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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下脸上的毛巾,恍惚中看见有人走了进来,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她一点一点的挪动身体,往门外爬去。
  “国珍……国珍……”是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
  “嗯……嗯……”沈国珍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嗓子眼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男人顺着声音望去,见地上匍匐着的人,连忙蹲下来,抱起她冲出了门外……
  余桃家里人赶来后,四处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问了余坦克才知道她还在房间里没出来,而陈北南已经冲进去救她了。
  听完以后,张秋萍颓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余中石也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傻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火却上他无比害怕,他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一步。余廷松不顾大家阻拦,也要往火里冲去救妹妹。
  这么大火,这么长时间了,人没出来,想也知道,没有多大生还的可能性了,现在冲进屋,无疑等于送死,见儿子不顾大家劝阻,非要往里冲,一旁的余中石对着余廷松的背就是重重的一拳,怒骂道:
  “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想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张秋萍也抱着余廷松的腿,不然他进去,一边哭一边哀求着:
  “老大呀!你妹妹已经没了,我们可不能再失去你了 。”
  这时候,余英英也赶来了,见余廷松要冲进火里救余桃,心里无比纠结,一面是自己的好朋友,一面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不知道是让他进去救人,还是劝他不要进去,只是满眼含泪地站在一旁看着。
  傻弟看一家人哭得哭,骂得骂、闹得闹吓得也跟着哭了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
  矛头和坦克见陈北南半天没有出来,知道他的性格,不找到余桃他是不会出来的,眼看这火越烧越大,再不出来,怕是房子就要塌了,矛头和坦克一咬牙 ,一人顶了一床湿棉被就往火里冲了进去。
  两人进了屋子,看见屋里的东西都烧着了,温度实在是太高了,两人被浓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在房间里摸索着寻找,过来好一会坦克才摸到一只手,两人顾不上看,连忙把人背了出来。
  人刚背出来,房子就塌了。
  矛头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见陈北南已经烟呛晕了过去,连忙唤着他:
  “南哥……南哥……”
  借着冲天的火光,见他的右手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血肉模糊成一片,明显被烧伤了,不禁一惊,这得多疼呀!
  几人叫了好一会儿,陈北南才缓缓的睁开了眼,他张了张干的裂开的嘴,沙哑着声音焦急的吐出了几个字。
  “小鱼儿……小鱼儿呢……”
  听了他的话,张秋萍哭得更厉害了,余廷松转过身摸了一把脸上的泪,走到陈北南身边道:
  “我们送你去卫生院吧,你的手受伤了。”
  陈北南第一次来余家家提亲时,他并不看好这个未来妹夫,觉得他是城里来的公子哥,又是干部子弟,在大队名声也不好,把妹妹交给这样的人,他是不放心的。
  后来陈北南又来了余家几次,余廷松对这个城里来的干部子弟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他对人从不摆架子,也从不刻意讨好,说话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最主要的是他对妹妹是真的好。
  而现在能在这种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火里去救妹妹,自己受了伤害,但第一句话还是在关心妹妹的安危,这样的男人真的太少了,可惜妹妹福薄,再也回不来了。
  陈北南抬起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烧成废墟的房子,眼神空洞没有焦点,眼圈也变得通红,一滴泪无声的划过他俊朗的脸颊。
  矛头从来没有看到过陈北南这个样子,他们眼里的南哥一向坚韧,身上永远有一股桀骜的气度,可是现在的他,却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一丝无助感,仿佛所有活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现在只留下了一具躯壳而已。
  有句话叫这“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形容他现在这个状态的吧。
  这时坦克已经找来了担架,几人将陈北南扶道担架上,虽然只看到他右手被烧伤了,但是其他地方隐藏在衣服下,没有暴露出来,也不知道到底伤势如何。
  很快陈北南便被送接近了卫生所,卫生院里前后送来了□□个烧伤的人,有一个送来没多久,就因为伤势过重,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尸体就放在墙角,因为时间太急,受伤的人又多,所以也没有人去处理,只草草的盖上了一张白布。
  送来的大多是男知青,失火时他们睡着了,醒来时,火已经烧到了房间里,但好在他们的门没有锁住,几个人七手八脚开了门,逃了出来,虽然受了伤,但都不太重。
  姜香梅宿舍里的人就惨了,有三个人被救了出来,马方瑶就是放在角落那具尸体,另外两个,一个就是沈国珍,一个是朱玉华。
  而姜香梅并没有被救出来,永远的沉睡在了大火里。
  刚刚冒死来救沈国珍的是学校里的数学老师聂文生,聂文生一直都喜欢着沈国珍,着火时四处找不到她,就知道她没有出来,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火里,用斧头砍开了门,将沈国珍从火里抱了出来。
  见他从屋里抱了人出来以后,两个壮实的青年也冲进火里,救出了马方瑶和朱玉华。
  那个宿舍里,唯一多过了这场火灾的人只有唐如月,她洗完了衣服,拿着盆子回去的时候,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想想前因后果,她才明白,姜香梅叫自己大半夜的去开水房洗衣服,是不想杀自己。
  现在沈国珍躺在病床上,手上腿上缠满了绷带,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烧伤面积大概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大多集中在手部、脚部、腿部,因为脸上搭了湿毛巾,整张脸都没事,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衣服是湿的,大大降低了她的伤势。
  朱玉华就没有她这么幸运了,身上有百分之五十的烧伤,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溃烂了,脸上也不能幸免。
  聂文生救人时也有小面积的烧伤,现在已经包扎好了,正坐在沈国珍的病床前陪着她。< br />
  陈北南面无表情地任由医生剪开了自己的衣袖,从手背往下延伸十来厘米的皮肤,已经没有了一快好肉,看得人触目惊心,一旁的人个个脸色都煞白,但唯独当事人陈北南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哼都没有哼一声。
  刮掉上面被烧焦的热,上好药,用绷带包扎好,医生让陈北南去病房休息。
  病房里现在几乎都是烧伤的知青和救火受了伤的人,伤重的躺在床上,伤轻的坐在椅子上,大家的心情都很阴郁,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沈国珍已经包扎好了,她躺在床上,身体的疼痛让她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力气,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天花板,聂文生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陈北南走了进来,躺在了一张空床上,此时此刻他还没有从失去余桃的“现实”里回过神来,他目光涣散,一言不发,在他眼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在做梦一般。
  他还记得走之前,她蜷缩在自己的怀里,自己搂着她,她那么安静,那么美好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身上的桃花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呢?
  从离开的那一秒,他就开始担心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认真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别人会不会趁着自己不去找她麻烦。
  这次回上h,他还特地买了礼物给她,虽然知道她空间里有很多东西,但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他都想要买来送给她,可是礼物还没来得及送,他却永远失去了他。
  “南哥,你……”坦克怕他想不开,担心的唤了他一句,想要安慰,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以南哥对小鱼儿的感情,看他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沈国珍听到“南哥”两个字,不由自主的转过脸来,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着墙壁坐着,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全湿了,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健美的肌肉轮廓,虽然他现在看起来狼狈不堪,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俊朗。
  “北南,你振作点,小妹在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开心的。”余廷松拍了拍陈北南的肩膀安慰到。
  沈国珍听闻余廷松的话,震惊之后瞬间心里乐开了花,他说的是“在天上”这么说余桃是被烧死了?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简直……太好了!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虽然自己也被烧伤了,但是她现在无比开心,自己只是烧伤了手和腿,但脸却没事,只要脸没事,自己就可以好好的活着。
  而她死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最终赢的人还是自己。
  “她没死,她不会死!”陈北南喃喃的说到。像是在反驳余廷松,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不相信她会死,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的知道,她可是桃花妖,妖精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呢?况且自己进了屋里也没找到她的尸体,所以她没死,一定没死!
  她死了!她死了!沈国珍听了陈北南的话,“她死了”这三个字差点就要夺口而出。她捏紧了拳头,因为太过激动,身上的伤口有些崩裂。
  “啊……”伤口处传来的痛楚让沈国珍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
  “沈知青,你没事吧?”聂文生见沈国珍□□,想是伤口又疼了,连忙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沈国珍慢慢松还手,轻声回答到。
  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聂文生,通过他看自己的眼神,她明白,这聂文生是喜欢自己的,但是聂文生的父亲不过是一个生产小队的队长,他妈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唯一有出息的是他大哥,在市里的化工厂但公人,这样的家庭,她是看不上的。
  即使不是陈北南这样的干部子弟,她也要找一个在工厂上班,吃国家粮的工人,或者是在部队当兵,以后能升迁做领导的军人。
  她正想的出出神,一个男知青忽然走到她的床边看着她问道:
  “沈知青,你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我看火是围绕着整个知青点烧的,想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放火?”
  聂文生皱了皱眉,他一直忍着没问,但是让他奇怪的是,自己救沈国珍的时候,门是从里面关着的,就算她们睡得沉,屋里着了那 么大火,也该醒了开门跑出去吧,不开门,不逃跑这一点太奇怪了。
  “故意纵火?”在场的人听了,都很惊讶,谁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放火烧死这么多人?
  沈国珍听了这话,不禁嘤嘤的哭了起来,她仿佛在努力压制自己,哭得小声又委屈。
  “沈知青,你别哭呀,你这是这么?”在场的人都蒙了,不知道沈知青为什么忽然就哭了。
  过了好一会沈国珍终于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哽咽着低声说:
  “是香梅,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
  大家心里忽然明白了过来,前几天姜香梅被人qj的事情,公社里已经传到沸沸扬扬,想必她是没脸再活下去,所以才选择自杀了吧,但是她要死自己死好了,为什么要放火烧房子,让这些无辜的知青都去给她陪葬呢?
  “这姜知青也太恶毒了,他是受害者没错,但是也不能放火烧房子呀,这里面还住着这么多人呢。”
  “就是,就是,这姜知青太不像话了。”其他受伤的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公社里不是说已经在找那天晚上掳走她的人了吗?听说已经有了线索了,她怎么就这么偏激呀,现在死了这么多人,都是她害的。”
  “请你们别怪香梅了,她只是受了打击,一时糊涂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况且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呜呜……”沈国珍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这样的表现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她努力保持温柔、善良的形象,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去请大家原谅纵火者,这不更表现出了她无比善良和宽容吗?
  “国珍,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还在为姜香梅说好话,还好你没有烧伤脸,一个女孩子,要是烧伤了脸可怎么办?”马上就有护花使者出来为沈国珍说好话了。
  “沈知青,姜香梅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说你们关系这么好,怎么性格却这样不同呢?”
  “我的伤不算太重,只是香梅、方瑶她们两个……呜呜……”沈国珍说着说着又哭了。
  聂文生连忙走上前安慰起她来。
  刚刚听到那个男知青说qj姜香梅的人有了线索,沈国珍的心里咯噔一下跳快了几拍,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别说还没有抓到人,就算抓到了人,也牵扯不到自己头上来,毕竟弟弟已经回城了,这天高路远的,他们怎么找他。
  现在唯一让她很不放心的事情,朱玉华还活着,她可是目睹自己抢马方瑶的水,并把马方瑶打伤的人,如果她去告发自己,且不说领导相不相信,对自己的名声也是有损的,自己得找个时间警告一下她,她最好牢牢把嘴闭上,不然……
  陈北南靠在墙上,他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了,余桃的死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仿佛把他的精神,他的活力,甚至是他的灵魂都带走了。
  失去了她,他已经无心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余桃葬身在了火海里的时候,余桃却在陈北南的房间里睡得格外香甜。
  因为这几天不断的被人打扰,她一点也没有休息好,来了陈北南的房间以后,她就用灵力设立了一片小小的结界,将自己完全包裹在结界里。
  不听、不闻,和外界彻底隔绝了,陈北南的被子上有她熟悉的味道,她怀抱着被子,睡得格外安稳。
  那晚知青点的火势很大,鲜亮妖娆的红色,照亮了半边天,方圆十里的村民都自发的赶来救火,哭声、吼声、喊叫声……交织着,整个晚上就没安静过。
  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到了早上才被扑灭。
  余家人折腾了一个晚上,虽然伤心,但毕竟身体吃不消,天亮前,余中石夫妻俩带着傻弟就回家去了。
  余廷松不放心陈北南,便留在了卫生院,矛头和坦克看到陈北南这幅样子,也没敢走,一起留了下来。
  但是因为太疲惫,几人都相继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但让他们惊讶的事,陈北南并不在房间里,他们四处寻找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第40章 交锋
  几人把卫生院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 也没有发现陈北南的踪影,这时矛头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说到:
  “南哥不会是回自己房间去了吧。
  经他这一提醒, 几人反应过来,快速的来到了陈北南的住处, 见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南哥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