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不停涌出眼眶,傅盈哑声道:“他怎么不早点申请减刑啊?要是早点出来就不会碰到那些人了,就不会受伤,也不会,也不会……”
她呜咽一声,手上用力地攥紧江棘的衣服,手指紧绷,骨节发白。
江棘只是摸了摸傅盈的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啊?”傅盈仰起脸,面色苍白,两只眼睛却又红又肿。
江棘不答,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知肚明——
早点出来?傅成江怎么可能早出来。
所谓的实验成果只不过是临近完成品,到底还差了一点,是他这两年一直供着研究团队,让他们不停研究,才终于补上了欠缺的那一点。
然而研究成果从来不是研究出来就立刻能够运用,它还要经过无数道测试,至少也要再过几年才能问世,即使问世了也没人能保证这项研究成果百分百完美,甚至他敢说——一定会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况且,傅成江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告诉他,所以整个技术完成后没有做过哪怕一次测试。
一次都没有。
这样的东西拿去申请专利?申请减刑?
傅成江没有把握。
突然申请提前出狱,也不过是为了拿下国家的项目,想要赌一把罢了。
还有就是……
江棘垂眸看着鼻头通红的傅盈,忽然觉得她摊上这样的父亲有些倒霉。
对他来说,傅成江死不足惜。
可他偏偏是傅盈的生父,活着的时候把傅盈当成交易品,死了还要影响她的情绪,而且还是在她怀孕的时候。
想起傅盈的两次检查,江棘目光更沉。
他想,傅成江死的可真不是时候。
江棘闭了闭眼,开口道:“我们回去吧,别感冒了。”
“好吧。”
傅盈抹了下眼泪,紧抿着唇,最后朝父亲的墓碑挥了挥手,又鞠了个躬。
等到他们坐的车离开,离墓地百米远的陵园房屋内,身姿颀长的男子也缓缓收起了望远镜。
他唇角带笑,似乎心情颇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过个渡。
啊。下本我一定要写纯糖。
超甜的那种!甜死我自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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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支持呀,这本离完结不远辽!(松了半口气
第五十五章
傅成江下葬后的几天,傅盈整宿整宿地做梦。
她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梦到了年轻时的傅成江和于佑晴。
他们很忙, 极少有时间两人一块儿带她出去玩, 但他们又很疼她,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也从不逼迫她做任何事。
她似乎从来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因为不管出什么事,都有他们两人为她顶在前头。
直到他们入狱那一天,一切美好才戛然而止。
家里倒了, 她帮不上忙。
他们入狱了,她也帮不上忙。
父亲出事去世,她全都帮不上忙。
母亲独自呆在监狱,她连探望都不敢。
不管好的坏的, 她统统都只能受着。
因为她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别人得到的,所以被依靠的人没了,她也就什么都没了。
傅盈睁开眼, 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父亲去世后她就再没有回去上过班, 江棘请了几个月嫂看护她,无论吃喝还是散步都有专人陪同,他还会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
他很担心她。
她不想这样, 也不想让他担心。
她也想做点什么,想努力地走出温室,想学东西,想把脊背挺得直直的, 可似乎每次情况稍微好一点就总有事情砸到眼前。
每次一被砸,她就立刻垮了,得缓上好久才能缓过来。
她不由得想,江棘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伯父伯母去世后时他似乎发了好大的火,接着又是追查车祸原因,又是跟公司里的人‘打仗’,还要面对各界的质疑——他太年轻了,没人相信他能坐稳江氏的最高位。
但是他全部抗住了,即使中间因为外出求医离开好几个月,也仍把江氏抓得牢牢的。
他这么厉害,那她呢?
除了心里难受,她还能做点什么?
傅盈不想再躺着了,她一把掀开被子,套上厚实的外套后走到窗边,一把把窗户拉开。
现在已经三月多,正是早春时节。
窗一开,清新的空气一下涌入房间,令人觉得心肺舒畅,脑子里也清楚了许多。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是江棘请来的月嫂之一。
“傅小姐,想透气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站在窗边吹风小心着凉。”
傅盈没有反驳,吃完早饭后任由月嫂搀着出去散步。
她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脚下在走,眼睛却在出神。
“傅小姐,当心脚下。”月嫂轻轻把她往旁边拉了下。
傅盈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株倒下的月季。
可能是枝头花开得太密,也可能是被风吹的,总之花朵全数贴在了地上,似乎还被人踩过两脚,有些花瓣烂了,给小路染上了粉色。
等园丁上班,这朵花一定会被剪掉。
傅盈回过头看向前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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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江棘惯例回来陪傅盈吃饭。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是江棘每天都要问她好几次的问题。
傅盈点了点头:“很不错。”
说罢她放下筷子,冲江棘露出笑容。
这个笑略有些勉强,但总比之前郁郁寡欢的样子要好很多。
江棘心情微微上扬:“上午做了什么?”
其实他都清楚,不过还是想听傅盈亲自说。
“出去散步了,还跟园丁一起修了花。”傅盈眼神泛着光彩。
她在园丁的指导下亲自剪断了那枝弯倒在地的月季,然后剪掉花朵,选中段部分做了扦插。
江棘又问:“下午打算做什么?想出去吗?我陪你。”
“不用。”
想到接下来要讲的事情,紧张感不由地涌上心头。傅盈胸口起伏了下,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棘,“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见她认真的模样,江棘也放下了筷子。
“什么事?”
喉咙吞咽了下,傅盈道:“我知道你和我爸爸做的交易,你们约定了,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把傅氏整个都还给我爸爸,对吧?”
江棘神色不变。
他早就在监控里得知了母女俩的谈话,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在这时候忽然提起……难道她是想自己接手?
他可以给,但是她拿不了。
江棘颔首:“对。”
“我想了很久,我想,我想……”两只手交握到一起,傅盈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江棘道:“直接说就行。”
傅盈定了定心神,道:“我和你结婚,你把公司给我妈妈。”
她说着垂下眼,不敢看江棘的眼睛,“我不想瞒着她,打算这两天去一趟监狱,把爸爸去世的事情告诉她,还有就是……如果我能和妈妈说通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她一把,给她申请减刑,因为研究的成果也有她的功劳。”
“我妈妈很能干的,既然爸爸能申请,她应该也可以吧?”
说完傅盈就攥紧了手,可与不可都是江棘的一句话。
而且那个约定虽然存在,但他要是不兑现,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本来他的大方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父亲一开始求的只是庇护和出狱后的帮助。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能这样,半讨论半恳求地争取最后的利益。