看戏的时候好好品鉴一番。他对普通的捉奸戏码没有兴趣,但是注定反转的好戏倒是和这瓶香槟相得益彰。
扣押待审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大哥竟消瘦憔悴得足足老了十几岁,昔日滕华太子的骄傲矜贵已荡然无存,穿着囚服、理着平头的大哥站在一群杀人犯、强|奸犯、诈骗犯当中竟也出奇和谐。
见到陆孝严那一瞬间,大哥的眼神从惊喜到失望到不解再到无奈,经历了无数变化。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没有出现,他想要倚靠的人也没有出现,而真正出现的,他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兄弟二人隔着一道密封玻璃相对而坐,沉默了几分钟后,还是大哥率先开了口:“老三,你赢了。”
陆孝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大哥精彩的表情,欣赏够了才缓缓开口道:“陆家和腾华将来全都要落在我这个白痴的手上,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大哥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轻蔑,并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用说我也知道。”陆孝严挑眉笑笑,“因为这滋味我也曾亲身品尝过。”
大哥并没什么耐心应付他:“怎么,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落井下石向我炫耀的吗?老三,你还是一点都不长进啊。”
“我是来做什么的呢?你猜猜?”陆孝严笑得满是戏谑与挑衅,愈发加深了大哥的不快,就在大哥准备起身结束探视的时候,陆孝严忽然掏出手机,从里面找出一段视频,并调转屏幕摆在了大哥眼前。
视频的画面有点小,色调也过于灰暗,但是仔细看依旧能看得清,拍摄地点是当日沐夏被烧死的那间仓库,画面被剪辑过了,那上面真切地记录着,在大哥派去的人离开之后,又有另一波人马摸了过去,关门,放火,撤离,片刻功夫烈焰冲天而起……
起初大哥是极不耐烦的,对陆孝严搞什么花样并不感兴趣,可是不经意瞥过一眼之后,大哥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他眼睛瞪得老大,里头绽满血丝,直到陆孝严收回手机,他猛地站起身来,整个人紧贴在探视窗口上用力拍打着玻璃:“陆孝严!你阴我!贱人!一切都是你干的!”
狱警闻声赶来,挥着警棍呵止了大哥,勒令他必须按规矩老实坐好,否则就取消探视。
大哥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坐回到椅子上,用一只手紧紧攥着话筒,手背上青筋根根爆了起来:“老三,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想我死?别忘了我是你亲哥哥!我们是骨肉相连,一奶同胞!”
听了这话,陆孝严似笑非笑地盯着大哥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拿起手机,重新调出视频,当着大哥的面,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将视频删掉了,他一边删除一边慢悠悠地笑道:“仅此一份,删掉就没了,不过据说警方有技术可以把视频恢复原状?”他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一松,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诶呀!怎么办?”他又用脚狠狠碾压了几下,手机彻底变成了一堆垃圾碎片,“是不是摔成这样也能复原?不怕,等会从这离开,我就把这一片片的都丢进海里,再也没人找的到了。”
“陆孝严你个王八蛋!”大哥再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知道,陆孝严敢在他面前做这些事,就是已经有了准备,笃定他无法翻案了。没错,陆孝严是故意来看他笑话的,光看他身陷囹圄还不够,还要看他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脱罪证据却完全无计可施的悲惨模样!
两名狱警冲上前来,扭住大哥的胳膊将他押回了牢房,一边走,大哥一边挣扎着扭动身体奋力嘶吼:“我冤枉!我是冤枉的!我要上诉!凶手就坐在那你们怎么不去抓!我冤枉……”
大哥离开了,面前的玻璃上只剩了陆孝严自己模糊的投影,他朝着自己耸了耸肩:“啧,扯平了。”
这场战争从出生就开始了,从来由不得他,先出手的未必有胜算,后出手的却注定失败,还好他有一次翻盘的机会。现在结局已定,你死,我活!
探视完大哥,陆孝严心满意足地开着车回了家,进门就见家里从底楼到二楼都是一片狼藉,帮佣们正在麻利地收拾着,而爸爸、小妈和姐姐则全都不见了踪影。
陆孝严招过一个新来帮佣的女孩,夸张地惊叹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有人入室抢劫吗?”
小女孩初来乍到,人也老实,问什么答什么:“不是抢劫,是今天晚饭的时候,小姐带了个男人过来,说是太太的……是太太的奸夫……小姐说太太肚里怀的是那个人的孩子,太太还给他买了跑车和高档西装名牌手表。”
“哦?有这种事?”陆孝严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那到底是不是呢?”
帮佣赶紧摇头摆手:“不不不,并不是的,一开始太太就说了,那些账单确实是她签的,但她只是临时帮一个朋友的忙,并不知道东西怎么会到了别人手里。老爷听了就跟那个男人对质,问他太太平常最喜欢用什么味道的香水,问他太太身上的痣长在什么位置,那男人通通答不上来,老爷看这情形,就说要报警,那人一听吓坏了,当场就说了实话,说是小姐花钱雇他来演戏的,因为小姐恨太太,所以买通了太太的朋友联手设圈套来陷害太太,那些跑车啊手表啊根本就不是特意买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