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纪大了,与身边掌着兵权的将领们渐渐离了心,想提拔年轻人又找不到合适的,再说了,在京城的年轻将领也多出自将军世家,赶跑了老子提拔儿子也没什么意思。
寇骁锋芒毕露,身上的气质是年轻将军所特有的,这样的年轻人冲动、霸道、敢拼敢闯,尤其身后没有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拖累,是最好的苗子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了,“平身吧,既然是南越来的,就随顺王一起进宫吧,这段时日就住在宫里,免得朕想念时见不到人。”
寇骁没料到还有这个好处,奉承的更真诚了,“臣多谢陛下荣恩,陛下胸怀宽广,臣一路北上,见百姓安居乐业,世道安稳,便知陛下定是位雄才大略、文工武治的明君,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哈哈,朕见过的将领大多数率直粗鲁,没想到寇将军还有这好口才。”
寇骁瞥见李煦在一旁给他使眼色,就知道过犹不及,当即收了口,只说:“陛下见谅,臣从小地方来,不懂礼仪,让您见笑了。”
“不不,朕就喜欢你这种不加掩饰的奉承,朕许久没有如此开怀了,走,进宫后朕要与寇将军对饮。”这真是无上殊荣了,跟在后头的魏丞相等人脸色怪异,这几年皇帝沉迷炼丹已经许久不曾亲近臣子了,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对臣子如此好感来。
这南越来的小子看来前途无量啊,也不知是不是顺王特意教的。
但得圣宠这种事还真是教不来的,多少人家的子弟渴望出头都没机会,这寇骁刚一面圣就能受到重视可见也不是个简单人。
就在此时,街对面的茶楼里冲出来了一道人影,那人娇喝一声,飞快地冲过马路,直直地撞进了皇帝的怀里,吓得周边的侍卫齐齐拔刀,怒吼道:“来者何人?”
李煦也怒喝道:“放肆!姝儿,还不快给皇祖父行礼,怎可如此无礼?”说完他对皇帝作揖道:“父皇见谅,儿臣这几年疏于管教,姝儿性子太野了些。”
小公主从皇帝怀里抬头,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她已经长开了些,长相更像李煦一些,白白嫩嫩的肌肤,大大的凤眼,眼睛里全然只映照着皇帝一个人。
她咬着嘴唇哭诉道:“皇祖父,姝儿好想您啊!”说着眼泪刷的流下来了。
皇帝努力地从她这张脸上寻找回忆,儿子辈的他疼爱不起来,但对孙子孙女他还是爱的很的,何况整个皇室,也只有小公主在他身边待过几年。
“姝儿啊……皇祖父也想你啊,看看你,都瘦了,你父王一定没照顾好你。”
小公主不但不给李煦解释,还告状说:“父王忙啊,整日不见踪影,姝儿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李煦哭笑不得,走过去敲了敲她脑袋,警告说:“不许如此无礼,还不快把皇祖父放开。”
小公主顺势退出皇帝的怀抱,但依旧搂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说:“姝儿舍不得皇祖父嘛,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姝儿要与皇祖父一起走。”
“好好!”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回宫去,朕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小公主兴奋地说:“太好了!皇祖父您不知道,南越可穷了,姝儿这几年都没收到过珍贵的礼物,您要补偿我。”
“行,等用晚膳让老赵带你去皇祖父的私库里挑,喜欢什么挑什么!”
“真的?皇祖父最好了!”小公主洋溢着天真而欢快的笑容,那是最能打动老人的笑容,仿佛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皇帝也会毫不犹豫地摘给他。
李煦落后一步,心想,爱笑的小孩子果然是最可人疼的,若是小公主表现出毕恭毕敬、害怕恐惧的情绪,皇帝一定不喜的。
一路上,小公主和皇帝有说有笑,小公主这几年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阅历渐长,在南越又经常往外跑,所见所闻不是宫里长大的孩子能比的。
她给皇帝说了许多路上的有趣见闻,手舞足蹈,引得皇帝连连大笑,跟在一旁的太监侍卫们个个侧目不已,没想到顺王父女多年后回京竟然还能如此受宠。
之前朝中不少人都以为顺王要凉了,等案子判决下来最好的结局不是幽禁终生就是贬为庶民,没料到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很快,公堂上审案的过程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顺王因受过重伤武功尽废,手也不能长时间拿笔写字,所以之前所谓的证据是伪造的。
百姓们想的少,只觉得顺王真是可怜,当年那样的境况,这几年偏居在南越那样的蛮荒之地,居然还有人陷害他,也不知谁这么可恶。
朝臣们则想,不管顺王是真的不能提笔还是假的,这一仗他都打赢了,至少在没有更多证据的前提下,顺王完美脱身,简直无法想象他脱身的这么容易。
赵曙得到消息也是目瞪口呆,他们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多少人脉,砸了多少钱财进去,一步步做成这个局,原以为是个死局,没想到李煦竟然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与他们预计好的不一样啊!
“快!快进宫!”赵曙急的团团转,想尽快进宫向赵夫人讨主意。
下属提醒道:“大人,顺王一行人也进宫了,您看,是否要改个时间?”
赵曙转了两圈,叹了口气,“罢了,都这样了,只能想其他方法了。”
“大人别急,毕竟案子还没结,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朱永乐贪墨是事实,他与顺王认识也是事实,就算没有书信往来,总还有其他证据的。”
“你傻?既然证明证据是假的,那么皇上心中必定认为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就算有新的证据出现,谁会信呢?再说了,皇上此时正是对顺王爱怜的时候,哪里会想看到他倒霉?”赵曙对皇帝也是了解的,最近朝堂上,不少官员齐齐弹劾顺王,日日都是老一套的责问,皇帝早就不耐烦了,甚至怀疑是有人故意攻讦顺王,顺王此时处于下风,反而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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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对京城没什么印象,但是马车一入宫门,他的记忆就渐渐复苏了,毕竟是原主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一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连墙上偶尔留下斑驳的痕迹他那么熟悉。
寇骁骑马护在他马车旁,见他掀起窗帘怔怔地看着一侧,低下头问:“哪里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