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好一会就不说了,眼泪又无声地落下来,打湿了他的t恤。
他想,他总是特别容易因为她而心疼。
好像他的心思全都缠绕在她的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秦湛低下头,亲吻她的眼角,把她的眼泪一点点亲吻掉。她的眼泪是咸的,在他尝来有一点苦涩。秦湛把这尝来的味道再渡到她的唇齿间,直到她喘不上气来,才放开她,把她抱在膝上。
“不会有别的女孩子,我只有你。”秦湛又在她红肿的唇瓣上亲吻,“我不会喜欢别人了,因为不会有别人像你这么幼稚,却偏偏很乖巧;不会有别人像你这么爱哭,却偏偏很勇敢;不会有别人像你这么不聪明,却偏偏很可爱;也再也不会有别人像你这么总是爱闯祸,总是爱乱跑,却偏偏能够让我担心。”
“这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很多,聪明的女孩子也很多,可是我只喜欢替你擦眼泪,只喜欢抱着你睡。我允许你暂时离开我,但这不是长久。我不会因为别人而妥协,但为了你,我可以坐飞好久才能到法国的飞机;为了你,我也可以每天晚上和你打电话,陪着你睡;为了你,我可以暂时放下我的自私,让你一个人去外面走一走。”
“顾辛夷,我只爱你。我不知道我可以活到多少岁,但在我有限的时光里,我可以承诺你,我只会爱你。”
他的声音在这时候格外动听,像是月夜下雪山涓涓流淌的溪水,缓缓流进她的心田。
顾辛夷揽着他的脖子,不禁靠地更近了一点。
“那我要去法国很久,你会等我吗?”
秦湛在她耳边郑重承诺:“会,我会等你。”
“那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不能每天和你溜丁丁,你会等我吗?”
“会,我和丁丁都会等你。”
“我可能等不到今年圣诞节,我们养的玫瑰花再次开花,也等不到你送的苹果了,你会等我吗?”
“会,我会等你。”
“那我不能在二十岁就马上和你结婚,也不能马上有我们的宝宝,你会等我吗?”
“会,我会等你。”
他一声声的承诺落地有声,顾辛夷又忍不住,借着他的t恤擦了擦眼泪,道:“我从现在开始,要努力长大,要学会成熟,秦湛,你会等我吗?”
她的眼泪像是炙热的火球印在他的心房,秦湛艰难地点头:“会,我会等你。”
“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法国,我会努力学习做饭和生活,秦湛,你会等我吗?”
“会,我会等你。”
“我知道我还不够好,但秦湛,我会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变得更好,但这其中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秦湛,你会等我吗?”
秦湛封住她的唇,细碎的声音从唇齿间透露出来:“会,我会等你。”
*
六月,太平洋吹来的上升气流让大陆陷入高温笼罩,科大的梧桐树又一次迎来了夏季,一片片宽大的叶子舒展开来,遮挡着 肆无忌惮的日光。
顾辛夷在这样的季节里忙碌非常。
秦湛给她准备的不只是三张面试通知书,更有精心挑选过的语言学校。
每年的二月,春日的脚步渐渐走到人间,巴黎各大艺术院校都开始进行年度性的招生工作,她要在此之前拿到法语证书。国内的各大美术院校也有相当大的名气,但顾辛夷自幼学习的是纯西派油画,想要得到质的突破,巴黎学校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秦湛在征求了岑芮的意见后的综合考量。他对美术了解不多,拿到这三张通知书岑芮和老顾也出了大力气,只是私底下瞒着顾辛夷而已。
考取这些学校,说来难,其实也不难。初始筛选阶段,要提交自己的作品集,作品应该在20份左右,其中至少10份为原作,在通过对作品的选拔后,就可以进入面试阶段。其中面试也包括三个考试:实物素描、对一件作品的文字描述与评论,最后才是口头面试。
学校另外需要考生提供高中文凭证书,以及考试成绩。国内的高考成绩也被认可。
现在已经是六月初,顾辛夷的时间很紧迫,她既要在明年二月到来之前学好法语,还要重新拿起画笔,从零开始学习素描以及其余技巧。
在经过权衡之后,秦湛为她办理了休学手续,从现在开始,她将休学两年,如果她被美院录取,学校会给她做退学处理,如果她不幸失败,还可以回来继续读光电。
顾辛夷不想失败。
她也相信她不会失败。
这份信心不止来源于她自己,更来源于秦湛和父母的支持。
她要做一个配得上秦湛的人,而不是被掩盖在秦湛的光环下,默默无闻。
因为这一点信念,顾辛夷比任何时候来得都要努力,每天都会抱着当天学习过的词汇练习。
当然,值得她高兴的是,她不用在背诵英语四级单词,那三十元的考试费用就当是为国家的gdp稍微贡献了一把。
岑芮从星城赶来,替她补习绘画。
幸运的是,绘画的技艺虽然已经忘却,但熟悉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从四岁开始学习绘画,十一年时间里从不间断,拿起画笔勾线描绘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她的进步很快,往日的熟练度在一点点捡回来,甚至有赶超的可能。
法语被成为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其严谨和精确程度让其他语言无法比拟。
顾辛夷对此很头疼,那些复杂的愈发、众多的动词变位记忆飘忽的单词阴阳性简直是给她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让顾辛夷意想不到的是,秦湛的法语说的很好,这相当于找了一个免费的交流对象,顾辛夷对着他练习,从磕磕绊绊逐渐流利起来。
这一切都很好,唯一让秦湛不满意的,就是岑芮不让顾辛夷和他一起住,他买了一盒子新套套没有用武之地。
他满身的精力没办法发泄,只能每天带着丁丁在校园里跑步,丁丁以神速瘦了下来,成为了校园里最威风的一条阿拉斯加雪橇犬,每只小公狗路过它的时候,都会小声地叫唤。
每当这时候,秦湛就会非常痛恨这些单身狗。
因为他过得比单身狗还不如。
*
七月上旬,伍教授的高等数学考试前,应众人的要求,圆嘟嘟的伍教授做了高数考前答疑。
顾辛夷也腆着脸去了。上学期这时候,她翘了伍教授的课去机场,这学期,她虽然休学了,但还是希望听完这节答疑。
——这可能是她在这所学校上的最后一节课了。
伍教授站在讲台上,窗户外的阳光金灿灿的,即使是这样炎热的日子里,伍教授还是穿着格子衬衫,圆圆的脸上不断冒汗,大肚子消减下去不少,皮带都扣紧了一个扣眼。
答疑结束后,伍教授喝了一口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浪漫的数学”几个字,他请了顾辛夷上台写有关浪漫数学的式子。
顾辛夷欣然接受。
她一共写了四行符号。
第一行是爱心的极坐标表达式——“r=a(1-sinθ)”。
第二行是爱心的直角坐标表达式——“x^2+y^2+ax=a√(x^2+y^2)”
第三行是爱心的matlab3d渲染模型。
第四行是叫mathematica360度会旋转的立体爱心的代码。
前三个是伍教授在课堂上教的,第四个是秦湛教给她的。
她看着伍教授笑了笑,伍教授也笑了,圆溜溜的眼睛眯起来,拿起粉笔在四行符号边上画了一个圆满的心形线,之后转过身看着班上的同学:“数学是一门很浪漫的学科,想当年——”
“想当年,您就是这样追到的您夫人!”有学生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接着响起一团哄笑,伍教授也不恼,捧着圆圆的肚子脸颊红红。
隔了良久,教室里安静下来,伍教授才接口继续说:“想当年,我可不知道用mathematica代码来表白,所以顾同学,这是谁教给你的啊?”
他反将一军,顾辛夷顿时无言以对。
底下学生立马起哄:“秦教授教的,秦教授教的!”
顾辛夷羞得脸上红得都快滴血了。
伍教授见状也不再打趣她,只是招招手,让众人安静下来,道:“高等数学,是工科生的基础学科,我也只会教大家这一年,今天是我教大家的最后一节课,以后我们见面的日子就少了,但通过这节课,我希望告诉大家,工科生也可以有很浪漫的方式来表白,大学生了嘛,勇敢一点,往前走一步,说不定一切都不一样了。”
教室里一双双目光都对准了伍教授,伍教授又笑了笑,道:“最后,希望大家表白成功了,别忘了带着女朋友来谢谢我哦。”
他一把年纪了,两鬓斑白,偏偏用了卖萌的语气,一时间冲淡许多分别的酸楚。
伍教授再次和学生再见,端着水杯和一本书,走出了教室。
顾辛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端着一杯水,夹着一本书,腆着圆圆的肚子穿着格仔衫走进教室来,他不用ppt,全部用优美的花体字板书,每一个符号都美好地如同书画,他喜欢讲浪漫的数学,第一堂课点了她的名上去回答问题,她什么也没回答出来。最后一节课,他还是讲了浪漫的数学,顾辛夷这次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顾辛夷看着他的背影,逆着光,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伍教授的数学,从浪漫开始,以浪漫结束。
但他的生活,却一点也不浪漫。
像是记忆突然苏醒,每一个画面都在眼前闪现。
从第一踏入科大的校园,到离开,不过短短年华,却有了满满回忆。
这是伍教授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也是她在科大的最后一节课。
*
一星期过后,顾辛夷将会和岑芮女士一起,去往法国。
那里有专业的培训学校,会对顾辛夷进行系统的考前培训,培训会一直持续到一月,她和秦湛要在开学之前就来一次小分别。
岑芮女士也是过来人,当下便给了这对小情侣一周的单独相处时间,自己回了星城,陪陪怨声载道的老顾。
守了好一阵子望门寡的秦湛跟重新活过来似的,领着她满城跑。
他们去游乐场玩了一整天,和所有情侣一样,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亲吻在一起;他们也去了江滩,学着小夫妻的模样,把名字和长长久久的愿望刻在同心锁上,最后挂在铁链上;他们还拍了大头贴,摆了各种各样幼稚的动作……
像是要把未来的甜蜜都用上。
岑芮女士来接她的前一晚,秦湛带着她在校园里散步,丁丁懒洋洋地跟在后头。
冷饮店的老板出了冰激凌新品种,草莓牛奶味,老陆最近爱上了这款甜品,时不时就从实验室跑出来解解馋,导致冷饮店生意爆火,都跟着陆教授买同款。
其中以二胖最为锲而不舍,也因此胖了两三公斤,这让二胖很满意。
顾辛夷被秦湛牵着走到了操场,路灯亮着橙黄色的光。
“可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她略有惋惜,最后一个晚上了,云朵很不给面子地把美景都遮住了。
秦湛刮了刮她的鼻子轻轻笑:“你想看星星吗?”
还没等她回答,丁丁就嗷嗷叫了两声,顾辛夷顺势道:“想啊,你有办法吗?”
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眼角眉梢都有妩媚的流光。
秦湛没有应答,只是打了个响指。
声音落下,操场这一片的路灯全部熄灭,周遭黑漆漆一片。路人都是一阵惊异,纷纷驻足停下来。
顾辛夷也有些疑惑,望着秦湛,他却揽住她的肩膀道:“专心看。”
看?看什么呢?
很快便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