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那个谁吧,扎灰色头巾那个,长得矮些的那个,那会儿球就不该往后面传,要换成我就走前面,直接闯倒还好些,他往后面一传被拦住了,这一耽搁时间不就是到了?”
“我觉得……还是咱们聪明些,打的时候就没碰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笨蛋!”有团子得意洋洋感慨。
这话儿得到了多数团子们的响应,“可不是嘛,这个运动会还是他们学咱们的,咱们可是先生教出来的!”
宫里那场运动会只有文武百官皇亲权贵看过,外面的人只听说过,没亲眼见到,但蓝山书院办的这场,让所有人免费进去观看,运动会一结束,立马风靡了整个京城。
老百姓没事就爱讨论讨论,家里小娃娃们闹着要买球,球是闻风而动的商人们赶着潮流做出来卖的,好家伙,一个俩巴掌大的小球就得卖一百个铜板儿,这不跟抢钱一样?!
一百文钱要是省着点足够一家子一月花销了,日子紧巴些的老百姓就舍不得花,家里娃娃闹着要买就找来稻草,团成团里头装些有分量的东西,再用稻草编制起来,总归是圆形的,做完了直接丢给自家娃娃玩儿。
现在大街小巷的孩童们人手一个小球球,有钱的就玩商铺里卖的那些,没钱的就捧着自家自制的稻草球也玩得美滋滋的。
蓝山书院办的这场运动会不亏,好些人去看了说光看着就好玩儿,羡慕人家书院里的人,还有的偷偷嘀咕当初怎么就没报名蓝山书院?铜臭是铜臭了些,但好在好玩啊!
好些人去打听怎么进蓝山书院念书,何时能报名,这会儿能不能半途插班儿?
蓝山书院暗地里乐开了花儿,他们书院本就是京城四大书院中名声最弱的,威望远不及其他三大书院,每年招生新进来的学子甭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打不过其他书院。
这运动会刚办完,就这么多人在问,名声传出去了,日后还怕没人进来念书?这波着实办得不亏!
蓝山书院山长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笑完了说:“这个好啊,好啊!以后你们多注意些皇宫学堂的动静,那边要是传出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咱们就跟着办!错不了!”
“说起来皇后娘娘可真是个奇女子,当初她办这幼儿学堂的时候,多少人背地里在议论说这不合适?西山那几个老匹夫还酸臭得很,说起话来忒难听,我瞧他们这回学不学!”
“山长说的是西山学院、上京学院、万峰学院?”
老头儿一张脸笑成菊花,满脸的褶子,“除了他们还有谁?成天之乎者也,实则酸臭不堪,迂腐得很,这回他们要是跟着办运动会,我回头就请他们吃吃茶!”
小童子:“……”
没让蓝山书院的山长老头料错,几个书院内部的确吵成一团了,保守派的坚决不同意跟风办那啥运动会!
“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跑跑跳跳像什么样子?简直有辱斯文!”
有过激些的还说:“一个女流之辈瞎折腾出来的东西,那位不过是被迷昏头了惯着,你们也瞎跟什么风?不怕人笑话!”
那天暗戳戳去蓝山看过运动会的先生和学子们拧眉,好半晌,有人说:“我们念书是为了什么?要不为名要不为利,哪怕都不为,那科举总要考的吧?”
他掰着手指头算,“院试、乡试、会试……一连好几天,哪场不需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支撑?我觉得这运动会好,除了放松精神之外,还能让我们练练身体素质,这不是一举两得?”
“您别成天一口一个女流之辈,上面那位可半点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干过,想想看,自打宫里学堂办起来之后,那些权贵家横行霸道到处嚯嚯的人是不是少了?这说明了,人家确实教得好,没什么可说道的。”
两方各有各的理儿,都不退让,几个书院山长让吵得脑壳疼……
西山书院最终顽固反对派占了上风,因为他们山长便是那个顽固派之一,万峰学院还在观望还在犹豫。
上京学院起初也犹豫,还是有人点醒了,说蓝山书院这运动会办了之后,名声打响了,现在在京城老百姓眼里蓝山书院响当当的,眼看就要把他们京城第一学院的名头给盖过去了,山长就不着急?
山长立马大手一挥,“办了!”
大不了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也不能叫蓝山这个万年小弟压他们一头儿!
继蓝山书院后,京城第一大书院,那个出了名的专出进士,每年三甲必占一个的老牌书院竟然也要办运动会!
蓝山书院的山长老头儿摸着胡须笑了,另外两个书院的山长脸色难看,阴云密布。
运动会之后许久不见先生,团子们着急了。
他们跟新来的几只团子暗地里争锋好几个来回了,先生不在有什么用?
上回说书的银子还在,团子虽说打算好了等外面那些书院办运动会比赛时去捞一笔银子,可这会儿不还没到那个时候,团子们有了新的生财之道,顿时膨胀了。
他们没打算留着手上这笔银子,反正到时候,为了荣誉有的是人愿意花银子请他们,就算、就算狮子大开口也不要紧叭?
团子们想见先生,可是抓破脑袋也想着个合适的理由。
“想好了要给先生宝宝送什么礼物吗?”手上有了银子,有团子就想到这茬儿。
褚湛眼睛一亮,“我们现在就去准备礼物,见先生的理由可不就有了?”
宽敞华丽的马车一路行驶到京城闹市街头,寻常老百姓们看到了皆避让而走,这一看就是贵人的马车,普通人没这阵仗,要是一不小心冲撞了,遇上个嚣张跋扈的,可吃不了兜着走儿!
贵人们的马车鲜少会有来这种闹市街头的,普通百姓难免多看了几眼,谁知道那马车停了下来,在一间杂货店门口停下了。
从马车上下来一长溜儿的穿着精致小锦袍,长得粉嫩圆润的小娃娃们。
团子们一个接一个蹦下马车,他们也不要人扶,也不踩人背上,一口气就跳了下来,怂团子和姐姐落在最后头。
有团子本想说叫她们跳下来没事,他们给接住。
然而一看到怂团子身后的秀气斯文的褚珠,“……”
褚珠垂眸羞涩一笑,等了片刻发现还是没人帮忙,她抿了抿唇,虽说先生也说过喜欢她力气大的样子,可是母妃说得还真没错!一旦叫人知道了她力气大的事,日子便不好过了起来。
瞧这些人,刚进学堂那几日,哪怕她是新来的,这些团子们有时候也会秉承着先生教过的绅士之礼,有什么难处搭一把手,这会儿……却是有多远走多远。
她脸色微红,抓着车辕先头跳下,落了地后,抬头去看她妹妹,怂团子还蹲在车板上,面对这么高的距离,缩了缩脑袋,“珠珠……”
聂琥是第一个下马车的,等得有些久了,便不耐烦上前,一把将怂团子抱了下来放在地上,啧了一声,“真慢!”
小小一只的怂团子脸色忽的爆红,她小手揪在一起,张了张嘴巴,“谢谢、谢谢聂琥哥哥。”
和褚珠落在后面走,怂团子趴在褚珠耳边,双眼放光悄声说:“珠珠,聂琥哥哥真帅,什么都好厉害啊!”
褚珠:……
上回得来的钱,团子们大约一人能分个是二十来两银子,这些银子要买个多贵重的东西买不到,但是闹市街头多的是民间好玩的东西。
“光买这些似乎不够诚意?”有团子迟疑道。
“没事就一个幌子,等先生生了宝宝我们再送!我爹说了,送礼这种事,贵多不贵少,多来几次我们还能多见着先生几次,你们说划不划算?”
那可真太划算了!闹市里东西忒便宜,省着点花儿,岂不是光是这些银子就能换来好几次见先生的机会?
人手捧了一堆的东西,团子们已经买好了未来几次见先生要送的礼,买完了才想起来,“似乎、我们似乎忘了褚远哥哥?”
“上次褚远也跟我们说好了要送先生宝宝礼物,怎么可以落了他?”
想想把褚远落了,团子们有些心虚,“要不、要不我们去瞧瞧他?”
有团子道:“我听说褚远哥哥在唐将军别院里,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蹲马步练剑,可辛苦了,以后还要保家卫国,实在是不容易得很!”
团子们闻言更加心虚,褚远正为着以后保护他们所有人受苦,他们却要见先生了,要去送先生礼物了,却不喊他?
“要不、要不我们顺道去看看褚远哥哥?喊他一块儿去!”
虎团子第一个拍手说好,“我对褚远怎样拜师学艺好奇好久了,上回在恭亲王府打架时你们还记不记得?褚远那身手可了不得了……”
虎团子没好意思说他想去瞅两眼,偷偷拜师学艺。
他才不相信是褚远天赋好,一定是唐将军太厉害了,教得好!要是能学上两招,兴许他在下次运动会上能比那黑小子更厉害!
天色还早,正是晌午之时,阳光暖洋洋的,华丽的大马车载着一群团子们转道往京郊外一处别院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贼精贼精的团子们在线打着小算盘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褚珠团子叹息:自从暴露后,团生开始变得艰难起来了呢!从简易模式变成地狱模式……
第111章
宽敞朴素的院子里,一名六七岁左右的瘦弱男童双手握刀紧绷着脸,一下一下地砍在木桩上。
已近秋天,院子里有棵老树片片落叶直往下飘。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道清冷男音道:“够了。”
屋内走出一名白衣男子,气质清冷疏离,面若皎月,他看向男童,“一刻钟内将院子里的落叶清扫干净。”
褚远应了声是,正准备去拿扫帚。
“用剑。”
唐邵道:“用剑将落叶清理干净,限时一刻钟。”
褚远抿唇,看向一旁的长剑,那把木剑有他半人高,安静躺在一旁的石桌上,他没问为什么,也没问怎么用剑怎么扫落叶。
这些日子以来,褚远早已习惯了这个清冷淡漠的师傅突如其来的教学方式。
他总是告诉他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却不告诉他该怎么去做,只有当他做不到的时候,他才会解释。
男童背影一点一点走远,他弯着腰,甩着剑,每一下都将落叶串成串儿,再将叶子甩落在一旁的竹筐里,小半刻钟已经装满了一筐子枯黄的落叶。
明明是微凉的天气,又有大树遮阴,他额头脸颊渗出汗珠子,褚远喘了口气,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把脸。
院子门未关,老管家迈着苍老的步伐慢悠悠进来,“主子,小主子,门外有一群小公子说要见小主子。”
自古师为父,在这所别院里,除去唐邵褚远这对师徒外,仅有一个老管家外加一名厨娘,他们干脆称了主子的徒弟为小主子。
褚远将剑上的落叶甩落在竹筐里,抬头问:“谁?”
他眼里微微有些茫然,恭亲王府里,他那对爹娘永远不可能想起他,还有谁会来看他?
兴许是练功练久了,他稍稍有些迟钝,一时间未反应过来。
老管家笑道:“小主子您忘了?先前您不是在宫里念书?就是那里头的那群小贵人们,您的小同窗来看您了!”
“他、他们?”
持剑的男童有些迟疑,看向唐邵。
“做完便去歇息。”他道。
褚远明白这是师父同意了的意思,往常这个时间点还得练上两个时辰才能歇下。
团子们被老管家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幕。
在团子们眼里,褚远哥哥仿佛变黑了,也变高了,只是还是那么瘦了,没长胖,但浑身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
他持剑挥起阵阵落叶,再那么一挥,那些叶片便穿成一串儿串在剑身上,动作潇洒利落,漂亮得很。
团子们看得目不转睛,捧着脸颊,眼睛发亮。
“哇!褚远哥哥好厉害啊!”
突然不知道是哪只团子突然出声感慨,打破了一院子寂静。
褚远耳朵微动,眼神未变,将手中落叶继续落入竹筐里,方才转头看过去。
他扯了扯唇角,微微翘起,“好久不见。”
褚远难得对他们笑,往日里在学堂,褚远总是一个人坐在学堂最后面,懒得理他们,偶尔说话时总是冷不丁的嘲讽上一两句,总嫌弃他们幼稚,嘲笑他们是笨蛋,这会儿突然冲他们笑,看脸上表情似乎还挺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