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通讯符传来乔时沉吟的声音,忽然,问道:“你原先是说,散逸的这些魂魄都会选择性的回到曾经发生过的,与之属性相合的地域去?”
“嗯!”韩久久点头,这时候有乔时跟她说话,已经完全驱散了她对于直面这种事情的不适,自然而然的解释道:
“就像最开始的英魄,居于人体海底轮,是七轮中最下方的轮脉,掌是管整个人体能量的根,而它的作用,抽象来讲,就是掌握着人心的‘安全感’、‘掌控力’、‘大局观’之类的东西。”
“所以,老阿公的英魄会跑去那个可以俯瞰全村的小山头,因为那里就是能让老阿公心生安全感的地方啊!”
“至于竹林,虽然我不知道那在老阿公心里代表了什么,但是那‘水井’我却知道,是当年天灾大旱,老阿公亲自带着罗盘寻了半个月,才带着全村挖出来的水脉,代表着‘生命的延续’,与精魄对应。”
韩久久说着,将夹杂了前世今生各种七零八碎的听闻整合在一起,得出了结论。
“那么,天魂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呢?能不能以此为依据,找出老阿公最后一魂所在的位置。”
乔时捏着青鱼珠道,语气异常平稳,就像平时躺在床铺上跟人语音一样,而实际上,此时人都已经出了基地大门,看了看几乎风急天黑的糟糕夜色,便一头扎进了苍莽的山林,往韩久久身边赶,一边跟她凑头分析起来——
虽然部队不能动用,但他深知韩久久怕黑怕鬼的尿性,又怎么放心留她一人!
此时,青鱼珠传来韩久久轻缓许多的声音,似乎是想了想,略带迟疑的回道:“天魂比较复杂,差不多可以概括是受天之德,用以点化灵性的,若是修士的话,便可以视为开启其修行道路的最开始那一抹薪火……嗯……修行?”
“老头子是鬼师,那不就是一个修行者吗!!”
就在韩久久一愣的瞬间,斗战忽然鬼叫起来,吓了沉思的两人一跳,边听它嗷嗷叫道:
“快告诉我,跟那老头子修行有关的地方在哪!他修行上最在乎的东西?人?位置?总之就是那意思,快快想来!”
斗战几乎想学那战马一样双蹄昂天了,兴奋得不能自已,连声催促道。
“呃……”
韩久久一顿,神色顿时莫名起来,引得旁边一人一犬紧张地问:“你不知道?!那我们抓紧时间去问人!”
斗战说着就要往村子那边沉下去,急吼吼的想用迷魂咒拍晕几个老家伙确定一下——时间紧迫啊!
“不用!”韩久久顿时一拉斗战脖后的颈毛,喝止道。
乔时心中一动,问:“你知道?”
韩久久神色莫名的点了点头,想起乔时看不见,才又“嗯”了一声,说道:“说起对老阿公修行……不,甚至是一生影响最大的人,村中除了那帮懵懵懂懂的少年,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不知道……”
“是谁?!”异口同声的追问,只不过一个淡定沉稳,一个恨不得拿锤子敲开韩久久那张到现在还卖关子的嘴巴!
“是……老老太公啊!”
韩久久说,同时顺势扭头,望向了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如果按照韩久久看过的,后世各种一言不合就海世界屋脊天下为峰的山脉图片,那座山峰既不雄奇也不高大,但是在这永山村附近,却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座高峰了。
山基坡度平缓,平平无奇,但是山腰之上却奇峰突起的冒出一个“头”来,坡度陡升,甚至一面形成了断崖,石壁凹进,少受风雨侵蚀,千百年后也未曾让那白白的石灰岩裹上一层青黑的石皮。
永山村的村民都称之为白脸姑娘山,那白色凹壁就是“脸”,在披散的藏青“头发”掩映下,也是别有一番风姿!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座高耸的山峰高而不锐,“白脸姑娘”的头顶四方起伏平缓,合着四方地势,是天然的风水宝地,合着中国人“贵而不显”的含蓄追求,当年老老太爷,那位名声响彻民国的大鬼师阁下,老年落叶归根之时,就相中了宝地作为他阴宅所在。
当年寻龙点穴之功,举族共建一座大墓于峰顶,至今仍旧伫立在那里,沉默的注视着他的儿郎……
“在那里,老阿公的天魂绝对在那里!”
韩久久一握拳,决然道:“斗战,快!”
当然要快了……乔时看了看时间,这一番分析下来,时间都已经快要走到三点了!看了看前方依旧黑黢黢的夜色,乔时叹了口气,继续埋头苦走。
不管找到找不到,他都已经赶不及了,只好先回永山村,不管怎么样,那个一身智慧的老人去世,他都应该前去吊唁一番的。
其实,若是像日后那些大打什么长寿之乡的旅游资源牌的,这样一位百岁老人的去世,起码县里的领导都要到场!
当然现在也没问题——不管是打着韩久久或者乔时的名头,都可以轻松做到,但是,这种流于表面的东西,谁在乎呢!
另一边——
大雨欲来风满山头,一处亭亭如盖的松树林下,高大的石碑肃立,黑青的石皮包裹,已经不知道经受了多少年的风雨,松针阵阵随风而落,却始终不曾淹没石碑前后三丈方圆的地界,地上青石光滑,一点都不像弃置于山中之物。
“爷爷,差不多八十年没见了哦……项儿也成了一个老头子哦,就是没有爷爷的本事大,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就守着这份您当初打下来的家……”
“可惜啊,孙儿实在本事不大,连守成都做不到……转眼间,您交过来的偌大家业,都在一片动荡中散尽了,老二、老三、老四早早就去了,虽都说夭亡不入宗祠,但想来以您的大手段,该是能护得他们承欢在您膝下……呵呵,动劳长者,想起来,生项真没脸见您啊……”
“剩下的老五到老八,虽然紧紧巴巴的养活了,却也没过过好日子,现在我走了,现在就剩老七老八两个不对付的,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两个妹妹活得艰难,早早就嫁了出去,操劳过度,几十年前也相继走了!”
“兄弟姊妹十人,居然就我一个不中用的大兄活得最久,我真是不称职啊,这么多年,都没敢来给您扫扫墓……”
“可没想到,一转眼就是八十年,一个世纪都要过啦!如今,生项来打打前站……呵呵,我也不求多,只要到时候,命魂归地府,您可别不认我这个长孙,至少让我给您磕个头哇!”
“天魂归祠堂,您可别把我扫地出门呐,孙儿不孝,也想看看日后这小山村,是不是还有兴旺的时候……”
“地魂随骸骨,咱也没有宗族墓地,孙儿也就不强求了,只要那帮混小子们记得四时八节给我捎点吃的,嘿嘿,我也就心满意足……老祖宗啊,您说是不?!”
风语急促,仿佛催归的号角,拉扯着青石墓碑前那一抹淡淡的虚影,但是任由狂风掠取其上丝丝雾气,那具单薄而苍老的虚影依旧岿然不动,微伸着手,仿佛轻轻地抚摸着青黑石碑上的每一个字迹,絮絮念着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满腹心语。
这时候,忽听得一声声遥远的“老阿公~~~”的呼唤,仿佛用尽了全力般的穿透重重风幕,艰难的传到了他的耳旁——
“哦?居然惊动了那个小家伙……”
石碑前,苍老的身影略带诧然的转身,望向悬崖的方向,那边,一道浑身包裹在黑炎中的身影拖着一位白衣飞扬的女子,从遥远的地方,一边呼喊着,一边朝山顶飞来。
“果然是她啊……”
看清了女子的脸面,老阿公那张皱如橘皮的老脸倏然张开,呵呵笑着来到林前的开阔地,好方便那四处寻望的一人一犬发现——
“爷爷啊,你看,我似乎给咱们村,找到了一位可靠地保护者了呢!”老阿公呵呵笑着,忽然转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神秘道:“爷爷,看在这事份上,抬手轻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