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阳笑着说:“无碍,我们能有口热水喝就行,主要是上峰还带了个小娃子,一路奔波,实在是累坏了。”
李煦抱着小公主走过来,刘树直接递了一块碎银给年轻人,对方看到李煦怀里的小姑娘,又盯着李煦看了许久,才红着脸请人进来。
屋子里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和两个孩子,见到一群人涌进来,吓得抱着孩子躲进了最里面的屋子。
年轻人说了句话,雷阳给他翻译,李煦歉意地说:“是我们打扰了。”
在这里休息了一天,大家出钱让村里的妇人把他们的衣服补了补,好歹不露肉了。
等再出发时,队伍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貌,只是回不到当初衣冠楚楚、骑马疾驰的豪迈阵势了。
李煦在路上抓着雷阳学方言,不止他自己学,他身边的人也都要跟着学,否则到了闽州,他们就要当聋子当哑巴了。
他自认有点语言天赋,结果一群人里学的最快的竟然是小公主,然后是纪韩宇,这位文质彬彬的夫子,学起方言来真叫一个快,才半个月就能和雷阳用方言沟通了。
冬天,似乎是非常漫长的一个季节,当饥寒交迫时,人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的,李煦就有这种感受,这最后一段路走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当队伍走了十天后又看到堵在面前的山时,李煦连腿都是软的。
上辈子,李煦闲暇的时候还会约几个朋友爬爬山,权当娱乐,如果现在让他回到现代,打死他也不会再去爬山了,怕是见到山都会吐了。
“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纪韩宇抓狂地问。
雷阳翻了个白眼,“纪先生若是能上天入地,倒是有其他路可以走。”
纪韩宇恹恹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当初答应李煦南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一路可真是要人命啊。
他怀着一点点希望问:“雷兄,不知翻过这座山是否就快到闽州了?”
雷阳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个嘛是快了,翻完这座山再翻十座山就到了。”
“十?”大家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腿软的也就不止李煦一个人了。
李煦是有心理准备的,南越多山少田,路没打通的话,可不就只能翻山越岭么?
不过他也知道,越接近闽州,地就越平,所谓的山也只是丘陵,像他们之前穿过的山脉群是不可能再有了,这雷阳八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闽州靠海吗?”李煦问雷阳,他手上有一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地图,上面有大燕一些主要城市的地理位置,但绘图的人也没走遍大江南北,地图上既没有具体的路线也没有标出河流海洋,只知道闽州在边界的位置。
从京城出来的人很多是没见过大海的,雷阳理所当然地以为李煦也没见过,吹嘘道:“是啊,闽州靠海,大海一望无际,太壮观了,海中住着龙王,龙王一旦发怒,洪水如猛兽般袭来,龙王高兴,南越就能风调雨顺。”
在南越,百姓们对龙王的敬畏比大燕的皇帝更深厚,很多人家甚至会供奉龙王。
李煦想到古代的一些糟粕事迹,冷着声问:“那每年是否还得给龙王送礼?”
雷阳点点头,“那是自然的,龙王爷掌管着雨水,是神,供奉不能少的。”
李煦冷哼一声,不去和这群迷信的古人讲道理,在心里把这件事记的牢牢的,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祛除这个糟粕。
林钊通知大家出发,众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往前走,李煦他们还好,至少到了闽州就到了目的地,羽林军们还等回程,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止一个人生出“干脆留在闽州得了”这样的念头,再让他们走一遍这漫漫长途,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到山脚下时,李煦突然喊停,大家以为他要休息,结果见这位王爷朝着一片田地跑了过去,然后站在那儿不动了。
雷阳跟了过去,见李煦盯着一片蔗瞧的目不转睛,解释说:“王爷认识此物?蔗汁甘甜可口,但太硬,一般人家也只会砍几根回去给孩子当零嘴。”
李煦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只是这样?”
“啊!”雷阳疑惑地问:“不然呢?”他觉得李煦应该不认识这种植物,又解释的详细些,“蔗只有南越才有,北方不可见,但它真的太硬了,牙口不好的人咬不动。”
李煦摸了摸甘蔗的外皮,笑了起来,“是很硬,南越有很多这种植物吗?”
“挺多的吧,这一路到闽州都能见到,以往在外行商,口渴了我们也会砍几根解解渴。”
李煦又问了一个风马不相及的问题,“南越人喜甜么?糖价如何?”
“自然是喜甜的,尤其是妇人孩童,糖价嘛,贵的蜜糖二十文一两,还有北方来的饴糖,一百文一斤,一般人家也是消费不起的。”
李煦回头看着雷阳,把手从甘蔗身上恋恋不舍地挪开,插进了袖兜里,“这样啊,那以后雷兄来王府,本王请你吃糖。”可以让你吃到饱的那种。
李煦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用甘蔗制糖,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专门给他留下的财路,而且甘蔗制糖一点不难,成本又低,要是能卖到全国各地,他还怕没钱赚吗?
雷阳总觉得李煦的表情很诡异,像是见到了深爱多年的女子,浑身都透着喜悦,却怕对方看出来而压抑着,他想难道是前路太难,把顺王殿下吓出毛病来了?
“走吧。”李煦这会儿腿也不软了,人也不累了,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浑身充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